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漩涡（六）

从酒店出来芊芊没有去上班，沿着江边走了很长一段路，有时欣赏江面上来往的船只，有时想晚上住哪里、明天怎么办，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昨天晚上高逸赶她出来的情景，也忍不住会想起刚开始在一起时高逸带给她的幸福感和快乐。可惜那些都是短暂的，短暂地迷惑人心。淋了昨晚那场雨，她该清醒了。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啦？”芊芊拨通高逸的电话，那边语气竟很得意。

        “你把钥匙给我，我要去拿我的东西。”就在三个月前，芊芊还十分喜欢他的声音，现在和他多说一句都觉得恶心。

        “芊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房子你继续住，钱我照给，你要觉得还不够我可以”

        “够了！”芊芊不敢细想他现在的表情，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不停地浮现，他的脸是那么清晰。芊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受够了。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你让我滚我就滚，你一句话让我回来我就回来。”

        “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我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气急了怕你要离开我，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

        芊芊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挂掉电话。她也曾相信高逸说的爱她的那些话，可是爱她的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怎么会说出那些伤人自尊的话？怎么会在大雨倾盆的夜里把她赶出来？

        她不知道在江边站了多久，走了多远，等她想起给简洁打电话时天已经黑了。

        接到芊芊的电话简洁心里十分着急，芊芊却告诉她不要找来，就安心在家里等。听到芊芊悲切的语气，简洁哪儿能心安？芊芊又不肯说出自己的位置，她只能去楼下等。

        车子走了一趟又一趟，芊芊还是没来，打电话过去，芊芊只说快到了，让她别担心。她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最后一班车开走了，芊芊还是没出现。

        又打了一个电话，听到芊芊的声音，她才稍稍放下心来。芊芊跟她说今晚月色很美，她抬头看了一眼，真的很美，细细的月牙挂在天空，照亮了周围的星星，有风吹动轻薄如纱的云，在空中飘来飘去。原来金都也有这么美的天，只是她很少抬头看，所以没有发现。

        虽然近距离拍摄的月亮图片是坑坑洼洼的、灰暗的一片，但隔着这么远距离，看着皎洁的月光，心里还是很向往。也很突然，简洁突然就在想月光下的某个地方，宋先生睡或没睡，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心电感应这一说，此刻正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企划书的宋旻一定很开心。能被人惦记着、思念着，多幸福啊！

        只是他不知道，还在为工作的事发愁，被家庭的琐事烦扰。汪泉说他最近变得有些急功近利，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迫切地想要有一番成就，想要他父亲看到，想摆脱现状，开始新的人生。虽然他也不知道下一阶段是怎样的，但他想一定比现在好。

        见到简洁芊芊什么都没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跟简洁借了些钱，匆匆忙忙出门，简洁问她，她什么也没说，让简洁在家里等着，她办完事就回来。

        简洁思前想后，放心不下，悄悄跟着去了。

        原来是去江边散心，她知道芊芊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知道芊芊现在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开解她。只能远远站着，看着芊芊落寞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芊芊顺利毕业，拿到了文凭，她父亲做了手术，弟弟也回家了，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大家还是开心不起来？

        正当她要离开，芊芊看了过来，眼神交汇之际，芊芊已朝她走来，她无处可藏。

        “芊芊姐，”简洁埋下头不敢看她，“对不起，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芊芊没有怪她，下车时就感觉有人跟着了，没想到是简洁，“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

        “跟我去个地方。”芊芊拉着她的手，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路，经过几间茶楼穿到一个巷子里，找到一位开锁师傅。目的地到了，芊芊的事也讲完了。

        简洁站在一旁看着她和开锁师傅交涉，心里忍不住地叹息。她既帮不上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芊芊，反倒是芊芊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放宽心。

        锁开到一半，物业便领着人来，开锁师傅瞧着不对，盯着芊芊。

        芊芊说：“我真住这儿，您只管开吧。”

        “再动我报警抓你。”师傅只好把工具放下。

        物业经理换了副嘴脸笑对芊芊：“你说你和高先生闹别扭怎么好为难我们呀？”

        保安一见到芊芊就给他打了电话，他又紧跟着打给高逸。

        “我找人开我自己住的房子碍着你什么事？你要报就报，我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听芊芊这么说，师傅又动起来。

        物业经理虽然着急，却也没有阻拦，锁开了高逸也赶来了。

        “别闹了，好吗？”说着高逸就要抱住芊芊，芊芊一把推开。

        高逸连退了几步，差点儿没站稳，转而怒斥身后的人：“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滚！”

        “芊芊，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这会儿看芊芊又是一副深情模样。

        芊芊没有搭理他，对简洁说：“你在外面等我，我收拾好东西就来。”

        简洁点点头，对上高逸的眼神，心生反感。高逸冷笑一声，跟着芊芊往里去，里边很快传来吵架的声音。

        “别再说这些话来恶心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莫名其妙跟我闹，攀高枝了吧？”高逸夺走芊芊手里的衣服，“也对，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说吧，找到什么好去处了，这么急要搬走？”

        说话间又把芊芊收拾好的行李全部翻出来：“这包、这衣服、这裙子花的都是我的钱，你要带去穿给哪个男人看？”

        “还给你，”芊芊抱起那些衣服扔到他身上，“都还给你。”

        她不再听高逸的污言碎语，只收拾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可是高逸这样的行为让她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你和你的妻子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好好过你的下半辈子吧。”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芊芊没有回头，出门拉着简洁快步离开。

        “我是打算好聚好散的，她老婆来找我，大着个肚子，我是懵的。”芊芊本不打算哭的，“他说过要娶我，我还幻想会成真的。”

        芊芊伸手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他和我以前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我以为是爱情，是我想多了，我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老天爷凭什么让我遇到好男人？是我自己的错。”

        “芊芊姐，你不要这么想，往前走又是新的开始，你会遇到好的。你不是也说日子会越来越好吗？”虽然爱情对简洁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可她相信芊芊是很爱高逸的，就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

        这些日子她闲来无事，看了很多讲爱情的故事，有好的有不好的，芊芊的模样就跟那些失恋的人一样，叫人心疼。

        她不免也会想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会开心还是难过？兴许是现在太闲了才会想这些，想那个宋先生会不会和高逸一样，也是有妻子的人。

        芊芊在简洁那儿住了一个星期，搬到公司宿舍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领导对自己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可她才请了几天假，没耽误什么事，工作上也没出什么岔子，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她比之前更努力了，虽然有时会碰到高逸，心里依旧难过、痛苦，可她不想再指着男人活了，现在的工资待遇不错，她要好好干，珍惜这份工作。

        转眼就开学了，再踏入校园，恍若隔世，第一次来到金都，第一次站在学校门口，简洁也像现在这样，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只是那时满心欢喜，如今满肚子惆怅。不来还好，一来就想到论文还没写完，到时候还要答辩，她大着个肚子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胃里一阵恶心，她忙走到一旁的树下，掏出纸来捂着，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难受。还好她的反应不算大，补考的内容她都复习了，一会儿做完卷子赶紧离开。

        远处妮妮看着像是简洁，小跑上前：“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简洁起身看到身后关心她的人，满脸的诧异，又有些惊慌，招呼也不打，急忙走开。

        妮妮叹了口气，心想简洁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她也是回来补考的，草草写完卷子，看着前排的简洁交卷便跟着出去。

        “简洁！”妮妮叫住她，和她并排走，“你这么快就做完啦？考得怎么样啊？”

        简洁面对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很不适应，瞧妮妮这语气、这笑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要好的朋友呢？

        妮妮见她没搭话，又继续笑说：“其实要不是因为你缺勤早过了，现在也用不着补考，要怪就怪这老师太严厉了些。”

        “我还有事，先走了。”简洁实在难受，不管她是示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她都不能多待，只想快点离开。

        又是一阵恶心，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还好只是干呕没有吐出东西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妮妮关切道。

        “没事我没事。”简洁说。

        “得去看看。”妮妮扶着她，“前一阵我嫂子怀孕也是像你这样吐，我看着都难受。”

        简洁慌了神，一把推开她：“我没怀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妮妮满脸委屈，她只是希望简洁能原谅自己。

        简洁自觉反应太过激烈，又道：“我真的没事。”

        “简洁，你别讨厌我，我知道我错了。我其实真的特别想郑重的跟你道个歉，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妮妮朝她鞠了个躬，“请你原谅我吧。”

        简洁现在根本没心思想那些事：“我原谅你，我先走了。”

        “真的，你真的原谅我了？”没想到妮妮又追上来，还挽着她的手，“太好了，我一直很自责，你能原谅我真的太好了。我请你吃饭吧。”

        话音刚落，简洁又呕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我胃不好，早上没吃饭所以胃里难受。”

        “我陪你去买药。”

        “不用，真不用。”

        没想到妮妮这么能黏人，硬要拉着她去买药。

        本以为买了药就能走了，没想到妮妮很是周到，找店员要来热水：“坐着吃。”

        简洁看着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只是觉得她心狠，没想到脸皮还这么厚。

        妮妮再次关心道：“是不是水太烫了？”

        “这上面写的要饭后吃。”简洁是看到了孕妇禁用那几个字。

        妮妮拉她起身：“那我们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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