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真玉坐在天女宫中，手边放的茶点未曾动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女宫仍然如往日一般安静平和。

        宫人们在一旁等她传令安寝。此刻早就过了平日就寝的时间。

        天女宫总管曾和睿过来说：“陛下，前朝早就传过消息，让陛下安心就寝，她们会处理这场骚扰。陛下不必烦忧，更不必熬着，陛下身体安康才是万民之福，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真玉的思考被打断，问：“什么时辰了？”

        曾和睿说：“已经是子正时分了。”

        真玉说：“是挺晚了。睡吧。”真玉年纪虽小，但从小就明白帝王要比所有人都更爱重自己的身体，往大里说，就是所谓帝王身体安康是万民之福，往小里说，帝王要保持每天神采奕奕，不可露出疲态。一个眼圈乌黑脸色暗淡的帝王，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可依靠。

        宫人们如释重负，连忙过来簇拥她回寝殿。

        真玉对曾和睿说：“若有紧急事务，当及时唤醒朕。”

        曾和睿说：“臣遵命。”她补充说，“不过，三位代政大臣经验丰富，定会妥善处理，不让陛下忧心。”

        真玉一笑：“是啊。就像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朕的天女宫还如一池静水。若不是朕亲眼看见，一定会认为天下承平已久，无事发生。”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但是又想起一句话，嘱咐说：“和睿，朕让丞相明早把凤阁的一些文书送去御书房，你安排人接收。”

        这一夜她在凤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发现，她的天下和她想象中的，似乎非常不一样。

        天色泛白的时候，她迷糊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就被窗外的叫起声唤醒了。

        她觉得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但是想到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亲政，不可懒怠，还是立刻起来了。

        正在用早膳的时候，曾和睿过来了。

        曾和睿四十余岁，看着真玉长大的。行事最是稳妥有分寸。她竟然来打扰她的早膳，一定是有事。真玉问她何事，和睿抿着嘴说：“臣刚从御书房过来，那边正在接收凤阁送来的文书奏折。臣来请陛下示下。”

        真玉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送过来了。她昨夜特地叮嘱和睿盯着这件事，就是觉得众臣似乎并不想让她插手政务。她本以为她们会借昨晚要收拾烂摊子无暇旁顾的借口，故意拖延一番。

        她说：“甚好，朕已经用完早膳了，现在过去御书房。”

        和睿的表情一言难尽：“臣正是过来请陛下去看看的。”

        真玉去了御书房，虽然整个天女宫都是归属她一人，但是地方广大，从寝殿去御书房也有一段距离。

        还没靠近，她就知道和睿为什么是那样一副表情了。

        御书房外面一排停着好几辆板车。板车上高高堆着小山一般的文书卷宗。

        看她到了，御书房管事迎过来行礼，一脸难色地问：“陛下，这些……”

        真玉问：“送文书的人在哪里？”

        管事说：“是凤阁副令带着几个男宫人运来的。无诏不敢擅入天女宫。此时在宫外等着回话。陛下要见吗？”

        真玉说：“传凤阁副令见朕。”她又打量了一下那几个板车，有些文书已经发黄破旧，不知是不是已经有几十上百年的历史。

        副令很快就过来了。个子矮小又有点鼠相，头顶尖尖的。面见真玉让她很是紧张。真玉什么也没问她，只嘉勉了几句，说她整理出如此多的文书实属辛苦。

        副令连忙说：“属下不敢居功。是丞相叮嘱属下说陛下要了解事件全貌，让属下把一切相关信息全都呈上，一点都不能少。”

        真玉又问了昨夜之事如何，副令一问三不知，只推说自己从昨夜起就专心办手上这件差事，无暇旁顾。真玉也不怪责，令她退下了。

        此时宫人们已经在把板车上的文书搬进御书房里。真玉随便拿起几份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直到所有文书都搬进来，真玉让宫人退下，雁来才抱怨说：“陛下要了解的只有两件事，怎么运来了这样几车文书？陛下问事，官员应该具详书说明前后事项，而不是送来杂乱无章的众多书简。这些文书只是粗粗浏览一遍就不知要花多久。陛下是否要训诫一下，让有些人长个教训。”

        真玉说：“如何训诫？是朕自己说的要事无巨细。朕刚才翻了几篇，文书有新有旧，相关程度有远有近，但是确实也都有相关。甚至你看那一摞，”她指了指手边格外破旧的一摞书卷，“这些是前朝和我朝历年的边境变迁图样。若说跟昨日那小国有联系，联系自然不大，若说完全没联系，又有一点点。朕如果打回去，只会让人说朕没有治国之能，以后还是垂衣拱手，放手让臣子们治国为妙。”

        雁来苦着脸说：“陛下说的是。那就是说，现在真的要看这么多文书，从中寻找有用的东西了？天啊，这要看到何时？”她细细盘算，“陛下的侍读现在都放出去各部历练去了，宫中只留臣和灵翰两人。陛下要不要先把其他侍读们都召回来？”

        真玉摇头：“你们入宫多年，跟朕一样，都只是闭门攻读，并未接触过实政。现在刚放去各部，本来头上就都顶着朕的亲信近臣之名，难免被同僚另眼看待。若只一天时间就又召回朕身边，以后还如何下放。”

        雁来想了想，问：“那陛下从凤阁调几个专司处理奏章文书的传书和掌书过来如何？”

        真玉说：“你看刚才那个凤阁副令。朕问她昨夜之事，她一字不说。朕若再从凤阁要人，来的人也只会如她一般，甚至比她还要不堪。到时朕可以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还是任由别人控制。”

        雁来说：“小情放去了凤阁，她会留意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到时让她荐人，陛下直接点名调上来。”

        真玉说：“看人岂是几天就能看明白。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朕等不了。”

        正在一筹莫展时，宫人过来通传，三位代政大臣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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