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养不起狗的二郎神

“呃……”叶鸣玉的大脑飞速思索两秒，旋即坦然承认道：“是啊。”

        叶鸣玉的直截了当倒是让太上老君有些意料之外。

        趁着太上老君愣神的劲儿，叶鸣玉解释道：“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也确实要向前辈们学习一下挣钱的技巧了。”

        太上老君用余光瞥她一眼，伸手推开了炼丹殿的大门：“你今时今日，便是将我全身的本事学了去，也没人能救你。”

        叶鸣玉：“……”

        太上老君的身上还是有些老顽童的气质，很能怼。

        但她并没有被这句话打倒。

        她心道：神不救我，我自救。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叶鸣玉迎着热风微微眯起眼。

        只见面前是两人高的一个铜炉，炉身上镌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一看就是玉帝钦赐。她站在这铜炉面前，只感觉自己无比渺小。

        而大铜炉的炉肚处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有四名小神团团围坐，卖力地添柴扇风。

        豆大的汗珠从小神的额头滚落，似乎被热得不行了，却仍然坚守岗位。

        叶鸣玉转头问：“他们每日工作如此辛苦，工钱有几何？”

        太上老君道：“每半个时辰五钱。”

        “这么少？”叶鸣玉一惊。

        在天庭，十钱等于一神元，一神元才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块钱。也就是说，他们工作一小时才五毛钱。

        太上老君一摊手，露出无奈的神情：“眼下天庭经济大萧条，许多产业都落败了。别的地方连五钱都没有，我这儿已经算高的了。”

        叶鸣玉问：“为什么？”

        一个地方的经济生态，除非遭受很重大的打击，否则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太上老君叹了一口气：“往前天庭保佑凡间的福泽，吃着凡人的供奉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但近年来，凡间的进步越来越大，许多愿望凡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创造力实现，不需要过多求助天界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叶鸣玉的肩：“你的土地殿，不就是这样倒的么？”

        是啊。

        土地殿有三大产业，驿站、渡口，和义庄。而驿站有快递，渡口有地图，义庄则有殡仪馆。凡人不再需要靠给神仙上供来获得自己想要的，自己创造了更优秀的替代品。

        果然，内卷无处不在，如果一直满意现状停滞不前，就会很快被超越、被淘汰。

        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语重心长：“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过不下去了，就阻挡子孙后代的发展。既然后浪已经拍了上来，前浪也得抓点紧。陛下这几日，就是在为天庭如何自己办产业发愁呢。”

        叶鸣玉用耳朵听着，脑子里已经开启了一场风暴。

        虽然现在天庭有心建立产业秩序，但很显然，是经不起一步之错的。她如果想要建立投资公司，那么就要提出让太上老君觉得绝对可行的方案。

        炼丹殿是生产丹药的地方，但整个程序极其繁琐。选药、成泥、搓圆、火炼，道道是手工。

        这样，时间成本和劳动力成本就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

        按照现代化思维，如果将炼丹殿生产车间化，那么不管是劳动力资源还是生产效率，都会翻不止一倍。

        她想要把炼丹殿改造成一个流水线生产车间。

        流水线，至少需要更多的设备。

        叶鸣玉看着让人眩晕的高个子大铜炉，瞬间在她的投资眼里变成一捆钞票。

        把它卖了不就有钱买更多小炉子了么？

        甭管大炉子小炉子，能炼丹的就是好炉子。

        她再赞助一点送药小厮的雇佣费，简单的流水线就可以建成了。到时候，这些小仙也不必如此辛苦地一人身兼数职，可以节省更多的精力去做验收工作。

        然而，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太上老君的时候，他的反应却着实有些激烈。

        “这可是陛下赏老臣的！”太上老君痛斥叶鸣玉的想法，指着铜炉上的纹路吹胡子瞪眼：“你看着这黄龙纹！卖了是要遭天谴的！”

        然后，她就成功地被赶了出来。

        叶鸣玉：“……”

        兜率宫门前的狗：“……”

        看来，可能需要找一个思想没有那么固执的合作方。

        被赶出兜率宫的土地娘娘无事可做，靠着兜率宫的大门碾起了石子。正苦恼没有可以趁虚而入的产业时，一阵特殊的交谈声钻入耳朵。

        一个声音年轻低沉，一个声音听起来年纪略大些。

        年轻低沉的声音先开的口：“不需要用他换钱，只求贵殿能够照顾好他就好。”

        紧随其后的是带着点无奈的年纪略大的声音：“真君，您也看到了，现在天庭人人饥一顿饱一顿，根本没人养得起灵宠的。”

        叶鸣玉悄悄挪到了墙后，露出一只眼睛，看到了交谈声的主人。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嗯，目测至少有一米九。身披银色斗篷，发冠亦是银色，就连一头瀑发亦是银色，又高又瘦，妥妥是个仙中美男。装备虽然简洁了点，但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为什么呢？因为她看清了他面对的脸，正是托塔天王李靖。

        天庭规矩还停留在封建的地步，不是做官的基本不可能站在一起说话。

        二人相对沉默片刻，银发大佬又开口，叶鸣玉屏住呼吸。

        他沉声道：“哮天犬跟我多年，下官现在连谋生都不易，实在不忍他晚年受苦。”

        哮天犬！

        莫非这就是二郎神杨戬？

        居然连二郎神都穷得养不起狗了。

        李靖紧皱眉头，因二郎神几近哀求的语气陷入沉思。

        叶鸣玉听到了一声呜咽，是从杨戬的怀抱中发出，似乎是哮天犬绝望的呜咽声。

        一时间，叶鸣玉忽然感觉到自己脑子一根名叫“女人的同情心”的弦断了。

        不知怎么的，叶鸣玉就冲了出去，又不知怎么的，她就听到自己喊了一声：“我能帮你！”

        杨戬被引得转过头来，一看到她的脸，诧然的面色却瞬转阴云，并附赠冷笑一声。

        叶鸣玉：？？？

        什么态度！

        杨戬轻敛桃花眼，慢条斯理薅了一把狗头：“你在说什么梦话？说起来本官倒是忘了，土地殿赊下的保镖费若能归还斗牛宫，我也确实不必再让哮天犬跟了别人。”

        他微微侧脸，轻笑道：“莫非阁下是来还债的？”

        “……”

        这么漂亮的帅哥，出口怎么那么伤人呢。

        叶鸣玉揉了揉阵痛的心口，直视杨戬道：“不是来还债的，但是下官确实有办法可以既解决贵殿眼下的经济问题，还能留下天狗阁下。”

        杨戬往日里没少遇到土地，因为欠斗牛宫巨款，几乎都是绕着他走。今日却不仅主动跳出来，还敢直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然而他对土地殿早已没了好印象，更何谈相信，于是眼色一凛正要赶她走。叶鸣玉却又向他走近一步，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阁下放心，我不但不会让斗牛宫垫付任何财物，还会送斗牛宫一批救命稻草。”

        一个时辰后，杨戬望着在自家后院乱拉屎的羊群咬紧了后槽牙。

        他拼命克制想一巴掌拍扁土地的冲动，提着叶鸣玉的衣领指着羊圈，强忍怒意：“这就是你说的救命稻草？”

        看到叶鸣玉的脸，怒意却突然消失了。

        他只当是土地在耍他玩，但叶鸣玉满脸脏污，一双圆眼里尽是认真且疲惫的神色。

        叶鸣玉懵然地抹了一把鼻子，扯着呼喊羊群而变得嘶哑的嗓子：“你别着急，我教你。”

        杨戬自小就是整个武学堂的骄傲，从来不服谁说要教他，但这一刻不知怎么，面对着叶鸣玉这样的表情，他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轻轻松开叶鸣玉的衣领，扶了她一把，杨戬冷声道：“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天庭没有养殖幼畜的产业，羊群是她托小九从人间千辛万苦买来的。人间产业诚不欺她，上来的每只小羊羔都活蹦乱跳，就差把南天门当成了游乐场，最后还是杨戬黑着脸来拯救她，小羊羔们才安全抵达了斗牛宫。

        这一来二去，她这土地娘娘就变成了满脸灰土的村姑，叶鸣玉发誓这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刻。

        “我是这样想的。”叶鸣玉顾不上洗掉灰扑扑的脸蛋，专心致志地向杨戬解释起来。

        “我看了一下，虽然天庭很多养殖条件不如凡间，但优势就是，天庭的生态环境是很好的。就像您这斗牛宫的后院，地域开阔，鲜草肥美，单单用来练武太浪费了。以后您可以用后院放羊，后院的草也供羊群吃，这样养出来的羊又健康肉又紧实，在凡间可吃香了。”

        杨戬板着个脸，进行最后的挣扎：“我自幼习得一身高强的武艺，你让我放羊？”

        叶鸣玉抚慰地拍了拍他，“嘿嘿”笑道：“也没不让您习武啊，到时候您就在后院舞剑，您的羊就在身后飞奔，可温馨了。”

        “……”杨戬道：“歪理。”

        叶鸣玉觉得杨戬比太上老君好沟通多了，“扑哧”笑出了声：“再说，也没让您放羊。”

        杨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叶鸣玉向杨戬身边微微靠了靠：“您听说过牧羊犬不？”

        杨戬的神色微微一顿，目光落到了远处，正在喘着粗气的哮天犬处。

        犹豫片刻，杨戬淡声道：“近来，他身子一直不好，还是我来吧。”

        一直到跟杨戬相处之前，叶鸣玉一直都以为武神就是无情无欲的代表。然而，他现在竟然愿意为了保护哮天犬的身体而屈尊牧羊。

        在多年的并肩作战中，杨戬早已把哮天犬当作了亲人。

        但是，哮天犬其实并不是像杨戬说的那样到了晚年。

        事实上，依她多年养宠物狗的经验，相反哮天犬正值壮年。

        他身体不好仅仅是因为一个肉眼可见的问题——那就是它被杨戬养得太肥，缺乏锻炼。

        在天庭尚未成立前的洪荒时期，魔界已经成立。没有正道势力与之抗衡，他们便常年作威作福，这才有了带着正义感的散人出现。

        二郎神和哮天犬也是当时制衡魔界势力的重要一员，他们屡战屡胜，高强的武力令整个魔界闻风丧胆。

        后来，对制衡魔界有突出贡献的散人才受到人间供奉，成为散神，散神又集结在一起，共同组成了天庭势力。

        自从天庭成立，与魔界大战一场后，魔界的元主就带着少主逃跑了。魔界势力大受损伤，天庭的武神也就闲了下来。

        叶鸣玉忍不住拍了拍杨戬落灰的盔甲：“显圣真君，我认为，让他闲着休息并不就是对他好。”

        “您是武神，相信您会比我明白，任务和休养，哪个更吸引他。”

        叶鸣玉看着杨戬稍微敛了敛桃花眼，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似乎真的在思考她的所言。

        其实叶鸣玉心中也很忐忑。

        根据记忆，她跟二郎神并没有什么交集。并且，按照她现在的地位来说，哮天犬虽然只是个灵宠，却也算是比她地位高的神，她一个小喽喽对着两个大佬指手画脚，挺讨打的。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片刻后，杨戬向她转过头来。

        “你说得对。”杨戬认真地开口，“或许我真的错了。”

        说完，叶鸣玉见他缓缓抬起手，刹那后，一片铺天盖地的金光笼罩了三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原身似乎也顶不住这么强大的灵力，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好一会儿，这阵压迫感极强的金光才慢慢淡褪，她放下挡住自己双眼的手，见显圣真君手中化出了一柄剑。

        那剑灵力充沛，周身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白光，与她看到过的南天门看门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斩魔剑。”叶鸣玉心道。

        不远处，感应到斩魔剑强烈白光的哮天犬，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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