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尉府寻人

得到线索的尚文武，在云落城报官后，官兵抓获了林家二儿子和他的共犯。在严刑拷打逼问下，从他们口中，终于得出莲的下落……

        当听闻莲被卖到黑楼，尚文武只觉着一阵眩晕，有些站不住脚。若他不是文人书香门弟，定现在就拿刀刺死这二人！眼下急得是到风岭城黑楼找莲，莲这孩子，现在一定很害怕，很需要他。

        可尚文武刚到风岭城，就听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尉都事救女童”的经历。一经打听，据乡民描述，确实那女童跟莲相仿。又周折去与阿婆确认，可阿婆私底下害怕惹是生非，对女童一事含糊其辞。尚文武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尉都事府上拜访！

        午时，尉都事府，忙完公事得闲的尉连迟，正在厅中坐歇，静坐思量。

        白丁小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叫嚷道:“大人!也不知是谁认出了您，在乡民间大肆传言，说那日之事！我知大人不想抛头露面的……对不起，还是让人给察觉了!”其实她并不知，这也是尉连迟冥冥之中的安排。

        尉连迟只是一笑而过，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而白丁小女在恍惚之间，终于看清眼前未戴斗笠的大人，简直美若神仙！面相有棱有角，如实传闻中透着阴柔，五官分明，剑眉宇间黯然，眼神正打量盯着自己……

        白丁小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无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此时高高居上的尉连迟，冷着骨子，活动了下脖子。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又拽了拽身上的锦袍，缓缓沉着声，接道：“所以呢”他本来不屑一问的。

        可见白丁小女又作吞吞吐吐，未应，他又继续道：“有何事不妨直说。”

        白丁小女纠结了好一阵，最后还是鼓作一气说了：“大人，就是……我知道这样不仗义！可我必须得先走了。我家父有令，令我即刻回去！可现下小妹未醒，我……”

        白丁小女不知如何是好，希望恳求大人能帮忙照顾小妹。

        “呵。你放心，待小姑娘醒来，我会为她寻得家人。”尉连迟摸着指上白玉指环，见白丁小女谢过退下后，便暗自做打算。

        几日后，果不其然，尚文武到尉府登门拜访。尉连迟这是头一次与他打照面。

        “早听闻云落城北山有诗仙——尚文武先生，今日一见，尚兄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书香门弟，仪表堂堂，气宇非凡。”尉连迟示坐并招人上茶。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云落城青山书院教书先生——尚文武，见过尉都事。”

        一番客套话后，尚文武直入正题：“尉大人公事繁忙，打扰了！不知可有听闻乡间传言说是尉大人前几日救下一女童。”

        尉连迟轻抿一口茶，茶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缓缓抬眼，望见那尚文武很是期望、急切的眼神，不紧不慢道：“是。前些日是救下一女童，不知尚兄有何意”

        得知传闻如实，尚文武轻舒一口气，大喜，应声：“那女童现可在府上？尉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家妹受人拐骗，兜兜转转被卖到黑楼，幸应是被尉大人您救下了！我这番闻讯寻来。”

        尉连迟会意道：“是在府上。尚兄与家妹真是感情深厚。”

        说罢，厅外刚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白丁小女。她一身蓝衫，小鸟依人，黑发利落束起，很是精神。就这么远远看着，身形与莲很是相似，尚文武差点认错，欲起身。

        白丁小女快步到厅堂，见尉大人与客人正在谈事，本不想打扰，但还是上前，先是对尚文武拱手行礼，轻声道：“打扰。”后，转而到尉连迟面前。

        尚文武轻轻放下茶杯，见她，便手中动作一顿。定眼细细观察，确定面前这人并不是莲后，心情又沉了下来。

        “大人，小辈要起程了。谢大人救命之恩，今生没齿难忘！这几日打扰大人了，鄙人先行告辞！”白丁小女转身间，向两人再次行礼。尉连迟应声点头。

        白丁小女走后，尉连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轻轻一笑，又转漫不经心看向尚文武，他心底揣着明白，故问：“尚兄，我那日所救女童便是她。尚兄可认识”

        尚文武心灰意冷，心一起一落，从失望到希望又到失望，他一时竟理不清。

        “并不认识。”尚文武叹息。

        “尚兄放心，我也安排人手帮你去寻。”

        “那谢过尉大人了。”一番言辞后，尚文武见厅外天色渐晚，将告辞。

        在尉连迟送别他路经的花庭中，尚文武侧眼瞥见一女婢子，从庭院偏房走出，手中端着热水盆。这偏房应该是客房了，这么晚竟有客人留宿……

        傍晚的尉府书房，桌案前灯盏明亮，侍女见尉大人仍在处理着公务，把檀香炉点了又点压了又压。

        许久，这尉连迟未出书房一步。他近日接手的案子很是扑朔迷离，通过抽丝剥茧，一顿折腾，却又没了踪迹，现下还在沉思分解。突的，他想起前几日去镇上，一路乡民对他评头论足，指手划脚，他很是反感……

        少顷，尉连迟慢步来到浴房，看着浴房中雾气腾腾，凹池里的水已经备满，便到屏障后宽衣解带，褪去衣物，本打算泡一会，心情舒悦，不料浴房外侍女低唤:“大人，大人……”

        “何事”尉连迟闻声皱眉，侧眼看向门外窗影。

        “大人，那小姑娘醒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侍女听大人语气，知打扰了大人，便不敢多言。

        “知道了。”尉连迟嘴角轻轻一笑，简单沐洗一番，穿了件单薄衣衫，披上外衣，赶去。

        刚到客房，尉连迟便见着侍女正在安抚床头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莲。他轻咳一声，眼神示意让所有人出去。

        最后，房中只留下她和自己。看着一头凌乱发丝，眼神飘忽不定的莲，尉连迟慢步缓缓接近，靠至床前：“可还疼了”说着，伸手欲去抚摸她的额头。

        可莲却频频后退。眼前的人虽动作温柔，但她的意识里对他却毫无印象。而脑海中，所有过往的人和事，都只留一片空白。

        “别动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头痛欲裂，心底隐隐不安，觉得自己忘掉了非常紧要的事情。

        “没事的，你再想想，我没有关系。”尉连迟关心地拍拍莲的后背。莲抱着头，不太愿意面前这个人的靠近，现在任何人她都不敢轻易相信。

        而她的正在努力回忆着，到底昏迷前发生了什么。突然脑海浮现“云落”二字，很是亲切。便犹豫道:“我只记得云落……我叫云落吗……”

        莲她并不知道，其实脑海中的“云落”，实则是她从前的故乡——云落城。

        “嗯。想起了就好，其他想不起没关系，你就好好休息，安心睡一晚。”尉连迟不停安抚着她。对一切完全无所知的莲，看着眼前这个人温柔似水的眼神、高大宽宏的身影，渐渐的选择了相信。因为她身体不适，还是歇下了，时而嘴里还不停念着“云落”二字，生怕自己会忘记一般。

        尉连迟安抚莲睡下，缓缓走出门。左右一想，示意侍卫过来。“看好她。”

        “是!”

        自那日后，尉连迟便更改了医师的药方。还收了“云落”为养女，让侍女为她梳妆完全不一样的发饰，并让医师点掉了云落身上所有的痣。另外，还不忘在青山书院安插眼线，命侍卫时刻注意尚文武的动向。

        考虑到云落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尉连迟送她至书堂学习，学堂也是风岭城有名的《春华学塾》。

        而云落所有的过去，自那次醒来后再无法想起，自此她也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人，她相信尉连迟收养自己是她的三生有幸。连字都是尉连迟手把手的教，她的事，他从来都关心得无微不至。

        云落的学习能力很强，她的字迹也如同尉连迟那般，行云流水，工整秀气，有一番他的味道，可以说云落就是他的字形刻板。

        并且她对古玩特别感兴趣。尉连迟常常把云落带在身边，有时也会出差，由云落帮忙打理他的行程所需。时常也会带云落去看名画、古玩、各种她感兴趣的展览，开拓她的眼界。

        不善言辞的尉连迟在和云落的相处中，从来都是用实际行动，所做所见来传达。言语上，他的话真的极少。

        短短几月，尉连迟看着云落渐渐长大。她妆容精致，清丽秀气，弯眉柔目，朱唇粉粉。细细一看，那青丝发髻两旁有撮小毛球，很是可爱。

        她在花庭之下，一身淡粉色衣裙，裙摆上绣有几朵小白花，外披一件白色薄纱，显得身姿曼妙，亭亭玉立。此时的云落，已经有几分少女的清纯味道和气质。

        虽然二人相处已有数月，但云落依旧对于尉连迟的工职知之甚少。尉连迟行事总是很神秘，有时早出晚归或几日不得见，行迹对外都保持隐秘。即便是在公众场合也极少真容示人。

        更让云落有些琢磨不透的是，尉连迟一直称她是远亲所托才收养入府，可从未让她改“尉”姓和尊称他一声“家父”，而是唤他声“尉侍”。全府上下，只有云落可如此称唤他。

        在数日的相处里，云落逐渐对尉连迟建立起了信任感，仿佛他就是云落坚韧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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