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夏天天气太热，即使出来时已是万家灯火，两人刚一跨出ktv的正门，还没踏上台阶，就正面迎来一袭热浪。

        顾玉溪牵着男朋友的手，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陈一。”

        “嗯？”陈一笑着回头看她，迎上女朋友抬头望来的眼神。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堪称平静。

        “我们将来会结婚吗？”

        陈一愕然了一下，又莞尔一笑：“当然。”他转过身，右手撩起她的头发，神色郑重：“‘陈一和顾玉溪，顾玉溪和陈一，要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在一起。’这是我生日那天你许给我的愿望。我希望，你是我第一任女朋友，将来当然也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好耶！”顾玉溪面色顿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地转换话题，“那我去买安-全套。”

        “……”

        陈一难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但输人不输阵，他很快自然回道：“好的。你去我去？”

        顾玉溪横了他一眼，那模样像是在说他简直多此一问，语气说不出奇怪：“那当然是我！”

        “……”陈一当然不会问为什么，在她身后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于是，这对小情侣接下来全程表情镇定毫无羞涩地去便利店购买了装备，一开始店员在得知他俩的来意时，立马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到最后结账时反而都被他俩的冷静无波给镇住了，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这两个纯新手，多多少少地曾出于被动或者主动，做过一些这方面的功课，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是颇为渊博——那些年的杂书不是白看的。双方交流了一下意见，镇定地又转去药店买了润-滑剂。

        顾玉溪给顾母打了个电话说，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说自己今晚明天住在同桌家里，且不确定明晚时不时还会回来。还应付了顾母对此的一系列盘问……当然，是关心。

        只有陈一知道，虽然能看出来女友全程是真的很冷静，的确不是出于一时的头脑发热，但他手里一直和自己十指紧扣的另一只手，手心沁汗，手指冰凉。

        ……但那又怎么样呢？算了，反正是自己这辈子认定的老婆，我把这颗小蔫白菜养得如今这么莹润可爱，既然现在白菜主动跳到碗里来……不过话说我什么时候求婚好呢？开学前？这样老婆带着戒指好让人知道已经名花有主？不行会不会太快了……诶不对，我老婆这么爱我肯定会同意！那不如一到年龄就去领证结婚，好像大学生有结婚证还加学分……

        陈一一脸淡定实则大脑兴奋地想。

        他一边思绪天马行空，一边口嫌体直地拉着女朋友不放，站在路边挥手：“出租车！”

        ——眼下，赶紧回家才是正经事。

        “……啊！我疼呜啊啊啊”

        ……（此处省略1018个字）

        “骗子，你个大骗子呜哇哇……”

        ……

        夏天的太阳，于清晨时分，就已然像一个大火球一样，热情地让人无处躲闪。所幸躲在空调房里的人，吹着冷风盖着被子，只觉得万分舒适。

        于是当金色的光线，透过卧室一尘不染的落地窗，而用于阻拦它的最后一道防线——窗纱，又在昨晚两人激动之下不小心扯得半落，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得以径直照在陈一的脸上时，陈一在半梦半醒间，不自觉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臂，好挡住这位搅得自己不得好眠的不速之客。

        顾玉溪已醒来多时，此时正面对着陈一，表情安然地侧躺在他的臂弯，一只手在被子底下百无聊赖地抠弄着被子上的花纹，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描绘一番。

        陈一似有所觉地低头，她也同时仿佛心有所感一样，扬起小脸，奉上一个甜甜的微笑：“早上好鸭~”

        不待陈一回答，她又迅速仿佛无事发生般重新低下头去，继续抠被角。

        陈一抹了一把脸，努力祛除剩余惺忪的睡意：“呃……啊早！”

        ……努力失败，阳光还是太晃眼了。

        躺得太舒适了，他又懒得下床去动手按下落地窗内置帘的开关，于是陈一微微向内侧头避开，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了他侧身间露出的光裸而强健的脊背上。

        陈一半眯着一只眼，努力睁开另一只眼去看她，一只手伸出来，隔着被子胡乱抚了几下女朋友可怜的脊骨，声音中还带着迷蒙的睡意：“嗯……咳、嗯？溪溪……怎么醒的这么早？”

        顾玉溪清明的嗓音证明其已经清醒了很久，她小声回答：“就、自然醒了。”

        “呵呵~”陈一无奈地撸了几把她毛茸茸的头顶，这次难得没惹来女友抗议，依然乖乖地缩在自己怀里。

        双方安静地拥在金色的阳光里。

        过了好一会儿，陈一听见女友头也不抬，小小声地发问，那语气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就是，嗯……我有点担心……”

        “嗯？”陈一的手正隔着被子，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怎么了？”

        “就……会不会，出人命啊？就……意外怀孕什么的。”

        陈一闻言也没有深想，笑得整个人胸膛震动：“咳——宝贝儿你还记不记得，嗯，就我们昨天戴的……咳，那个啥，钱还是你付的哦？”

        “我当然记得啊——我买的时候都没想到它这么贵！”她嗔怒地用粉拳锤了他一下，又佯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恼怒陈一的不开窍，“就是！可是！书和资料上都说了，避-孕-套又不是百分百管用的啊！就……万一！万一你懂吗？”

        陈一简直都要被她杞人忧天的小脑袋瓜逗笑了，但碍于女朋友的脸色，只好忍笑，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我觉得……我们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救命！为什么女朋友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为什么我的女朋友这么可爱想&

        不，你不想

        “嗨呀……万一呀……”顾玉溪小脸有一点点的苦巴巴，只有一点点，看不出更多的是单纯的好奇还是疑惑。

        “那好吧。”陈一只好配合她，“生下来就养吧，一到年龄我们就领证结婚。”

        这番话并没有让女朋友满意，反而引得她气呼呼地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玉溪“教育”他：“嗯，有个小孩很麻烦的，我们怎么养ta啊？而且，”陈一这个角度下能看清在她额头的碎发下，她抿了抿红唇，“我们只是为了小孩，就把ta生下来，对ta不负责任，其实也对我们不负责任啊——我们现在都不可能要小孩的——我们都还有好多事要做的……”

        她面色怔忪了一会儿，突然又想通了什么，懊恼道：“啊啊啊啊我这个脑子！它究竟在想什么？！”

        陈一已经清醒了，他缓缓在被子里转身，斜趴在床上，脸正对着看她。这下，两人之间近得呼吸可闻。

        他声音温柔，带起一阵温热的气流：“溪溪不喜欢小孩吗？”

        “不知道哦……”顾玉溪眼神飘忽，抬头看了眼陈一近在眼前的脸，可又不敢和他眼神对视，“我想……如果是我和你的小孩，一定，特别，特别可爱。我当然要很爱很爱她。”——陈一立刻敏感地注意到，她可爱的强调中，用的是“要”这个字眼——她咬着嘴唇，“可是我怕我教不好……”

        陈一微微探头，一下含住已经被她咬得嫣红的唇，无声地让她放过已经被自己蹂-躏得充血的部位，然后才语气轻轻地：“溪溪是妈妈。当然是，溪溪想什么时候要我们的小孩，就什么时候要我们的小孩。”

        “真的吗？”她信以为真地松了一口气，“那好哦。”

        想了一会，又怕陈一误会似的，顾玉溪抬起头凝视着他，认认真真地补充着：“我也很期待和你的小孩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幻想过——如果将来我有了小孩，一定会好好爱ta，把我小时候没有的都给她。哪怕物质上会比不上别人，也一定会好好告诉ta：妈妈很爱你，就算我说不出口，也一定要让ta感觉得出来；也不会让别人欺负ta。”

        “可是……”她的声音中充满负罪感，又似乎自卑于在心爱的人面前坦诚自己的卑劣，“我一想到……我小时候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我的孩子就可以拥有这么好的父母啊——可我知道，为人父母不该这么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顾玉溪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越埋越低。

        陈一并没有说什么“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知道了”，或者“等你有了孩子就不会这么想了”，也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好声好气地继续谈自己的设想：“等我们有了小孩，如果是个女孩，就好好打扮——你有没有想过小时候的自己被打扮成小公主然后被所有人喜欢啊？”

        “想过。”她嗫嚅却坚定地在他胸口小幅度点头。

        “这样肯定很可爱啊——我们俩都长得不差对不对，将来小孩子肯定很可爱……小小软软的的是不是很卡哇伊？就像洋娃娃一样？”

        “对对对！”她立刻一脸振奋地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但她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发愁：“可要是ta不听话，天生很调皮怎么办？ta要是很笨呢？到时候我们还要担心ta的成绩——啊！我忘了什么时候看到的了——网上有清华北大博士留学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数学考零蛋！”

        她不禁忧愁地抬头看他：“将来我们的小孩要是也这么笨，那可怎么办啊？”

        “孩子聪明是笨蛋都随ta，无论男生女生，都可以让他们学-运动，学摄影，学艺术，学设计……也许学习成绩不好，但有一技之长，也是能靠技术吃饭的嘛！”

        “可是……要是成绩不好，会不会在班里被歧视啊。”顾玉溪仍然一脸的忧心忡忡。

        “不会啊——因为ta的父母会很爱ta，对不对？”陈一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对哦——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妈妈……”顾玉溪表情投入，“你说，要是ta跟我说喜欢同性别的人……ta要是同性恋呢，我也会早早告诉ta，妈妈也很爱你，所以不用担心，你可以早早地告诉妈妈——对了要是儿子喜欢男生你也不许骂他！”

        陈一拉长了声音：“好——的——”

        顾玉溪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瞬间去了心间一块大石，又继续心安理得地在陈一怀里躺下了。

        她又开始窝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抠被角，眼神憧憬：“我们，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宝宝~……吗？”

        陈一贴了贴她额头，补充道：“还有一对幸福的父母，一个幸福的家。”

        “嗯！”

        陈一看着这个缩在自己怀里的一根筋的小小一团，实在是又爱又怜，拥紧了她。

        不一会儿，两人就在舒适的阳光下，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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