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药研张开双眼。

        他竟然倒在医务室的地板上睡着了……

        阵阵头痛和晕眩感让他缓了一会儿才起来，打开门后，发现现在还是夜晚，夏夜的景趣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无数的萤火虫在草丛间散发着浅绿色的荧光。

        ……不对劲。

        本丸今天明明应该是秋天庭院的景色，到了夜晚，应当有枝叶茂盛的枫树如火焰般耸立在池边，把池面照成漂亮的金红。按照常理，大将不会在半夜更换景趣。

        不，按照常理，大将也做不到随意更换景趣，因为，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时政。

        ＊

        走出医务室，药研四处探索，发现本丸里的其他人竟然全都不见踪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的随身物品都还在各自的房间，附近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最后，他来到了栗田口的房间。门紧闭着，他站在门前，手将要拉开障子，但忽然却犹豫地停下了动作。

        “不要打开。”

        就在他快要下定决心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耳熟但又陌生的奇怪声音，那是一种低沉的少年声线。

        “也不要回头！”

        彷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背后的少年在药研有所动作之前又警告道。

        “……你是谁？”药研问。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你看了那封信。”

        ——那封信。

        药研努力想要回想起他读过的内容，但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个根本不是什么信……而是千子的遗书。”少年沉默了片刻，“读了它之后，你的同步率上升到接近一百，所以才会在死后来到这里。”

        “——这里是书中的世界。”

        “我，死了……？”

        “为了避免你的心智崩坏，我刚才清除了你的那一段记忆。简单来说，你发疯捅死了自己。真没想到，药研藤四郎也会有自杀的一天。”说到后面，少年带着嘲弄的语气，但意外地没有让药研感到不适。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人是谁。

        “如果我回头了，或者打开了这扇门，那会怎么样？”

        “……你会完全同步，心智融入书中，失去自我意识。”【药研】说，“你会变成书中的……那个人心中真正的我。”

        “但是只要现在离开这里，你就能保住自我，像以前一样，在另一座本丸里重生。”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在剎那间，药研想到了千代桌面上那份报告书的内容。根据同步率的不同，刀剑男士可以穿越到近代的过去……也就是说，如果是【真正的刀剑男士】的话，就能回到时政真正想要到达的过去，改变真正想要改变的历史，但是，那个“历史”是什么……？

        ……

        千子的遗书，提升的同步率。

        她是稀有之物的作者。

        因此，被制造出来的他才会有那段与千子相处的回忆……他时到如今才想通一切。

        但是没关系，现在也不迟。倒不如说，抉择之时就是想通的最佳时机。

        “既然我是你，那么，就代表着你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吧？……之后就拜托你了。”

        没有丝毫迟疑，这次药研果断地拉开了门。

        ＊

        穿着巫女服的金发少女倒在房间的角落。她侧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红褐色的痕迹占据了她胸口处的衣物，顺着重力延伸到榻榻米上。

        一把长刀贯穿了她的胸口，几乎连刀柄都要捅进去。

        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她应该在承受相当大的痛苦才对，但即使如此，她脸上仍然带着一种奇怪的、狂热般的愉悦微笑。

        ＊

        “……”

        随着樱花飘落，药研再次获得重生。睁开眼睛，他看到千代一如既往平淡的表情，不过，他似乎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一丝哀伤……只是，他好像没有资格去说出这点。

        “初次见面，我是药研藤四郎。寒暄的话就免了，请将你的计划告诉我吧，千代先生。”药研说：“只要能毁灭这个邪恶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你的。”

        【药研】的到来并不在千代的计划之内。但是，他的出现为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解决办法，一个天马行空、但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就能让所有人得救的方法，包括那些已死去的、已被磨灭的灵魂。

        本来，千代是作为卧底来到时政的。想要寻找千子的确是目的之一，自从变成吸血鬼之后，他丧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当年他从一个叫太宰治的武装侦探社社员那里得知，原来千子保管着他的一半海马体，如果能把它装回去的话，说不定能够回想起以前的事。

        太宰说自己受到千子拜托，将海马体转交回原主。

        没过多久，港口mafia首领死亡的消息传遍横滨，随后内乱引起了城市内不同组织之间的小型战争，在权力斗争中没有人胜出，据说港口mafia的高层全都失去踪迹了，有的死了，但也有人说是假死。很快，这个组织的生命迎来了终结。

        在那场战争中，在找到能够给他动手术的医生前，千代的海马体不慎被破坏，他因而失去了通过它找回记忆的机会。

        可是，是千子的话，应该知道他的过去，只要找到她本人问清楚，那么他仍然有机会。但，就在这时，他发现千子也失踪了。

        独自一人行动了数十年的千代，最终得到了一个消息——一名失踪的港口mafia干部疑似在时之政府内部出现。

        潜入时政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原因也很简单——普通人类无法抵抗稀有之物的力量，一旦进入时政工作那就是有去无回，但时政许诺会提供丰厚的报酬和生活条件。现在外界正在经历三战，在战时，即使知道可能有诈，还是有无数人对它趋之若鹜。

        可能是由于吸血鬼体质特殊，也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书中的人物之一，稀有之物对他的神智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

        千代观察到，有不少审神者和刀剑男士其实也对时政产生了质疑，所以他联合了这群人暗中成立了类似反抗军的联盟，定期在万屋互通消息。

        在原定的计划中，千代想要先找到千子的下落再作出下一步行动。

        但是，昨晚发现药研出事后，一期一振马上跑来向他报告，并把地上遗落的书信交给他。看完那封信之后，他就明白了，千子早就已经死去，而时政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培养出真正的刀剑男士，让他改变千子死亡的过去。

        时政的幕后首领到底是谁？即使艾丽斯仍然作为异能生命体活着，森鸥外作为人类不可能这么长寿，而且他很有可能真的在那时就死了。据他所知，其他与千子交好的人都不太可能有放任港口mafia毁灭、建立时政的动机。

        但这个问题不再重要了。

        真正的刀剑男士，代表的不仅是性格和体能会完全与书中内容同步，更代表了他们实际上能享有一部分稀有之物的能力。

        “刚才，我杀死了艾丽斯，但她没有真正死去，她应该能像刀剑男士一样重生。我需要你解放对审神者和刀剑男士的心智控制，以及在这之前透过稀有之物的联系共享时政总部的坐标。”千代说，“我们要毁掉稀有之物的本体，那样一切才会结束。”

        “……审神者的话可以，但是刀剑男士的同步率过高，我做不到。抱歉。”药研抿起嘴角。

        “那么，就只解放审神者，之后我们分头行动。”似乎早有预料，千代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药研，少年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极化修行的道具，“做你想做的事吧。”

        假如历史被改变，那么现在的未来会被改写。此刻与之交谈的对象，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因为新诞生的过去而消失，无数人会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无论好坏。

        可是，比起“无数人”，药研更想拯救本丸的大家，拯救……自己独一无二的审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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