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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窗


江挽云示意陈氏先别说话,两个人慢慢走上前去。

        只听女人的丈夫道:“成了成了,你们女人之间的小事回去再说,爷现在还有事要办,一边待着去。”

        女人全然不复在厨房里的嚣张,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站在一边捂着自己肚子。

        而后男人又对着陆予风道:“不好意思了贤弟,内人让你看笑话了,咱们继续说。”

        陆予风只抬头看着他,并没搭话。

        男人自顾自道:“我这脚伤了,来医馆住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几个月能不能好全,我怕耽误乡试。”

        陆予风虽然看着面无表情的,但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压了点,这表示他心情并不怎么愉悦。

        他年少成名,在县试府试院试中皆为案首,得小三元,但就在所有人都称他为紫薇星下凡以为他要连中六元时,他却病倒了。

        十四岁那年他以为自己未来三年是好好念书全心准备乡试,争取一次中举,但病痛让他坐不稳身子拿不稳笔,最初几个月还能勉强在床上看书,后面只能日日躺着,以汤药续命。

        如今两年多过去了,他莫说有什么增进,连从前的东西都要忘光了。

        今年的乡试还有半年,他怕是没机会了,那就又要再等三年。

        男人又道:“哦对了还没问起你的近况,你突然消失了两年,书院里的人都说你回家养病了,这都两年多了,你的病如何了?”

        陆予风的病如何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直接看到么,江挽云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就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陆予风收回视线并不看男人,淡淡道:“一切都好,不劳你挂心。”

        男人却不信,继续道:“唉想当年你也是书院里众夫子抢着要收的弟子,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连曾经每回都考不过你的学生如今都成院长的弟子了。”

        陆予风闻言道:“那你呢,你不是很想拜入周夫子门下吗?如今如愿了吗?”

        男人一听,仿佛被挑动了哪根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予风继续道:“当初周夫子想收我为弟子,我却选择了秦夫子,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愧对他。”

        男人听明白了,陆予风的意思是自己拒绝了的机会,他过了两年了还没得到。

        方才那女人看见江挽云来了,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江挽云,还哼了声,她相公可在这儿,她是是有人撑腰的。

        江挽云懒得理她,往陆予风那边走去。

        男人想不到自己本想对这个昔日的同窗落井下石一番,却被陆予风三言两语给挡了回来。

        两年前他在书院里籍籍无名,是个普通学生,考秀才也是同届里考上的人里面倒数几名,他羡慕嫉妒每次都考第一、经常得夫子夸奖、想选哪个夫子就选哪个夫子的陆予风。

        可谁知道啊,这般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诶?突然得病了!

        两年过去了,他没想到还能遇见陆予风,他以为陆予风已经死了。

        但陆予风不但活得好好的,一眼看过去依然是那副他讨厌的死样子,看起来不好亲近,看起来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都成废物了,还装什么装。

        “陆予风,你……”他正要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断他的话。

        “相公,你吃好了吗?”江挽云温温柔柔地问道。

        见江挽云来了,陆予风眼神柔和了一些,“还没。”

        江挽云把自己碗里的鸡汤给陆予风看,语气委屈道:“相公你看啊,有人偷吃我煮的鸡汤,我去了厨房就剩这么点了,那人被娘撞个正着还不承认。”

        陆予风皱眉,“还有这种人?”

        江挽云道:“对啊,就有这种人呢,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不知道是没教养还是天性坏,啊……你怎么在这儿?”

        江挽云说着假装刚发现女人的存在一样伸手指着她道:“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来给我赔罪的吗?”

        陆予风和男人都看向女人,女人一下都傻了,怎么回事,怎么话题就扯自己身上了?

        自己不就喝了碗鸡汤,怎么会是相公同窗的媳妇煮的。

        男人表情刷地黑了下来道:“你就是她说的偷鸡汤的人?”

        江挽云不给女人开口的时间,道:“不光偷鸡汤,还说她在医馆里有表哥撑腰,骂我和娘是穷鬼破落户呢。”

        陆予风看向女人的眼神更冷了。

        但好歹是自己的媳妇,即便她犯了错丢了人,男人也只能关上门了再责骂,外人面前还是要护着的,他挡在女人面前道:“陆予风,你这样看着我娘子作甚?”

        他又道:“我家里什么情况?我家在镇上有三家成衣店,会看得上你这个乡下来农户的吃的吗?”

        女人见男人为她撑腰,也探出头来道:“就是!你凭什么说我偷喝?不就一罐子破鸡汤吗?怕是兜里的钱只够买这只鸡吃了就没下顿了吧,当初我坐月子时候,我婆母每天给我炖只鸡,我只吃鸡腿,其他都是拿去喂狗的!再说了你的鸡汤味儿这么奇怪,也没好喝到哪里去!”

        江挽云:“你既然没喝过,怎么会知道我的鸡汤味儿奇怪。”

        女人:“……”

        男人简直想把她嘴捂上,语气冷冷道:“今日就不多叙旧了,我得回房看书了,我很期待看到三年后贤弟你能一次中举,看在你们日子这么艰难的份儿上,这是给弟妹的见面礼。”

        他摸出一块碎银子丢在桌上,就当买那碗鸡汤了。

        陆予风颔首,端起鸡汤继续喝,女人恨恨地看了江挽云一眼,扭着身子跟着男人走了。

        陈氏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走过来,对着女人背影唾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真不害臊的东西。”

        江挽云把银子捡起来看了看,估摸着有半两,买一只鸡倒是够了。

        “今天中午没吃好,明儿再去多买点肉来。”她把银子揣进钱袋里去。

        陈氏道:“怎么到处都有这种小人得志的人,还是读过圣贤书的呢,若不是我儿病了,他算个啥?想当初风儿才十四去考院试,夫子们都说先去试试,三年后再考也不迟,谁曾想就……”

        说起以前的事,陈氏又激动又骄傲,滔滔不绝。

        陆予风垂着眸子慢慢品尝鸡汤,他的手今天有力一点了,可以自己拿勺子。

        江挽云听陈氏说完,道:“今年秋闱还有半年了?”

        陈氏叹气:“唉,是啊,怕是要等到三年后了,这几个月养好身子要紧。”

        江挽云也不再多言,吃了饭把碗洗了后,见阳光明媚,就把衣服拿到井边洗。

        陆予风喝了药又睡下了,药里有安睡的成分。

        陈氏来帮忙洗衣服,两人靠近坐着,手上拿着衣服,擦了擦皂角,再搓一搓就起了泡泡了。

        陈氏道:“风儿病了这两年,咱们家欠亲戚不少钱,估摸着有十两,这下风儿的病有好转了,按我们这儿的习俗,大病初愈是要请客吃饭的。”

        江挽云道:“那就请啊,没事,十两,很快就能挣回来了。”

        陈氏犹豫道:“娘和风儿他爹都老了,他大哥二哥也各自有自己的家庭,我们……”

        江挽云明白,这就是说他们承担不起了,“我知道,不会让你们再出钱了,我来想办法就是。”

        洗了衣服晾好,江挽云坐在屋里歇着,她把钱拿出来算了算,手上只有二两左右了,县城花钱的地方多,她赚的钱还远远不够。

        陆予风的病后续要花钱,还要还亲戚的钱,啥时候能盖上大房子啊。

        她看向陆予风嘀咕道:“真是个烧钱精。”

        等他当大官了,自己就可以躺着享福了,不急不急,她安慰着自己。

        下午太阳很好,许多病人出来晒太阳唠嗑。

        江挽云让陆予风也出来晒太阳,让他多活动活动,毕竟躺太久了,身体机能需要恢复。

        “你不要害羞嘛,运动使人健康,你看你这胳膊这腿,是不是没以前灵活了,要动起来。”

        她做了几个简单的示范,比如扩胸运动,压腿等小学生广播体操的必备动作。

        旁边的陈氏和其他大爷大娘都笑道:“我觉着这动作不错,适合我这胳膊腿成天痛的。”

        “以前还想着有空去学学太极和五禽戏呢,忙起来又忘了。”

        江挽云道:“其实练啥不重要,主要是动起来。”

        正说笑着,有医馆的伙计跑进来吆喝道:“谁是江挽云啊?”

        江挽云闻言回道:“我是,咋了?有什么事?”

        伙计道:“外面有一个年轻姑娘找你。”

        江挽云微愣,思绪一转就想起来了,莫不是江挽彤来了吧,除此之外她在县城也没认识的人。

        她道:“不见!麻烦你帮我叫她回去吧。”

        陈氏问:“谁啊?你不见见吗?”

        江挽云道:“是我娘家人,我昨儿在街上碰见了。”

        陆予风闻言眼眸微动,道:“那就不见。”

        他至今还记得两年前,江老爷是如何对他威逼利诱让他与江挽云定亲的,没想到的是,很快江老爷得了急病先走一步。

        他那时候觉得自己也药石无灵了,不想耽误江挽云,便去找江家退亲。

        江夫人说不能退,这是江老爷的遗愿,还说他用了江家的钱,退亲就是忘恩负义。

        所以不论是江老爷还是从前的江挽云还是江家其他人,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而这时,一个女子带着丫鬟大步走了进来,伙计在后面想拦都拦不住。

        女子走到院子里眼神搜寻了一圈,很快发现了江挽云的存在。

        江挽云也站起身来,她改变主意了,江挽彤来的正好,她正愁没地方赚钱呢。

        江挽彤穿着淡粉色锦绣华裙,头上的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走上前,抬着下巴,打量了江挽云一眼,十分鄙夷道:“姐姐,才一个多月,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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