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沉重的板子一点一点夺去生命。

她身下的血红的刺目，在最后一刻，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还用口型安慰我：美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从最开始的嘶吼着要扑上去救她，但最后无力的跌跪在地上，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的宫女咽气后，赵祁安说：“姜氏不敬中宫，纵仆行凶，去领十个板子。”

寒冬腊月，我真的挨了十个板子，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儿好皮肉，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一直到春光终了，才有力气下床。

我明明都不记得这些事了，可是，偏偏在今天，想起来来了这些。

这些糟糕到底的回忆。

真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我不止忘了过去，还忘了赵祁安曾经那样的伤害过我。

我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十一，十一你在哪里？

这些人这些人都欺负我，我好想回家。

赵祁安以为我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到了，他伸出手想扶我，我却下意识朝他跪下，双眼满是惊恐。

“陛下，我错了。”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盯着我和赵祁安，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我的状态明显不对，赵祁安也顾不得他的帝王颜面，低声哄我：“阿喜怎么了？刚是被吓到了吗？”

我摇摇头，“我乖乖听话，我会对皇后恭恭敬敬的，你别打我的宫女，别打我的板子……”

赵祁安脸色一白：“你……想起来了？”

可是我的眼里只有惊恐。

夜色悄然。

赵祁安还没能来得及确认我有没有想起来更多的事情，我便晕倒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赵祁安的龙床上。

平日里我闻着殿中的沉水香，很快就睡着了，但进来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还是怕，我怕陛下，怕朝臣，怕后妃。

这宫中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十一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

我盘算着，能不能找个时间和陛下请辞，我回西姜去等他。

但是想到他那样雷厉风行的手段，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百无聊赖的躺着，盘算着要不要等会儿找阿茶商量商量。

帷帐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是赵祁安和丞相宋元哲。

宋元哲说：“陛下，您这次做得很好。”

赵祁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希望我们的计划能顺利，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后，我一定要好好补偿阿喜。”

我满头疑惑，补偿我？陛下为何要补偿我？

因为处死了我的宫女，还是差点让我没了命？

可是，我不需要他补偿我，我想要他允许我去见十一。

“您有您的苦衷，小公主知道了，会原谅您的。”宋元哲安慰他。

“会吗？”赵祁安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她真的会原谅我？”

宋元哲肯定的说：“会的，小公主那么善良，又那么爱您，她会原谅您的。

只要把什么都说清楚，她会明白您的为难之处，您想想看，她什么时候，真的生过您的气？”

赵祁安拍了拍宋元哲的肩膀，让他先下去了。

寝殿中安静下来，赵祁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往床榻这边走来。

我赶紧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翻了个身面朝里面，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他掀开帷帐，坐在了我的身后。

我在等他说话，但赵祁安沉默了好久，等到我都快真的睡着了，他才轻声叫了我一句：“阿喜。”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阿喜，我心底无端升起一阵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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