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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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大水缸一字排开,里面灌满了水。两边搭了木架子,中间一根粗绳子搭在上面。
楼池月坐在中间,桌子上搁着茶盏,心。她的身后是将士的营房,每个营房里有两人负责记录。
第一批百夫长被绑上来,楼池月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扫过每个人的脸,“我只一遍,是太子云明的人自己站出来,把事情交待清楚即可。我会遣送你们回家,绝不为难。每个部题我只问一遍,有想实话的站出来,不想的我会让他呆在水里清醒一下。当我所有问题都问完了,还没有开口的人,那就对不住了,枭首示众。”
十个百夫长先被带出来,楼池月走回去,坐下,不愠不火地问道:“最近一个月里,白桦关可有奇怪的事奇怪的人?”
楼池月伸出双手,手指一个个勾起,当双手握成拳时,还没有人开口,他们或在犹豫,或在思索。十人被士兵拖下去,倒吊在木架上,头朝下浸到水缸里。十息之后,他们被拉出来,呛水咳嗽不断,耳朵里却听到楼池月依旧平和却冷冰刺骨的声音,“有想的举手,下一次入水是十五息。”
这十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这个问题并不难,谁身边还没有新鲜事。这十个人被带进营房,楼池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走进第一间房,看了一下审讯记录,又问了几个问题。楼池月笑道:“看来你比较喜欢呆在水里,满口胡言。拉出去。”
楼池月向第二间房走去,如此一圈圈下来。到最后没有一个熬得住刑的,你不,别人早了,你熬着又有什么用。而那个被称为军师的人,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只要你一假话,她就会把你扔进水里。越到后面越好审。几乎有问必答,没有人再受刑了。看看那军师面前一垒的供词,再绷着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多受苦外,一无用处。百夫长之后是千夫长,千夫长即为都尉,之后就是参将、将军了。
楼池月面对四个副将军。桌案上是一垒供词。她的手指轻扣供词,“四位将军,我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现下想听听你们的实话,袁将军,你先请,如何?”
袁中平跟着她进了里屋,将自己所知道的了。“我所知的就这些,敢问军师。当真让他们解甲归田吗?”
“当然,句不当的话,上面神仙打架,于我们凡人何干?军士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参与朝争殊为不智。没有死于战场,而死于内斗,是军人之耻辱。”楼池月看着他,眼神光明磊落,“身为将军,你当知道,我们选择这样的方式入关,是置自己于险境的。闲亲王力排众议,只为了将士们不用自相残杀。袁将军是磊落汉子,我就不多言了。请——”
之后,葛春林一系和云明暗中埋下的棋子被单独关押,要随军入关,然后遣送他们回家。这一关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大部分是葛春林的亲卫和一个副将的亲卫,这个副将被枭首示众了。
袁中平向云风表示效忠。云风命他暂行将军令,统兵守白桦关,从边军在调一个副将协助他。休整三日后,大军再次开拔。第三关第四关的将领痛痛快快开了城门,前两关都不打,他们为何要打,这就是这两关将领的想法。
关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关的将领孙峻,曾是当今皇上的亲卫统领,无疑是皇上最为放心的一位将军。李骁军曾,他宁可以一千兵对上别人两万兵,也不愿以二十万对上孙峻的两万贪狼军。和孙峻对阵,任何计谋都是无效的,只能面对面的和他死磕,直到杀光他所有人才能取胜。即使胜也是惨胜,心志不坚的将士会崩溃。
孙峻就是一块磐石,锲在最紧要处,不可动摇。
楼池月翻看了一遍孙峻的资料,孙峻的统兵法简单粗暴,将死兵死,兵死将死。比如一个伍长,统兵五人,若是伍长战死,士兵没死,战后士兵要殉葬,若是一伍士兵死绝,伍长没死,战后伍长也要殉葬。残暴兵法之后是极重的赏赐,孙峻身后是皇帝,自然可以恩赏远超其他军伍。这样的贪狼军全国也只能养这么一支。
楼池月也不禁皱眉,“孙峻不好对付,这关山难了。”
云风左臂依然挽着,他居中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军,面带笑容,声音清朗,“我已着书函一封,射入城内,看看孙峻可有回复。一人计短,十人计长,诸位将军畅所欲言, 总能找出更好的法子。”
“关山易守难攻,正面进攻必然损失惨重,末将以为,多寻些本地人来询问,若能找出一条可入关的道,可派一支奇兵以为内应,或可成事。”司马弘扬第一个出声。
云风头,“好,此事就交给司马将军负责。”
楼池月看了一眼司马弘扬,没有吭声。
众将一筹莫展,卫中行最后只得道:“士气可鼓不能泄,这一路行来太过顺利,诸位将军回去后,着手安排练一下兵。王爷,明日若未得孙峻回函,是否派兵叫阵?”
“行军布阵之事皆由卫大将军一言而决。本王也会遵守军令。”云风肃然道。
卫中行与众将退去。楼池月跟着出了云风的营帐,叫住了司马弘扬。
“军师。”司马弘扬行礼,双手下垂,似乎有些拘谨。
“司马将军似有些拘谨,有些话当则。”楼池月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似能看透人心。
司马弘扬苦笑道:“被军师瞧破了。这一路来没有聚将议事,今日是头一回。我只了一句话,便叫军师瞧破了。”
楼池月笑而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让他有回避的可能。
“突厥之战前,南营有一次换防,换来了一个偏将叫司马弘道,是末将的亲弟,他已投了云明。为了稳住他,我写了一封效忠书于云明,确保突厥之战他不会作乱。之后。经我多次劝,他似乎有些意动,这次入关。他若是我们顺利入关,他就随我效忠闲亲王。末将起了私心,家中父母早故,只有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末将实在不忍心他走向绝路。一直未敢明言。”
“怕是你还存了一个私心。存了脚踏两只船的心思吧。”楼池月冷哼一声。
司马弘扬双膝一软。跪下了,“末将不敢。”
“罢了,你今日将事挑明,显然有了决断。我可以为你守住这个秘密,不过,大都督那里我定然要知会一声的。王爷那里,我可以替你话。你是聪明人,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弘扬顿首。“末将但有二心,万箭穿心而死!”
司马弘扬其人。一向思虑周全,谋定而后动,今天却急匆匆跳出来话,显然心里藏了事。看他一心出主意,急切地想过关,楼池月觉得他是决定站在云风这一边的,所以才敲打他一下,就轻轻放过了。
云风出来时,看到司马弘扬从地上爬起,躬身退走。他走过去问道:“池月,司马怎么回事?”
楼池月将事情简略了下,云风若有所思,“难怪卫中行一直心思很重,直到那天我明确宣示要坐那龙椅后,他才放下心思,这几日,士气才上来。看来之前这般犹疑不定的将士必然很多。不过,也不打紧,我云逸自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脚步,直到踏进皇城。”
此时的云风从容自信,神采清扬而不嚣张。
楼池月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云风看出她眼里的戏谑,反而追问道。
“好不容易身上有飒飒英姿,王者之气,却是个吊着一只臂膀的可怜虫。”
“是呀,是呀,我太可怜了,求先生放过。”两人向云风的营帐走去,云风拉着楼池月的一只衣袖,撒娇卖萌。
“某人神清气爽,今日就写逍遥游。”楼池月不为所动。
一个时辰后,两人放下手中毛笔。云风拿了把折扇替楼池月扇着,眸光亮若星辰,笑意快要从眼里淌出来了。“池月,关山你也没法子吗?”
“法子是有的,但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太过狠毒,我不想用。容我再想想吧。”楼池月练习了书法后,心思明透,“我回营了,你喝了药后就睡下,不用多想,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你也歇着,莫多想。没有取巧的策略,咱就堂堂正正地以力碾压过去。”云风没有送她,自顾自地上了床,只等和顺送药来。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边。
楼池月手里有两封信,一封是韩谷关的,他自己和阿朵回中原了,打算回家祭祖后,游山玩水。还若有事,招呼一声。阿朵在信后感谢她,当初她将李再兴看作生命中的唯一,只缘于李再兴救了她一次,还意外地揭下了她的面纱,李再兴的俊逸洒脱一下撩动了她的少女情怀。之后,韩谷关的日夜相伴,一路护她周全,在她心情最遭糕的时候,细心呵护她。可是全被她漠视了。直到韩谷关斩钉截铁的那一句“你不配”,她才觉得天塌地陷。最后,阿朵:“沙漠里只有一泉湖,若她干涸了,我们都会死去。下雨了,那是上天落下的情丝,不要去辜负。”
遇到对的人,往往不是你春心萌动的那个人。
把握现在,莫要辜负眼前人。
这是阿朵想对她的话,这是为李再兴好话来了。
楼池月笑了,这阿朵心思纯净,爱得简单质朴,真好。
还有一封是水袖写来的,哦,现在叫钟晨曦。她是护**钟家的人,上次听楼池月他们到钟家,知道她父亲重病将死,她这才不告而别。临走前,她做了件荒唐的事,给李再兴下了春药,想为李再兴生个孩子。她,此生,除了母亲,只有那次,李再兴将她护在身后。如今想来,自己太过莽撞,李再兴的心思她知道。她,她在突厥长大,受了那里风俗的影响,才会如此莽撞。她让楼池月给李再兴传一句话,此生不相见,无需恼火。
楼池月呵呵笑出声来,水袖,不,晨曦这封信明为致歉,实则是来乱楼池月之心的。可惜,她用错地方了。楼池月也不恼,恋爱中的女人做吃酸拈醋的糊涂事再正常不过。楼池月觉得好笑的是,李再兴聪明一世,居然着了她的道。可怜的娃,难怪那天飞快地逃走了。
“可惜了——”笑罢,楼池月低叹一声,莫名地心里有些发酸。
曾经的知己,错身而过了,再回首,可还有当初的心境,心弦动,有谁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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