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上海那边的关系回复的很及时，按照蔚吴的说法，虽然医院目前床位紧张，但院里正好是他合作过的老关系，可以腾出一间单人病房，只要是到了就可以直接入住。

老张那边也已经做好了接待准备，提前在医院周边租了间两室一厅的小房间。

等到和他们聊完。

我才意识到。

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

在这一夜的时间，唐佳妮和松灵榕都给我来了电话，询问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我觉得这是家里的私事，而且唐朝和锦城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更没有必要知道这种事情，所以回复他们的话都是简单一句“有事”。

天更冷了，我推门出房间第一口气化成白雾，随即打了个寒颤，眼神也第一时间被站在大门口叼着烟的父亲吸引过去。

他的背影很沧桑，我带入一下，如果换做此时身体出现问题的是我的母亲，可能我会比他更加崩溃。

昨晚我和蔚吴那边的医生通过电话之后，又和老江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医生看过了奶奶的片子和报告，说没有治的必要，但又说治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但是那个医生肯定不知道，他这番话让我们有多么的绝望。

也是在昨晚我和父亲的谈话上，他才下绝心要前往上海。

我有预感，这个冬天的上海一定是阴冷潮湿的。

……

说好的上午全家开始动身。

结果老丁女士非要出门。

出发时间一拖再拖。

终于在中午吃饭时间，我奶笑意盈盈从巷子口出现，但是身后还跟着两位大娘和一位小姑娘。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她整个上午竟然都在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操劳，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奶似乎对这个姑娘非常满意。

我也自然顺着光打量跟在她身后的姑娘。

姑娘穿着白色是无袖毛衣，毛衣下面压着淡蓝色衬衣，下半身是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化着淡妆，微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有酒窝。

我从来不记得村里还有这样漂亮的姑娘。

当然这种漂亮和丁小溪或者唐佳妮她们，还相去甚远，但在我们普通人的世界中，任任何一个男人和她擦肩而过，肯定都会多看两眼。

“你好，你就是江淮是吧，我叫房夏，很高兴认识你！”

等我还在神游的时候，这个叫做房夏的姑娘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并且主动的伸出手。

她的手指远没有唐嫣然的纤白修长，但也好看，甚至小拇指的美甲上还画着一颗小太阳。

“发啥呆啊，人家都自我介绍了，你赶紧给人家握握手啊？”奶奶在一边催促我。

负责牵线的朱大娘缓和气氛：“年轻人，第一次见面都紧张，没事，认识认识就好了！”

在这种气氛中，老江通知和我还发着呆。

我能理解他们。

谁都不明白，在上一秒还为了去上海紧张收拾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门相亲的事，任谁都会蒙。

我主动抬起手，浅浅握住了房夏：“你好，江淮。”

从这次自我介绍之后，我就知道，要是不以最快的时间结束这次相亲，我们是根本没办法出发的。

走过所有客套话之后。

我和房夏来到了村后面的河边，河面已经上冻了，我们肩并肩走在上面，她很调皮，偶尔会往前冲两步然后让自己打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自来熟且让人相处愉快的姑娘。

再回看之前，不管是唐佳妮，唐嫣然，亦或者是慕初颜，似乎刚认识的时候都不算事很愉快。

“大娘说你刚刚大学毕业？”我简单问了嘴。

房夏点点头：“广理工，实习期但是公司倒闭了，就先回来了。”

“那是个很好的学校啊，怎么没有想着留在广东，你的形象和能力肯定会有所建树。”

“我家只有我一个，我走了，家里就没人了。”

我没说话，低着头，内心在为房夏感觉惋惜，但也明白她的无可奈何，如果她是一个男生，家里或许会给他更多的支持，让他留在外面，但房夏是个姑娘，好像姑娘独自一人留在外面的世界，在老家大部分人眼里就是个错误，尽管这个错误是个错误，但依然无法改变什么。

“那你呢，江淮，我听说村口的那台很贵的车就是你的，你在大学创业了，而且还上过报纸，是很厉害的人？”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很厉害就是很厉害！”房夏说这话的时候，从远处滑行过来，我感觉到一阵电流从手掌传遍全身，回过神才发现这姑娘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而她的脸也红了。

“江淮，我……我没谈过对象，但是我爸妈和你爸妈好像是从小玩大的，他们说你们那是信得过的人，你也是个有孝心的人，所以我愿意和你结婚，也愿意给你生孩子。”

“……”

说完这些，我甚至能感觉到房夏的手掌在出汗。

不知道是我们之间的环境造成的差异还是什么，她的这番话，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消化，在我看来我们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她却已经规划出了我们的孩子。

我生涩地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重新插进裤兜里。

犹豫好久，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房姑娘，其实，我们今天的见面是个误会，要是没有相亲，我们已经带着我奶前往上海的路上了，其实我奶她……”

“我知道，丁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她在我们家的时候，都已经给我们说了，而且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她，全都知道了？我奶奶都和你说什么了？”我飞快的回忆在家这段时间，到底是那一句话说漏了，按照道理来说，她是不应该知道自己病情的，就算是去上海，我们给出的理由也是，她还没去过，而且我挣了大钱就应该去大城市治病。

我有些慌乱。

“江淮，我觉得你应该低估了老辈子的第六感，像是咱们奶奶那辈，见过的人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丁奶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病，但是我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临走之前，能够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

我失神看着面前的房夏，她的轮廓模模糊糊的，而我的喉咙和鼻尖都是酸酸的，我不太想在一个不熟的姑娘面前哭鼻子，可有些时候，感情却并不能够受到自己控制。

是，我似乎忽略了奶奶她的敏感，这么多年，应该没有什么她看不透的，而她不声张，其实也是怕我们乱了方寸。

我真的有些傻！

失神之间，房夏抽出卫生纸塞到我手里，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哭腔感染了，她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哽咽：“其实这也是我刚刚说，可以和你结婚，可以给你生孩子的原因，江淮，我也向往爱情，但是我更害怕爱情，在我的想象中爱一个人，是要有抛弃所有的魄力的，为了那个人我可以付出所有东西，甚至是我的生命，可我觉得，我应该是得不到的，后来我常常会想，可能有一天上天会给我安排一份缘分，安排一桩姻缘，只要那个人懂得道理，热爱生活，心中有梦想，就足够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江淮，世俗的事情你奶奶已经和我们谈过了，我们家只要个象征性的礼金，不要车子房子上有我的名字，只要给我一个住的地方，诚心对我和我的家人好，我就可以嫁给你，你……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

我没有给房夏一个回答。

她是个好姑娘，而且我十分肯定，若是娶了她，我的家庭一定会很和睦，不管我多晚回家，她都一定会在家等着我。

但这始终不是个适合谈婚论嫁的时间节点。

回去的路上，我们统一了口径，打算以多了解了解为理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等到我带奶奶去了上海，我相信这种事情慢慢也就淡了。

我和房夏肩并肩回到家，打算和几位大娘交代之后，亲自把她送回家。

可在推开门之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丁小溪这丫头，正端正坐在马扎上剥着花生，而丁小溪的身边，依次是唐佳妮，唐嫣然，松灵榕还有秦梦梦！

“嗨，江淮，约会还顺利吗？”丁小溪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

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讲沉默了。

搁着空气，我都能够感受到房夏的震惊。

“约你个大头鬼啊，你们怎么都来了？”

唐嫣然主动回答说：“还不是你，当时走的这么着急，丁姑娘找不到你就发动了她的黑客技术，让我姐带她开车来，那我肯定不能让我姐这身子开车啊，就自告奋勇。”

“你……你们，那松姐，你又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跟来了？”

松灵榕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和梦梦正好都在，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看看咋回事嘛！”

这下，我真的要被气笑了。

得，本来一趟简单的上海之旅，变得越来越复杂。

尴尬之中，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房夏，完全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径直走到我奶奶身边攥着她的手：“奶奶，我和江淮已经谈过了，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再深入了解下才好，对了，您不是要去上海看病吗，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带我去吗，我手脚还算利索，可以照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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