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往

昔喝了口可乐，说道：“没事，只是听着有些揪心罢了，从你口中听到了你爸所经历的一切…我就好像真的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一样…”

        闻汐笑了笑：“是啊，我爸所经历的东西不是常人能轻易接受的…我们从中所感受到的痛苦，可能还不及他的万分之一…”闻汐拿起了一片薯片塞到了嘴里，“可能也怪我吧，我不应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刚出生就把我妈妈害死了，又让我爸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闻汐眼中满是愧疚。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一定是你爸这一生中最好的礼物…”昔安慰道。

        闻汐愣了一下，然后对昔笑了笑：“叙尘叔曾经也这么和我说过…”闻汐深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有太耿耿于怀，虽然我妈因为我而离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爸总和我说，我不是恶魔而是天使，是我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哈哈，很肉麻吧？”

        昔点了点头：“说句有些冒犯的话，其实如果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没有太深的感情的话，你爸也能少承担一些痛苦…”

        “你说的没错，可我爸这个人其实挺感性的，虽然他和我妈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但他们也相处了一些时日，我爸说他把我妈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所以，在我妈过世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痛苦可能也不比那些真正的恋人要少，毕竟，我妈是因为生我才走的，他觉得他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闻汐继续说着。

        “其实你们都没有责任，这只是意外而已…”昔拍了拍闻汐的肩膀。

        “我爸当时应该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吧，在我妈走后，我外公外婆没多久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几个月后，我爸本来都要从痛苦中缓过来了，结果我爷爷又突然去世了，我爸和我奶奶都没跟我说过我爷爷去世的原因，他们不说，我也就不太敢问，但我猜应该是心脏上的问题吧…从那之后，我爸就彻底垮了，还好我奶奶非常坚强，一直顶着丧夫之痛照顾我，不然我可能就没人管了…在大概两年后吧，我差不多3岁，我爸才真正振作了起来，把我接回了他身边，他自己也跟朋友合伙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我们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但我猜，我爸那个时候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走出来，只是因为我需要他照顾，他才逼迫自己站起来的…直到他在我5岁那年遇到了叙尘叔…他总和我念叨，他和叙尘叔是在我5岁的时候结的缘，还总和我说，是叙尘叔解救了他…”闻汐拿起可乐喝了一大口。

        “听你这么说，我还挺想认识认识你爸爸的…”昔说道。

        “可惜你不是叙尘叔…”闻汐笑了笑。

        昔叹了一口气：“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事啦，叙尘叔已经失踪两年了，虽然我真的很想他，但我也已经快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如果你是他那当然最好，但如果不是，我也不能责怪你为什么要和他长得这么像吧…”闻汐说道。

        “那他为什么会失踪呢？”昔问道。

        闻汐摇了摇头：“连我爸都一头雾水，我就更不知道了…”

        “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还是说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昔继续问道。

        闻汐再次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俩从不吵架的，叙尘叔的家里也不会出事，因为他只有我和我爸两个家人…他失踪的那天是一个周六，我们三个本来打算一起去水上乐园玩的，但我的身份证被我落在了办公室，我爸就打算先开车带我去拿，原本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但后来叙尘叔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要让他本人亲自去取一下公司里的体检报告，叙尘叔就让我爸先带我去取身份证，然后再去医院门口接他，我和我爸就按他说的先去了天文台，结果等我们去到医院的时候，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你们报警了吗？”昔问道。

        “当然，但始终还是没有他的音讯…”闻汐低下了头。

        “这也太奇怪了吧…那你爸他还好吗？”昔问道。

        “哎…一点也不好，叙尘叔刚失踪的那一年，他像疯了一样的找他，把整个明熙都跑了个遍，摄影工作室也丢给了他的朋友打理，他每天就在明熙到处跑，只要是人能去到的地方他都找过，但还是…”闻汐叹了口气，“后来他突然想到了叙尘叔的老家在空林，便跑来和我商量，说他要去空林找叙尘叔，我当时才刚上班不到一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留在明熙，但我看他那个焦急的样子，又没忍心劝他和我一起留下来…过了段时间，他就自作主张卖掉了自己的房子，然后一个人跑去了空林…”

        “那他一直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况且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要找人，他要是没点收入也维持不下去吧…”昔有些急。

        “这倒是不用担心，他可有钱了，当时他去空林的时候，身上至少也有一千多万存款的，空林那边房价和物价又都比这边便宜，再说了，他之前还把卖房子的钱分了我一半呢，我一直存在银行里，一分都没动，他要是需要，我也能把那些钱拿给他…而且，他现在还在那边搞了个摄影工作室，空林也是个旅游城市，收益应该还是不错的…”

        “好吧，看来，你爸应该也打算要好好生活了。”昔欣慰道。

        闻汐摇了摇头：“他不会放弃寻找叙尘叔的，他一直都相信叙尘叔还活着，只是上次被我臭骂了一顿，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吧，不能光是在找人。”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让他也分散一下注意力，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昔说道。

        “是啊，我前不久见到他，感觉他又瘦了许多，但也总算在他身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精神气…”闻汐想到不久前和闻柚一在这个沙滩上的聊天，终于笑了起来。

        “你爸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太痛苦了…”昔感慨道。

        “其实如果能让我爸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猜他依然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因为无论那些灰色的经历有多痛苦，至少和叙尘叔在一起的那十七年时光，他真的很幸福…”闻汐说道。

        “其实你也过得很艰难吧，小汐？”昔问道。

        “怎么这么说？”闻汐吃着薯片。

        “你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也没有见过外公和外婆，还有爷爷，感觉这个家支离破碎的，再加上你又承受着你妈妈因为你…这样的一个心里压力…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你叙尘叔又…”昔回答道。

        闻汐笑了笑：“其实还好吧，我妈还有我外公外婆和我爷爷，我从小就没接触过，也没什么感情，对我来说可能感触也不是很深，除了我妈因我离世这个事实的确让我有些耿耿于怀之外，其他的我也没太放在心上…虽然我从小到大只有爸爸和奶奶两个亲人，但叙尘叔的出现，却让我体会到了满满的爱和难得的温暖，所以，这17年我也一直很幸福…但至于说叙尘叔的不辞而别，可能真的是我永远的心结吧，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落下身份证，如果我当时把叙尘叔拉上车，让他和我们先一起去天文台再去医院的话，是不是他就不会失踪了…”

        昔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闻汐拦住了：“我知道，叙尘叔的失踪不能怪我，但我脑子里总会这么想…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也很想念那个天天腻在叙尘叔身边的爸爸，更想念那个活在幸福里的自己…”

        “你有没有认真地想过他为什么会离开呢？说不定这就是能解开这个迷题的钥匙。”昔说道。

        “我当然想过，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不然他不可能就这样丢下我和我爸不管的。”闻汐说道。

        昔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挺羡慕我爸的…”闻汐边喝可乐边说道。

        “为什么？”昔问道。

        “因为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因为他们坚定地走到了一起，至少在叙尘叔还在的那十七年里，他真的非常幸福…可我…在感情这条漫漫长路上，真的走的有些辛苦…”闻汐有些落寞。

        “你会遇到的，那个能和你相爱的人，而且你们一定会像你爸和你叙尘叔那样幸福。”昔说道。

        “哎，这种话，也只是个安慰罢了…”闻汐笑了笑。

        “这才不是安慰呢，那个人马上就会出现的，我一个时空旅行者的话你都不相信吗？”昔气鼓鼓地说道。

        “真的假的，你有啥依据啊？”闻汐问道。

        昔想了一会儿：“第六感啊！”

        正喝着可乐的闻汐一口喷了出来：“你逗我呢…”

        “哎呀，你信我就是了…”昔搪塞道。

        “好好好，我信…”看着昔一脸“你不信我我就和你翻脸”的表情，闻汐只好表面上相信了他。

        两人又坐在长椅上闲聊了一会儿，没多久，一大袋零食便吃得只剩一半了。

        闻汐看了看时间：“我去，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好吧，那我们改天有缘再见。”昔拍了拍手上的零食碎，然后把剩下的零食递给了闻汐，“这些你拿去吃吧。”

        闻汐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快回去吧。”昔笑了笑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闻汐不禁开口说道：“你真的很像叙尘叔，如果你真的是他就好了…”说完后，闻汐又感觉到了好像有些不礼貌，又继续说，“抱歉啊，情不自禁，你别介意。”

        “没关系，有机会的话，我也挺想见见他的…”昔拍了拍闻汐。

        “那我走啦，今天谢谢你了，听我讲了这么多…”闻汐跟他挥了挥手。

        “也谢谢你愿意跟我说…”昔回应道。

        昔站在原地，目送着渐渐走远的闻汐。闻汐坐上了出租车，在路过别墅区时，闻汐再次听到了天空之城的吉他声…

        出租车上，闻汐打开了手机，他想告诉闻柚一他遇到了一个和叙尘叔长得很像很像的人，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对话框里打好的文字全部删除了。他担心自己给了闻柚一希望却又让他失望，这个昔多半也不是叙尘叔，还是别给闻柚一添堵了…除非…等到自己真的能确定昔就是叙尘叔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闻汐回到了家，洗漱完便爬上了床。他看了看手机，并没有收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短信，看来他还在忙。

        闻汐编辑了一条“晚安”的短信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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