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悬赏

　　夜风很冷，因为下过雨。
　　不知哪位大户人家的后门屋檐下边，姬落痕和姬落青兄妹俩，相互依靠着取暖入睡。
　　脚边的那堆火早已经烧过了。姬落痕后来没有再去寻找柴火。
　　被里暖和，离开了再回来，他怕冻着妹妹。何况昨夜雨水丰沛，早就没有能当柴火点燃的枯枝木叶了。
　　于是他只能越发搂紧了怀里的妹妹，用自己的身子，将吹过来的冷风挡住。
　　姬落痕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他几乎没有怎么阖眼过。
　　但是怀里的妹妹呼吸匀长，显然睡得很香甜。这就够了。
　　姬落痕正半梦半醒，似睡非睡，突然旁边的木门被人打开，一个矮胖的门房模样的人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瞧见了姬落痕兄妹俩。这矮胖子吃了一惊。
　　“嘿，起来起来，哪儿来的一对小叫花子，谁让你们睡这儿的？你们知道这宅子是谁的吗？”
　　矮胖的门房踢了姬落痕两脚，姬落痕惊醒睁眼，扭头猛地瞪了那门房一眼。
　　这门房倒是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然后继续粗着嗓子驱赶他俩。
　　“瞪谁呢？嘿还来劲儿了？赶紧滚赶紧滚，趁爷爷我没动手，麻溜的滚！”
　　矮胖门房叉起腰来，吹胡子瞪眼睛。
　　姬落青也被吵醒了，她一看这架势，马上拉着哥哥朝那门房鞠了一躬，然后离开这条后巷。
　　姬落痕默默地跟着妹妹走上洛阳的长街。
　　街上的青砖角落里还有些小水坑，清晨的朝阳洒下，那些水坑有些晃眼睛。
　　昨夜虽然幕天席地睡在外头，但有姬落痕的保护，妹妹显然睡得很不错，她精神头好了不少。
　　也可能是得益于昨日的那副药汤。
　　街上已经有往来的商贾开始行走，随着太阳升起，洛阳这座城也开始活泛起来。
　　人们来来往往，开始了新一天为生活的奔忙劳碌。
　　“哥，咱们现在就去恩济寺吗？”
　　想起了昨晚上做的决定，姬落青转头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姬落痕抬头看看天色，还很早，不过现在过去的话，也来不及烧到头一炷香了。
　　“走吧，去得早一些，也好能抢到个吃素斋的好位子。”姬落痕笑了笑说道。
　　妹妹听了也一起高兴起来，兄妹二人从东门出了洛阳城，往山上的恩济寺行去。
　　野外鸟鸣啁啾，晨露未消，空气中有清新的芬芳。
　　姬落青一边走在官道上，一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好久没有出城来走走了。”她闭着眼，尽情地享受着远离人烟的宁静。
　　“早知道，就经常带你出来转转好了。”
　　见到妹妹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姬落痕说。
　　“可是，平日里你也完全没有时间啊。每天天还不亮，你就得起床来琢磨今天去哪儿挣到明天的饭钱，还有给我买药的钱……”
　　姬落青微笑着低声说道。
　　姬落痕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这本就是我应该关心的，谁让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呢。”
　　兄妹二人一路说笑着，循着山道走到了恩济寺的山门前。
　　再往上，便是砖石台阶，上山的路要好走不少了。
　　山门前，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挎着竹篮伛偻提携的香客了。
　　恩济寺，是洛阳城外，方圆百里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每个人都有心愿，都愿意诉诸神佛，希望让天上的神灵能护佑自己，实现愿望。
　　姬落痕也一样。
　　他希望妹妹的病，有一天能够被治好。
　　姬落青也有一个不能对别人说的愿望。她希望哥哥能够过上自由自在的，开心的日子，不要再因为她，永远都那么愁眉不展。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不过面上的表情都带着期许和愉悦。
　　他们跟着那些老人孩子，男人女人，踩着平整的砖石台阶，往山腰的寺庙走上去。
　　朝阳从东方照来，每个人都沐浴在晨光中，舒展身体，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爬山的劳累都似乎消弭不见了。
　　很快，香客的队伍就来到恩济寺的门前。
　　姬落痕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前方最后几十级台阶上边，那明黄的外墙，和朱红的大门。
　　那儿便是恩济寺。
　　寺门前的三足铜鼎内插着几柱拳头粗细的紫色香柱，刚烧过香头，是才插下去的。香烟袅袅，熏缭着铜鼎前方的一位中年接引僧人。
　　那僧人双手合十，掌中缠着念珠，微弯上身站在石阶尽头，向着每一位爬上山来的香客微笑，做出迎接的手势。
　　姬落痕和姬落青来到这位接引僧人面前，小姑娘虔诚地双手合十，冲着僧人躬了躬腰。
　　僧人看见姬落痕兄妹俩，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两位小施主，今日院里的僧医在东院里开堂坐诊，既然恰好碰上了，便带上妹妹去瞧瞧吧。”
　　这接引僧人两兄妹是认得的，每次上得恩济寺来，他都站在铜鼎前方接待香客，风雨无阻。
　　姬落痕扯动嘴角，笑着对僧人道：“谢谢大师父。”
　　“小事，看见你们康乐，才是好事。”
　　兄妹俩绕过接引僧人，进了恩济寺。
　　这寺庙他们来过许多次了。
　　庙里的大和尚们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从没有呵斥过他们。
　　而听了接引僧人的话，姬落痕和姬落青进了庙门，未去大雄宝殿上磕头求签，就径直走过长廊，朝着东边的小院行去。
　　小院清幽，对着月亮门有三间木屋。
　　中间的木屋屋门大开，看得见有一位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正坐在一只长案后头，捋起袖子，正替一位香客把脉。
　　木屋门口，立着快牌子，上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义诊。
　　姬落痕兄妹俩来得已经算早了，不过在这小院中央，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两兄妹跟到队伍尾巴上，妹妹抬头数了数，道：“哥，前边还有十来个病人，不算多，咱们等一等吧。”
　　姬落痕点点头，“嗯。希望这次，那大和尚能找到医治你这病的法子才是。”
　　“哥，这位僧医大师对我们已经很不错了，咱们不能太贪心。也不能怪大师医术不行，只是我这病，太过复杂艰辛罢了。”
　　姬落青的脸色暗淡了几分。
　　“排队吧。”姬落痕拍了拍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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