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蝼蚁

　　郭珏这边也没有有用的意见，云不亭当然没有理由继续看他们那副丑恶的嘴脸。

　　得知了赵哲和郭珏的欺骗，云不亭现在心里满是怒火，见不得他们俩。

　　他结束通话，面色铁青地对柳依依他们道：“摘星殿和揽月楼，两边都没办法打开结界。这个风元素结界说明阿悯现在状态恢复得已经不错了。”

　　柳依依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看了眼前方的屋子。

　　“师父他……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对他老人家有点信心。他揍我的时候多得心应手，不就是个妖精么……”云不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心中的担忧不比柳依依少。

　　只是，凡人毕竟还是凡人，在浊气的意志这种高位存在面前，屁都不算，只能白白担心。

　　摘星殿里。

　　赵哲和郭珏默默地对坐，喝着热茶，谁都不言语。

　　小太监乔桥已经给他们添了好几次热水，换了好几次茶叶。

　　但是这两人只顾着喝茶，想着事情，也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这让乔桥心里有些发毛，每次一遇上重大事情，陛下便是如此，只是这一次，又是怎么了？

　　乔桥心里瞎猜着，也没有什么头绪，只知道跟桌上那面鎏金镜子，跟那位发明了云亭净界的云不亭有关系。

　　乔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当成一个木头人。

　　这时候，皇帝陛下放下茶杯，抬头望着桌对面的黑袍人。

　　“老郭，是我们行事过分谨慎了，还是他云不亭脾气太大了？”

　　“……”郭珏抬头瞥了一眼赵哲，道：“你不会是皇帝当久了，最基本的共情能力都没有了吧？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我们骗了他。

　　我们为了试探这人，没有把烛龙生的情报告诉他。让他自己一路追查，查到了青城剑派，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他师父，正在单挑一只大妖，很可能会就此丧生。”

　　“这我知道，只是他刚才是不是威胁我，要搞死我了？”赵哲苦笑。

　　“我先说好，那位无功先生真要死在青城山上，云不亭下山来砍你，我最多就是帮你设几个阵法结界，正面硬刚不是我的专业领域。而且，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你是可替代的角色，他云不亭却不一定，毕竟皇帝可以轮流当，但是南冥山门徒，尤其是成熟的南冥山门徒，太珍贵了。”郭珏说。

　　听了这话，赵哲后槽牙都疼起来了。

　　“这么真实的吗？你现在就已经想着等我死了你去投奔云不亭那愣头青？”

　　“你错了，不是投奔，是合作。我和你的合作也是一个道理的，我们的目的是抵抗那十二个浊气的意志。你能提供的资源，是正国的财力物力，还有军队。可是这些东西，在大妖的面前，作用太微弱了。”

　　赵哲不说话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个阿悯没有恢复太多，还不够力量杀死无功先生……对了，无功先生真名叫什么？我从未听你说过。”

　　郭珏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赵哲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郭珏会关注这个，只是，他仔细地想了想，却发现连他都不知道无功先生的真名。

　　赵哲拧着眉，摇摇头，“我一直都叫他先生，还真不知道他的名字。”

　　郭珏自言自语，“这位先生如果到死都没留下个真名字，也太惨了。”

　　赵哲只能叹气。

　　事已至此，他没别的办法了。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对云不亭的判断就有点问题。”赵哲道。

　　“怎么说？”

　　“他一直在山上，没什么真正的动作，所以我们把他的武力给忽略了，而且我们默认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毕竟有老乡这一层关系。但他毕竟是个南冥山人，他们那个宗门，战斗力很强的。而且他跟他的师父师姐，关系还很好，这个家伙有在好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郭珏目光炯炯地看着赵哲，“听你的语气，你对这个世界还存在隔阂，有所保留？你还想着回去原本的地球？”

　　赵哲耸肩，摊手，“这不是很显然的吗，我们到底是异邦人，想回家没毛病。可惜，哪怕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对回家这事儿，也完全没有头绪。”

　　“连冒牌的谪仙人都没有找到办法。”郭珏说，他话锋一转，道：“有一点我认为云不亭说得不错。”

　　“哪一点？”

　　“他说我们太过于傲慢了。”郭珏低下头，“这不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而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用一种更现代更科学的目光审视这个世界，并且参与其中的时候，的确会带着某种自负和骄傲，这让我们不接地气，不够真实和真诚。

　　相比起来，云不亭做得要更好，他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更真实。”

　　“沉浸感？”赵哲若有所思。

　　“赵哲，这一次的事情，云不亭对咱们的愤怒其实是次要的。那个阿悯才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点。”郭珏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蜀地遥远，那地方想进去想出来都不容易。我在那里，没有成规模的势力。”赵哲无奈地说。

　　“而且阿悯苏醒得太快太突然了。”郭珏补充，“其他的大妖，最多就是把封印冲开个口子，距离完全地挣脱封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赵哲点头，“对，所以我才会强烈建议云不亭他们撤走。”

　　“你想放弃青城山？”

　　“弃车是为了保帅。”

　　“我不赞成。遇上这种事关存亡的大事情，绝对不能逃避。”沉声说，“一旦开始了逃避，就再也没有正面面对它们的勇气了。”

　　“我只是没做好准备……”

　　“凡事都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会临头。”

　　“可这一次，真的鞭长莫及。”

　　郭珏闭上嘴，距离太远，这是他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摘星殿又安静了一阵，郭珏才说：“做两手准备吧。

　　如果这次云不亭解决了阿悯，那咱们就省去烛龙生的试炼，拉他入伙，开诚布公地将情报分享。”

　　赵哲皱着眉头，挣扎了一阵，才说：“我没意见。”

　　郭珏接着道：“若他师父等人被阿悯杀死，那么剩下一个云不亭，也不会成什么气候。他最多就是带上你一起下地狱。反正被云不亭杀死，或者是被浊气的意志们毁灭，结果都没有区别，只是早或者晚的区别罢了。”

　　“你可真悲观。”赵哲撇嘴。

　　“等结果吧，我们这些人类，就是蝼蚁，连第一只危险性最低的猫妖，都没办法处理。”

　　“可说呢。”

　　摘星殿里响起了叹息声。

　　柱子阴影里的小太监，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鼻尖，把自己当成个木头人，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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