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最后一环

　　云不亭的手指头戳在冰凉的镜面上。

　　他刚想滑动手指，突然从镜子里传出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吸力。

　　云不亭瞬间鼓动负青天的血气。

　　一道银白的炎流猛然从他皮肤上窜出来，火焰凶猛，从他指尖迸发，想要斩断他的手指跟镜子的联系。

　　可是尽管云不亭反应迅速，还是慢了半拍。

　　或者说，是他的反击毫无效果。

　　云不亭还是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给“拉”进了镜子当中。

　　而等云不亭踉跄两步，站稳身子，再扭头看清楚四周的情况之后，他轻轻甩动肩膀，将身周缠绕的银白火焰散去。

　　云不亭不再采取之前的防御姿态。

　　是因为在他的周围，还是之前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环境，只不过四周的事物，全都像是褪去了颜色一样。

　　云不亭像是走进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当中，走进了历史和时间里。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他第一次跟癸见面的时候，癸，将他从真实的浊气现世当中拉进了清气里。

　　这个褪了色的世界，便是浊气的现实在清气中的投影。

　　云不亭朝前走了两步，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下，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的面前，小光人癸依旧是那副微光闪烁的姿态，静静地悬立在云不亭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云不亭笑着主动打招呼。

　　“实际上，我不久前才帮你更新了云亭净界，才用了实名制入场方式。”

　　“那都是通过云亭净界进行的留言联系，是有滞后性的。跟现在这样，面对面地交流，还是不一样。”云不亭说。

　　自从他们两个开始留言交流之后，这次确实还是两位的头一次直接会面。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癸直截了当地问道。

　　其实癸也是知道的，云不亭对它，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意见。因为柳依依在河阳镇外遭遇黑蝠门刺杀的时候，云不亭恳求癸提供帮助，癸拒绝了。

　　虽然之后癸还是利用它权限的模糊边界，将柳依依拉进了清气中，救了柳依依一命。但也是那一次，云不亭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消息：癸绝不会出手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那次之后，云不亭虽然依旧愿意抱紧癸的大腿，却也明确地知道，他不可能从癸那里得到云亭净界之外的，任何的帮助了。

　　因此，云不亭现在面对癸，还是非常客气的，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客气，削减了一些亲近感。

　　“我今天找你，确实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你说。”癸问道。

　　“云亭净界，现在已经普及开了，我想知道，现在这样规模的献祭浊气，能不能，达到我们之前的预期？能不能让你们感觉受用？”

　　云不亭这是在做售后调查了。

　　云亭净界在浊气现世里已经铺开规模，逐步地覆盖整个世界，大江南北的人们都抢着去官府购买镜子和序列号。

　　而这么大规模的无意义下重气——生气消耗，所产生的献祭的作用，够不够力？

　　癸迅速地绕着云不亭飞了一圈，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而云不亭也不催，就静静地等着。

　　癸飞回到云不亭的面前，在桌子边缘坐下来。

　　它面目难辨的脸朝着云不亭的方向，它昂着头，看着云不亭。

　　“我记得你刚跟我提起云亭净界的设想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个天才。

　　云亭净界，我们很满意。”

　　云不亭咧开嘴笑了。

　　来自清气的意志的肯定，让他很有成就感。

　　原本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云不亭举起双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云亭净界发挥了作用。

　　那一天，虚冥中的虚冥，那片无边无垠的光的海洋中，很突然地，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哪个位置开始，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席卷起来。

　　整一个虚冥中的虚冥，都轻快地发起了震动。

　　而位于中央的我们，十位清气的意志，切切实实地从那一阵又一阵的颤动中，获取了愉悦。

　　我们很高兴，在无穷的时间和空间里，我们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因此，我代表另外的几位手足，向你表示感谢。”

　　癸的话说得很郑重。

　　云不亭虽然听得不大明白，但是最后的总结他听懂了的。

　　就是癸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对云亭净界给他们带来的愉悦感，非常满意。

　　云不亭很高兴地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厚着脸皮跟癸要些好处。

　　但理智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他，让他生生地把一些俏皮话咽了下去。

　　“……你们喜欢，就最好了。”

　　最后，云不亭干巴巴地说了这句话。

　　癸说：“云亭净界已经实现了你的构想，现在，我们会维持它的稳定运营。你们浊气中的凡人，能够利用它跨越距离，而我们清气中的人，也能从它当中获得愉悦。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

　　不过，这整一个体系，还有最后一环没有解决掉。”

　　癸扭头看向云不亭。

　　云不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癸指的是什么。

　　清浊相生。

　　凡人割手指头献祭生气，这部分浊气变会转化为清气，但是因为云亭净界的逻辑是云不亭和癸走的天地规则的漏洞，因此这部分新生的清气，是不被天地承认的。

　　而这部分清气，就需要一个去处。

　　从一开始，云不亭和癸，就没有能够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将这部分新生清气洗白的法子。

　　而云不亭当时头一铁，脑子一热，说的是，用他的身体，来接纳这部分清气。

　　云不亭突然隐隐约约地明白过来，为什么现在，癸会要将他从浊气中拉进清气里来了。

　　“癸，你有想到如何处理那部分清气的办法吗？”云不亭最后想要挣扎一下看看，希望有好运眷顾。

　　癸摇摇头，“我们，没办法解决这些从漏洞中诞生的清气。它们晦暗不明，黑白不辩，不被天地所承认。”

　　“那行，我也不磨叽了，这些新生的清气在哪儿，来来来，你把它们往我嘴里送吧。我全都接着！”

　　云亭净界确实是个奇迹，而云不亭，现在打算给这个奇迹，付尾款了。

　　“只要那部分清气进入你的体内，那么云亭净界的整一个过程，就将形成完整的闭环。

　　如果你能侥幸不死，那么到时候，这片天地就将承认云亭净界的逻辑。

　　云不亭，你是个天生的阴谋家，但是你也得遵守游戏规则。”

　　“嗯。”云不亭哭丧着脸，不过他抬起双手强行在自己脸上撑起一个笑容。

　　小光人癸缓缓地升空，来到与云不亭视线齐平的位置。

　　它高高举起右手，张开五指。

　　云不亭眼睁睁地看着在癸的手心上方，一缕缕透明的波纹晃动。

　　有什么庞大的，深邃的，不可测的，像虚无又像充满了确定的，不可捉摸的东西，在它手心上方汇聚，慢慢地汇聚，逐渐地膨胀……

　　“张开嘴，啊——”

　　癸朝着云不亭做张嘴的示范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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