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追杀

危险！极度的危险！

这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不知为何，有人愿意花高价买自己的作品本应是件高兴的事儿，但在听到那黑袍老者出声的刹那，白漱却是瞬间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那身后的座椅几乎被他捏得粉碎，厉鬼下的面庞更是因恐惧而变得无比狰狞。

“达那，快走！”

“……什么？”

“听我的，现在是你离开的唯一机会！”

看见白漱的异状，达那只是略微皱了皱眉，随后立刻隐没了身形，向着剧场之外走去，多年的友谊再加上数次险渡难关，使得他对白漱的信任几乎是无条件的，哪怕所谓妖血的情报再怎么珍贵和诱惑，在这一刻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但他依然朝白漱的领口塞入一枚冰冷的球状物，这之后才快步离开。

感受着达那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白漱那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但依然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那三名黑袍老者中出声的那人，他冰冷的视线早已落在白漱身上，如被一条巨型森蚺盯上一般，此刻的白漱不敢动弹丝毫，让达那先行离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来在这三人面前，达那不具备任何自保的能力，反而会成为白漱的累赘，二来……他们的目标或许只有自己，或者说是这具棺椁的持有者以及制造者，达那能够离去的机会恐怕也只有现在。

三人，三件底牌……白漱摸了摸心口处那枚圆球状的黑铁制品，面色愈发阴沉如水……也不知单凭这些……能否换来一个逃生的机会……

小跑到张狂身边的洛子也是吓了一跳，此刻她才认出，这三人中间那位黑袍老者，赫然竟自己仅见过数面的三爷爷，也就是洛家上一代的三长老，其他二人也分别是孔家和童家的长辈，五姓氏族，王洛孔孟童，此三人赫然都是五姓氏族中的长者，此刻竟因同样的原因，齐聚在一间内外城之间的小小拍卖会，这怎能让人不感到阵阵骇然！

“为……为什么？他们三人不都已经成为塔楼的守陵人吗？除非尊老会的成员亲自调令，不然守陵人一概严禁离开塔楼半步，他们怎么可能随意外出？！”

洛子神色大乱，原本悄咪咪探出的一双小手几乎僵在半空，但在那冰冷而凝滞的氛围中，她却依然鬼使神差地继续深入那同样僵硬在座的张狂身边，轻轻松松地顺走了那枚和蓝石，那一直打量四周的黑袍老者也只是扫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蓝光，随后和蓝石的存在也被洛子掩盖，老者只当眼花了一瞬，继续扫视四周，显然就是他也没资格勘破洛子的存在之“术”。

看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嘛，洛子打量着手中的那枚碗口大小的和蓝石，一对湛蓝的瞳孔都溢着笑，她开心地举起那枚和蓝石对准灯光，毕竟白漱都说了分我一半当首饰嘛，怎么也要看看那部分的成色比较好，等等这会好像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可下一刻，待洛子终于看清楚了那枚和蓝石内部到底有着什么，她却感到呼吸骤然得一滞，恐惧和震惊在刹那间袭上心头。

“三位，买卖可以，但还请遵守我们拍卖场的规矩。”

洛家老者僵硬地说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使得为首的黑袍人皱起了眉头，冰冷说道：“你觉得……我们有必要遵守你们“集会”的规矩？”

“……五族中人自然没必要理会我们这种小结社。”一般的老者扯了扯嘴角，似做冷笑状，“但这并不代表，打破规矩的你们，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地走出这个剧场。”

五族？！在场的众人都是一个震颤，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看向三位黑袍人的面色已是无比震惊，哪怕他们当中有不少一等居民和城主蛇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五姓族人。

毕竟哪怕是在各自所在的封区，五族中人也是极其罕见，他们大多数都在一处隐秘的祖地内生活，为数不多摆在明面上的几人也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掌握着各封区的执掌个封区的诸多事宜，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内城一等之上的皇族，绝不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上流阶级所能攀比的。

此外，敢拿自己背景逼迫五族……他们时而参加的这场“集会”，又到底是怎样的恐怖存在？

“……”

“哼。”

一声重重的冷哼响彻整个拍卖场，所有人都是内心一凛，但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那副沧桑的容貌也再一次地融入到阴影之中，仿佛真正妥协一般，三人缓缓落座，只是那如凝胶一般滞涩的氛围，直到许久之后也未曾散尽。

“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五族什么的。”

缓过劲来的张狂刚准备这么说，可下一刻，他的那双眼瞳骤然瞪得浑圆，圆桌中央，那原本尚在僵硬微笑的老者，此刻却如一座真正的木偶一般，在原地被一道细芒斩成了平滑的数截，那一块块尸体跌落在地，黯淡的血肉如一块幕布上的染料一般缓缓扩大，可那道无形的细芒并没有停止，而是在一瞬间切开天花板，将整个剧场暴露在夜晚之中，整个拍卖会场在这一刹那变得死寂，唯有那张狂彻底失控，如女人一般尖叫出声。

“聒噪！”

话音未落，一团寒冰已然覆盖了张狂的整个头颅，右手的那位黑袍老者收回冒着寒气的手掌，漠然地扫视了一遍场中众人，对他们来说，内外之分还是地位高低都无所谓，大只小只的蝼蚁他们都可以一脚踩死。

同样的，哪怕是稍微有些价值的蝼蚁也是一样，那副阖棺漂浮着，落入左手边那位老者的掌心，随后，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场中唯一端坐的白漱，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就是这阖棺的制造者？”

“……是，”白漱应声，毕竟在一入场他就这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强行虚掩毫无意义，所以他反而笑着说道，“三位可是对我着棺椁感兴趣？小玩意儿罢了，制作的方法也不复杂，我可以直接告诉……”

“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多言就是忤逆！”一道劲风扫过白漱的身躯，将他身后的地砖和墙壁生生切成两段，洛家老者冷声说道，“为我五族之奴百年，可还你自由，速速和我等离去。”

“百年……”

那不就是一生？白漱面色愈发僵硬，他们三人已经不是傲气能够形容的，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他人剩余生命的全部价值，似乎外城之人……不是，似乎除了他们本身之外的一切，都只是家畜一般的低贱，任由处决宰割罢了。

“三位……我怎么说也是外城的蛇头之一，也算是尊老会的属下，这么强硬逼人为奴……是否过分了些。”

“蛇头，”洛老的面色浮现一丝嘲弄，“首城和三城的蛇头都是我学生的学生，他们的生死我都可以一言断之，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城主也敢在这里忤逆我等？找死！”

白漱冷笑一声，也不再做出那般低眉顺眼的姿态，毕竟对这群家伙而言，低贱才是常态，挣扎就是忤逆，因此白漱直接寒声说道：“死？你敢！我这阖棺的制作并不复杂，任何一个有些水平木匠都可以轻松复制，但这么一尊普通的棺材却让三个五族长者亲自前来集会寻找制棺之人，想必你们需要的不是阖棺，而是我这个人制造出来的阖棺，那么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伤了我，哪怕是失手造成，我想那能够命令你们之人也完全可以要了你们的脑袋！”

三人瞳孔微微一缩，略有深意地看了白漱一眼，的确，如果眼前之人真的能做出承载神祖胎血的阖棺，哪怕是身为族奴，地位也比一般的五姓族人高出了不少，更兼如果他能承受住序列地带的妖血，白漱甚至能够接触奴隶身份，入赘五姓之一成为族人，而且召集他们的王家大长老更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如果带个死尸回去或者将白漱逼急拒不从命，那他们三人的下场……也不见得比白漱好到哪去。

能猜到这一点的，已经算是一只比较大的蝼蚁，但依然没有咬伤他们的资格，洛姓老者森然一笑：“你说得没错，但……我们要的只有你的手，其他的部位，哪怕是残缺了一些，我想红老也不会怪罪什么才是！”

双指并起，一点乌色的虹芒在老者之间氤氲，手指划动之间，似要将白漱的双腿连根斩断！而就这时，一道无论对于白漱还是洛老都很是熟悉的惊呼骤然响起，显然是洛子在凄厉大喊，洛老顿一刹，但白漱却没有，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掏出达那赠与的浓缩手雷，拉了手环，对着愣神的洛老猛地砸去！

只听得“嘭”得一声巨响，白漱也没有去看身后“集会”的情况，脚下黑棺猛地浮现，载着他和一脸懵的洛子，朝着夜色之中飞快的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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