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易宝堂的事情已了，陆天恒作为净璃派宗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妥。若是每个人都像李济、方明这样的随便诬陷其他弟子，整个门派的风气都变得浮躁，此乃大忌。

        于是，他连忙命令执法长老，安排人将一套净璃派的宗门规矩手册送上擎苍峰，并让李济、方明二人伤势好转，就闭门思过，抄写规矩。

        这一手安排气得闻行至当场打翻了茶杯，而另一边，乔絮霏跟着凤清尘回了灵药峰。

        一踏入厅堂的大门，凤清尘说累了，让乔絮霏下去休息，而他自己也回了卧室，紧闭房门不出。

        别人不知道凤清尘的性子，可能当了真，直接下去休憩。但是乔絮霏是个敏感的人，一下察觉到凤清尘的情绪变化，她师父生气了！

        “霏霏，你可回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身后传来师娘连翠翘的温柔嗓音，乔絮霏转身，就见到连翠翘进屋，双手还沾染着绿色的汁液，显然她是从灵药园赶回来的。

        乔絮霏摇摇头，心中暗自疑惑，也没将连翠翘当做外人，直接问了出来，“师娘，你知道易宝堂发生的事情了？那师父他……”

        若是师娘知道了易宝堂发生的事情，那么她师父凤清尘恐怕比她以为的更要清楚发生了什么。

        连翠翘随手施展了一个清洁咒，绿色汁液快速消失，双手干净又清爽。随手整了整衣衫，让乔絮霏和她一起坐下来说话。

        她偏头看着空荡荡的厅堂，不见凤清尘的身影，无奈摇摇头，“自从你去东云秘境之后，你师父一直担心你，说句好笑的话，他连饭也吃得少了。这不，悄悄安排了易宝堂的弟子，见你回来了，就通知我们。”

        “这么说来，宗主与师父几乎前后脚到易宝堂，原来是这么回事。”乔絮霏终于知道凤清尘下灵药峰的缘故了。

        连翠翘点点头，双手捧着茶杯，热气氤氲，微微眯了眯眼，小口抿着，“今天听易宝堂的弟子来报，说擎苍峰的李济刁难你，甚至毁了你四株灵草。”

        乔絮霏不懂，她自认为没有做错，师父怎么就生气了？总不至于是她没有阻拦毁掉灵草之事，师父和她闹别扭吧？

        连翠翘又补了一句，“听弟子说，那毁掉的灵草带着金丝，而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劝说阻拦。”

        乔絮霏：“……”

        这个易宝堂弟子的嘴太碎了！

        别人不知道她去东云秘境的目的是寻找金丝叶，但是凤清尘和连翠翘是知道的，听易宝堂的弟子说起她亲眼看着类似金丝叶的灵草被毁掉，一句话也没有劝说，一个阻拦的动作也没有，白白看着浪费掉。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凤清尘和连翠翘，那些灵草是假的吗？

        乔絮霏颇为尴尬地拂了拂耳畔的碎发，她作假弄出五株“金丝叶”的事情被拆穿了，轻声咳嗽道：“师娘，我也不是故意不愿意上交金丝叶，这不是不得已为之吗？”

        若是将金丝叶上交给了师门，再从师门转回来，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更大可能是有人得知了此物，故意从中作梗，比如说闻行至这一类人。

        乔絮霏不敢赌这个可能，宁愿做个多疑的小人。

        连翠翘放下茶杯，微微叹息道：“霏霏，你师父不是和你置气，他是……自己觉得羞愧、内疚，对不起你。”

        乔絮霏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连翠翘：“？”

        “别人的弟子年少出门历练，师父赠送一堆法宝，行事光明磊落，而你却要为了你师父百般算计，弄出假的金丝叶，以假乱真，让我们能够正大光明地使用它。”连翠翘越说越觉得愧疚，低声道：“清尘，他一直希望他的弟子能够做一个光风霁月之人。”

        光风霁月，谦谦君子？

        乔絮霏很清楚，她这一生都与这八个字不相关，不是不愿意去做，而是周身所处的境地不允许。

        没有这个目标期待，她也就没有凤清尘的这种顾虑。

        乔絮霏沉吟片刻，单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师娘，我从来没想做个端方的女君子，不如我去和师父解释解释。”

        若是换个人，只会觉得凤清尘矫情，爱徒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到头来他这个师父却在和自己置气。但是乔絮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人，恰好懂了凤清尘为人之师的心情，只觉得他真的是心思纯净之人。

        这么一想，她当日在东云秘境遇到徐玄策，某人看似端方如玉，实则很会变通呢。

        当乔絮霏跟着连翠翘入门，不等凤清尘多言，也不等他纠结好，她直接了当地从紫灵珠空间中取出金丝叶，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两株完整的金丝叶！

        乔絮霏拨弄着金丝叶，“这一株师娘炮制好，留给师父炼药，另一株咱们自己栽种到灵药园，等到生根发芽，生长出更多的金丝叶，也上交给师门几株。”

        当年灵药祖师能够自己栽种出金丝叶，没道理他们种不出来，不是吗？

        凤清尘沉稳而平淡的面容，罕见地露出复杂之色，有感于自己这个徒弟心思聪敏。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真好！”

        倒是连翠翘笑着应声，圆润温婉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双眸紧盯着金丝叶，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道：“它……它真的是金丝叶吗？”

        虽然他们听到易宝堂那一出，暗中猜测乔絮霏弄到了金丝叶，但是亲眼看到金丝叶，心中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乔絮霏笑着点点头，说到徐玄策放弃金丝叶之事，连翠翘心中一动，从置放各种高级丹药的架子上，搜罗出一堆丹药，又弄出她和凤清尘的珍藏，添加了好几样。

        “霏霏，这些东西你带上，下次遇到那个朋友，就说是我和你师父的谢礼。”

        乔絮霏没有拒绝，一一装在紫灵珠空间法器中，这空间宝贝没别的特点，就是足够大。

        比麻袋还能装！

        回到净璃派这么长时间，乔絮霏一直没看见季玉棠，疑惑地问道：“师父、师娘，阿弟还没回来吗？”

        “玉棠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说是去一个小秘境，这两天应该快回来了。”凤清尘对于两个徒弟还是比较关心的，上次季玉棠回来，他特意教了他一套高级剑术，才放他再次历练，磨练剑术。

        连翠翘见她犹豫了一瞬，笑着追问：“你找他有事情？”

        “是有点事情。”乔絮霏见凤清尘和连翠翘都看了过来，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吟了几息，“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我有凌云九霄花的下落了。”

        凤清尘：“……”

        连翠翘：“……”

        他们夫妇二人沉默了很久，方才回过神来。

        若说得知金丝叶，亲眼看到金丝叶，让他们足够高兴激动，那么最后一味药材凌云九霄花的信息，就让他们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凤清尘激动之余，还是稳得住的。

        反倒是连翠翘眼睛晶亮，布灵布灵的，不敢开口询问，只是眼神攻势，让乔絮霏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乔絮霏道：“在清玄宗。”

        凌云九霄花在清玄宗，意味着它不像金丝叶这等无主之物，可以随意采摘，谁找到它就是谁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既不能去清玄宗偷，也不能去清玄宗抢，着实需要从长计议。

        “清玄宗吗？”凤清尘敛眸思考了片刻，眼睛一亮，“我在清玄宗有一位好友，不妨与他传信说此事，让他帮忙从中斡旋，换取一株凌云九霄花。”

        连翠翘犹豫了，琢磨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道：“恐怕有点麻烦。”

        这一下，凤清尘和乔絮霏师徒两个人都望了过来，连翠翘咬了咬牙，想到过往之事，也不隐瞒，道：“上一次，我需要一株稀罕的灵草，市面上恰好断货了，飞书给墨凛，让他帮忙在清玄宗寻找。后来，他确实找到了，要赠送于我们。但是清玄宗却不肯轻易赠送，以高出市面的价格购买，他们方才卖给我。”

        东西买到了，事情却让人心里不舒服。

        乔絮霏低头敛眸思考，这算是狮子大开口吗？

        “我有办法！”乔絮霏眼眸流转，心中有了主意，她对着凤清尘夫妇说道：“师父在整个修仙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亲自开口要凌云九霄花，他们定然会要得多，甚至有可能以净璃派的名义获取。”

        清玄宗必定会要求他做极其为难的事情，以达到利益最大化。若是这样，一旦凤清尘承诺了什么要求，后期必定会受制于人。

        顿了顿，又道：“若是以弟子的名义去求取一株凌云九霄花，付出的代价便会大大的减少。”

        也会很划算。

        “这……”

        凤清尘和连翠翘两个人还在犹豫，心里想着乔絮霏上清玄宗求取凌云九霄花是否可行。

        乔絮霏再接再厉道：“就当做是一场历练，若是我不能取回凌云九霄花，师父和师娘再找清玄宗的好友交涉，也是可行的。”

        连翠翘想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霏霏，你可想过如何去清玄宗？”

        “师娘，清玄宗不是来人商量两家联姻之事吗？”乔絮霏敢自荐去取凌云九霄花，心中自是存了几分把握，甚至将主意打到了主峰的头上。

        凤清尘微微蹙眉，“你要抢亲？”

        乔絮霏正在喝茶，陡然听到抢亲二字，一口茶呛在喉咙里，难受得只咳嗽，秀丽白皙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比天边的绯云还要红。

        连翠翘震惊地盯着乔絮霏，“霏霏啊，虽然师娘对你的美貌很信任，但是……这不太合适吧。”

        乔絮霏顶着二人的目光，瞬间无语，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抢亲，我准备跟着陆若素师姐去清玄宗！！！”

        陪嫁团？送亲团？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日我带你去主峰，和宗主说一说这事。”

        凤清尘说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变相地答应了乔絮霏。

        翌日，天空明亮，万里无云，是个温暖清爽的好日子。

        屋外喜鹊叫喳喳，也不知道是在报什么喜事。

        昨晚凤清尘答应了去主峰，今早就带着乔絮霏御剑往主峰飞去，因他修为尽失，没有灵气驾驭仙剑，还是仙剑有灵，主动载着他们。全程慢悠悠的，出门早，到主峰却是不早了。

        乔絮霏想着凤清尘直言抢亲之事，有点点担忧他和陆天恒说，把她塞到陆若素的送亲队伍里会不会引起陆天恒的误会。

        这么一想，她主动将此事揽了过来，“师父，一会儿我想自己和宗主说，就说我想去清玄宗见识一番，又不想引起清玄宗的误会，让宗主把我塞到队伍里。”

        “嗯，好。”

        凤清尘知道他那位宗主师弟向来温和宽厚，乔絮霏亲自与他说也无妨。

        师徒二人一落地，主峰门口的场景映入眼帘，清晰可见，主殿的台阶下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如今正跪着一个人。

        玄衣青年跪得端正笔挺，宽肩窄腰，气度不凡，仅仅一道精瘦的背影，就让人觉得不俗。

        也是这一道背影，让乔絮霏觉得眼熟，不用专门跑去看正面，她也知道是谁。除了她那位前未婚夫封玄凌，还能有谁？

        啧啧，这是被罚跪了？

        擎苍峰的弟子被罚跪，与他凤清尘无关，他看到封玄凌跟没看到似的，带着乔絮霏径直往主殿走去。他觉得自己不像闻行至那般没品，不喜欢擎苍峰的人，也不会落井下石。

        突然，主殿的朱红大门被轰开了，一道鹅黄的身影冲了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高声呐喊：“爹爹，若是你不让玄凌起来，不退了清玄宗的这门亲事，女儿无颜苟活于世。”

        “阿素，你冷静一点，万事好商量。”

        紧接着，陆天恒追了出来，满脸焦急担忧之色。

        温暖的阳光下，陆若素手执短短的匕首，刀锋闪过锐光，格外冰冷。

        陆若素的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从陆天恒的身上划过，落在陆天恒身后之人的身上，又转回来，对着陆天恒道：“此事不在封玄凌师弟，是我不小心在秘境中了毒，封玄凌师弟为了救我，才会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此时，乔絮霏没心思注意陆若素绯红的脸颊，脑中一阵凌乱，回响着几个字：……肌肤之亲？

        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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