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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驱除


  玉岐山上梧桐树下,小姑娘已经缩成了一团。
  青隐知道她不好受,它的意识正在折磨她。他冲茫茫大山一吼“神灵您老人家要想救她就显显灵。”
  苍老而又慈祥的声音响在耳边,他道“如何。”
  青隐松了口气“护住这小兔崽子的心脉,我去把那东西揪出来。”
  青隐盘息而坐,神识离体一瞬间,他道“要有意外,就毁了我的肉身。放心,小姑娘会没事的。”
  神灵没多言,凝聚了整座大山的灵气包裹了小姑娘的全身。
  同时一道灵力带着青隐的神识,自她心口而入。灵力护住心脉,青隐随之进入了小姑娘的心境之中。
  全黑了,她的心境之中一片黑暗,无边无际,什么也看不见。
  但无妨,她现在就在这一片黑暗中的某一处。找到她,护住她,这就是他现在要做的事。
  青隐叹了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自指尖开始发光。
  争了几个日夜,争到了梧桐树下,她还是睡着了。她感觉到自己睡着了,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无数双黑暗的手把她托来了此处。
  
周身一片黑暗,无数的声音在对她说话,无数双手在撕扯她。
  有人说恨,有人说怨,有人要把她生吞活剥。其实无所谓,她不认识他们,命也就一条,随它们去。
  只是对不起仙长罢了,仙长这一路都劝她不能不要命。
  她明白,她知道。只是她只有自己跟自己这一条命,争不过就只能由着它们,随它去。
  然而一念如此,这个世界反而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的走在一片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天地也不知为何物,自身漂泊虚无,似有还无。
  只有肢体茫茫然的动作着,也不知走了没有,恍惚她看见了前方有光,是真的光。
  炽烈夺人眼球的光芒,一片黑暗中是那般明显,她定睛一看,光的里面是一座慈祥的大山。
  山清水秀,生灵遍地,慈光笼罩。是玉岐山,是她家。
  她的家在前面,她知道了。只要往那走她就能回家了。
  隐约记得方才仙长已经把她送了回去,但路太黑了,她好像迷路了。
  没关系,现在她看到了。她再走回去就好,回家之后外面的世界她就不来了。
  回皇宫之前,梧桐树下她还藏了好多个果子,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吃。
  她想看想的不得了,脚步也不由得开始变快,回家之后,就把她从前在山里捡到的玉石,全部送给那位仙长,当谢他恩。
  但别被山狼偷去了,她不由得越跑越快。
  眼看着家就在前面,可为什么这片黑暗这么远,她怎么跑都仿佛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呢,她向那一团光又努力的跑了几步,一抬头却愣住了。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跑来了皇宫里?
  “因为事情还没做完,你忘了么。”
  姬珀茫然无措的抬头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琉璃瓦,朱红墙,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声音继续说“对啊,皇宫。你看,皇宫里的人都在找你,他们想抓你回去。”
  姬珀愣了愣,随着它的声音再抬头,父君,丑仙,国后,还有华瑶,所有人都向她冲了过来,一人一只手伸向了她。
  不行,她要回家。为什么又跑来了皇宫。不,她不能被她们抓住。
  转过身她猛的向后跑,可这些人却始终追着她。一个个形同鬼魅,却比她真正见过的鬼还可怕。
  无论她跑的多快,这些人始终追着她,就在她身后,只差一步。
  “不要跑,跑不掉的。除非杀了他们。你想回家么,想回家就杀了他们。”
  姬珀赶紧捂住耳朵拼命跑,这个声音她听过,是邪灵的声音,不能听它说话。
  “你想过救他们,想过救所有人,但你看每个人都在阻止你。你就是想回家而已,他们却连你这点心愿都不肯实现。”
  捂住耳朵也没有用,她还是能听见它说话。她发了疯一样的跑,跑了很久回头看,他们还在后面。
  她只能拼命跑,直到跑到了精疲力尽。跑不动了,只一呼吸间,一只手已经用力的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随着那一只手抓住她,又有无数只手伸了过来。她的发,脖子,肩膀,手臂,大腿,每一处都在被撕扯着,剧痛席卷全身。
  “快点!快点杀了他们!来不及了!”
  它的声音开始凄厉,姬珀努力伸出手,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刀。
  剧痛阻碍了她的思考,胸腔里汹涌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她握紧那把刀拼命挣脱了出来,回头看,抓她的人是华瑶。
  她冷笑着说“父君只有一个女儿,你是多余的。”
  刀在颤抖着,手也在颤抖着,真的好想杀了她,但她太小了。如果一定要杀个什么东西的话,她想杀个老一点的。
  一念间,父君已经双目猩红的扼住了她的咽喉“都怪你,是你毁了我的长生。你就是一个错误,就是老天爷派你来惩罚我的。”
  很恨,很不甘,可是不行,不能杀。她读过孝经,杀父天地不容,会遭天谴,换一个。
  心念一动间,她已经跪在了地上,冷冷的仪霞殿中,国后要她挑出两颗一模一样的珍珠。
  想杀,但这也不行,她是一个母亲。自己没娘,也不能杀别人的娘。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苦笑着抬头,冲那一片黑暗问“还有没有。”
  抬头一问,面前人变成了丑仙。丑仙还一句话没说,姬珀已经握着刀笑了,这个人很好,她已经没有理由了。
  看了看丑仙,她木然的提刀一斩,丑仙的手臂应声而落。
  他睁大了眼睛冲她大叫“你给我醒醒。”
  姬珀摇头,她觉得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既然醒不过来了,那就让她做点她想做的事吧。
  握紧刀,她冷笑着看着丑仙,又切下了他的另一只手。
  丑仙看起来逃无可逃,无论走到何处,面前都是她与一片黑暗。
  她不知自己此时是哭还是笑,只道“谁我也怪不得,只有你不同,别挣扎了,让我杀了吧。
  ”
  本来丑仙还在拼命挣扎,即使没了手也还想抓她。可听她一言毕,丑仙一动也不动了,站在面前静静的看着她道“你真的想杀人。”
  真心问了问自己,姬珀摇头“不杀人我就不能回家。”
  丑仙笑了“放下刀,我带你回家。”
  姬珀一顿,抬头看只见一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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