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八卦之魂

“我看也不是，你叫白大夫师父，王大夫就没叫过他师父。那，他们是亲戚吗？”妇人又问。

        “他们说，不是。”赵天骐又答。

        人们对于关系这么敏感执着的吗？他刚来的时候就问过，这个在这里住了几天的病人家属也好奇，那个能倒拔垂杨柳的张雪亭都会问一嘴。

        “也不像爷孙啊。”妇人眨了眨眼感叹，又问道，“那白大夫现在有多大年纪了？”

        还好这话没被白毛怪听到。要是他知道时年二十八岁的自己，居然被认为是王青珊的爷爷，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个我不知道。我师父不肯说。”赵天骐当时的确不知道。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妇人带着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这赵天骐哪知道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师父说没什么关系。”云月的确是这么说的。

        “没什么关系？怎么会没什么关系呢？”妇人眨了眨眼，表情困惑。

        “大婶，我这才来几个月，还没你们认识的时间长呢！你们在这附近住了这么久，没有人知道吗？”赵天骐反客为主问道。

        “这医馆开在这里还不到两年，一直都是王大夫在看病，白大夫很少出现的。要不是这回我家男人出事，我还不知道他也是个大夫呢。比王大夫还厉害，真了不得。”妇人想到自己的丈夫捡回了一条命，笑容又爬到了脸上。

        “大家不好奇吗？村里没有人问过吗？”要是赵天骐，他肯定好奇。

        “哎呀，王大夫除了看病，就是问问我们身体好不好，别的也不和我们多聊。以前呀，我们有什么小毛病就找村里的大夫治，严重的只能去城里。城里太远了，看病又贵，我们哪里看得起？

        还好王大夫来了。王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了不得，诊费收的也不高，还很好说话。有的时候实在没有钱，用土豆玉米鸡蛋柴火也都是可以的。

        这么好的大夫，大家都尊敬得不得了，生怕惹她生气，哪里敢多问。”妇人扒了扒炉子里的火，又往炉子里凑了一根木柴，忽然叹了口气，“王大夫这么漂亮，又会医术，性格又好，不知道什么样的的小伙子才配得上她哦！”

        赵天骐这才意识到，王青珊已经十七岁了，在古代这个年纪是该谈婚论嫁了。

        “她这么漂亮，村里的就没有小伙子追她吗？”赵天骐的八卦之魂燃起。

        “哪个村里没有！”妇人又放低了声音，用八卦专属的音量说道：“就我家隔壁那个小伙子，自从见了王大夫一眼，哎呦喂，恨不得天天往这山上跑，拦都拦不住，连种地都不想去种了。

        他为了能和王大夫说上话，大晚上什么也不穿在屋顶上睡一晚上，生生冻出病来，再到医馆来找王大夫看病。可是王大夫除了看病开药，也不和他多说别的。

        有一段时间天一亮他就跑到这医馆门口等着，天黑了也不肯回去，挨了他爹好几顿打。

        时间久了，王大夫也烦了，说他再这么缠着，以后病了，她也不给看了。他不听，还是天天去医馆缠着王大夫。

        喜欢王大夫的小伙子不少，但是像他这么缠的还真没有。后来有一次他居然想闯到王大夫的房里去，被王大夫赶了出来，就在她房门口蹲了一夜。第二天还是我家男人和他爹一起去把他撵回来的。听我家男人说，王大夫生了好大的气。

        回来之后，他爹就把他关了起来，关了好久才放出来，出来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看着可怜得很哟。”大婶叹了口气，“好在慢慢的这个小伙子振作起来了，肯吃饭也肯干活了，不然他爹可得愁死了。”

        “后来呢？”赵天骐问道。没想到能听到王青珊的八卦，真是意外收获。

        “后来王大夫就规定，所有来看病的人等医馆关门了就必须得走，不许留下来。”

        这个规定他知道，但是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件事。

        “在这之后，就没有别的小伙子了吗？”赵天骐又问。

        “瞧你说的，王大夫可说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了，喜欢她的小伙子那是一个接一个。”大婶笑了，“不过王大夫都没同意。也是，我们这些村里的小伙子哪配得上呀。依我看，还得是城里的贵公子才配得上呢。”

        “像她这么漂亮的姑娘······”

        忽然，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赵天骐赶紧闭嘴，抬头一看，正是王青珊。

        “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王青珊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问道。

        “没，没聊什么。”赵天骐赶紧掩饰。

        社死！聊别人的八卦被正主逮到！

        他看了大婶一眼，大婶心领神会，连忙站起来：“这药熬好了，我赶紧给我家男人送过去。”说着，倒出一碗药来，端着就出了门。

        “你们在聊什么？”王青珊盯着赵天骐问道，眼里装着好奇。

        “在聊你和云月，说你们医术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要不是你们，大叔就救不回来了。”赵天骐道。这也不算说谎，大婶肯定是这么想的。

        “还有呢？”王青珊追问。

        “你听到什么了？”不知道她从哪里开始听起的，他不能自爆。

        “听得不真切，好像是说什么漂亮姑娘。”王青珊说道。

        “对！大娘夸你漂亮。”原来只听到最后一句，那他就放心了。

        “真的？”听别人说自己漂亮，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不骗你。”赵天骐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真的很漂亮。”

        赵天骐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十五岁少年应该有的羞怯，反而是微笑着直直地看着她。

        本来以为王青珊被这么看着会害羞，没想到她白了他一眼：“甜言蜜语你倒是会得很。”

        接着就把赵天骐赶出了厨房。

        芜湖！翻车！

        过了几天，中毒大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千恩万谢才下了山，第二天送了不少鸡蛋和土豆来。之后的一个月里，他那十二岁的儿子每次进山里砍柴，都会送一捆过来。每次都是放下就走，也不说话。有一次在医馆门口巴巴地望着坐诊台，望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青珊，我们招一个人来帮忙抓药吧！”当天晚上，云月和王青珊在赵天骐房里给他讲课，他忽然提议道：“今天大叔的儿子过来送柴，在医馆门口呆呆地看了好久。他肯定是想学医又不好意思开口，不然就让他来吧！”

        王青珊看向云月，没有说话。

        “你别看他了，辛苦的又不是他，看病抓药洗衣做饭都是你一个人。”赵天骐看着王青珊，“这个提议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王青珊还是看着云月，不说话。

        云月看向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辛苦了。”

        “你才知道她辛苦，所以说嘛，再招个人······”

        “从明天开始，你就负责诊病和做饭，”云月打断他的话对着王青珊说道，又转头看向赵天骐，“你负责抓药和洗衣。”说完，把手中的书放下，起身往门口走去。

        “师父！”他急忙想叫住云月，试图力挽狂澜，“不是······”

        “就这么说定了。”王青珊笑着说道，说完也起身跟着云月往门口走去。

        “青珊······师父！”

        然而两人前后脚出了门，他力挽狂澜的尝试终究还是失败了。

        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再找个劳动力，不是自己成为劳动力啊！

        果然处于食物链底端的人没有选择权。

        第二天开始，赵天骐就成了小药童。

        赵天骐原本是一直在医馆跟着王青珊学诊脉，忽然就沦为了小药童，心里不免有些落差。

        有的时候，他连小药童都做不了，他还得洗衣服。

        这一天，赵天骐看着盆里云月的衣服，叹了一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的腿已经渐渐好了，被照顾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他打来水，着手开始洗衣服。王青珊是女孩子，她的衣服一般都自己洗，他负责洗云月和自己的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倒是好洗的很，随便搓一搓，漂一漂，捞出来晒着就好了，反正是灰扑扑的，看不出来干不干净。

        但是云月的衣服不一样！他的衣服是白色的！有一点没洗干净都能看出来，还容易脏！

        真是穿衣一时爽，洗衣火葬场。

        每次给云月洗衣服，赵天骐都有好多话要吐槽。但是作为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小虾米，他又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刚刚洗了衣服挂在竹竿上晾好，王青珊就跑了过来。

        “天骐，云月让你过去。”

        “去哪？”

        “医馆。”

        医馆？云月在医馆？他不是难得去一回吗？又有难得一见的病人了？

        他赶紧在身上把手擦干，也顾不上暖一暖冻红的手，拔腿往医馆走去。

        “师父！”赵天骐刚到医馆门口就看到了云月，他坐在王青珊平时坐诊的位置。尽管门口还站着些村民，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云月。

        云月实在太特别了，白衣白发，又带着白色的面具，坐在那里背也挺得很直，无论是装扮还是气质，都鹤立鸡群，在人群之中仿佛自带光环。

        当然，最重要的是，云月那身洁白的衣服，是他赵天骐洗的！是他尽心尽力洗出这么白的衣服，云月才能这么闪亮！

        “过来。”云月对着站在门口的赵天骐道。

        村民们自动让出了路。

        “师父，你今天怎么想到要来医馆？”赵天骐走到云月身边问道。小屋里看起来没有什么严重的病人呀。

        “坐。”云月看了看身边的椅子，示意赵天骐坐下。

        这是什么阵势？师父要亲自示范如何诊病吗？赵天骐坐下，满腹狐疑。

        “今天你来坐诊。”云月说道，语气风轻云淡。

        “我？”赵天骐惊愕，医馆里也一片哗然。

        我不是被打发去做洗衣工和小药童了吗？怎么忽然提拔成医生了？这也太突然了吧！病人同意吗？

        “对，你来诊病开药。我帮你修正药方，青珊抓药。”云月又道。

        村民们听到云月说他来修正药方都舒了口气。

        赵天骐回头，看到王青珊已经在药柜前面准备就绪了，也不推脱，自信一笑：“来吧。”

        他早就想一展身手了！

        来到这里五个月了，除了养伤就在学医，他也很想从理论走到实践，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一开始村民们有些心里没底，跟赵天骐描述病情症状的时候恨不得把前几天吃了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但是看见每次赵天骐开好药方之后，白发神医都重新给病人把脉，把完脉之后看看药方，点点头，就交给王大夫抓药，偶尔才提笔增减一两味药，大家也都放心下来。

        白发神医的徒弟，想来医术还是不错的。

        就这么看了个病人，都很顺利。

        赵天骐心里成就感一点点堆积起来，甚至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继续努力，成为神医指日可待！

        他这么想着，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还是得控制住表情，保持表面平和，叫来下一个病人。

        “让开！”

        下一个病人刚坐下，门口就传来了这样蛮横的叫唤。

        几个人拨开挡路的村民，昂着头走到坐诊台前，把刚坐下的那个病人一把推到一边。

        “你们干什么？”赵天骐皱着眉头问道。

        来人不搭理他，只看着云月。几个人一身家丁的装扮，一个个长得都很壮实。领头的那个上下打量了云月一番，开口问道：“你就是白发神医？”语气傲慢无礼。

        “是是是，这位就是白发神医。”一个村民弯着腰忙不迭地答道。这个村民衣服上沾着灰，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被欺负过。他见赵天骐看着自己，眼神有些躲闪。

        看来是被抓来问路的无辜村民。

        “我们大人请你去看病，看好了，诊费少不了你的！快走吧！”领头家丁的语气很不客气，不容人拒绝。

        “我们医馆只欢迎病人前来，不提供上门服务。”云月仍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来人一眼。

        来人大概没料到会被拒绝，有些生气，语气里满是威胁：“让你上门是看得起你！识相的就赶紧跟我们走！我们大人你可得罪不起！”

        “我说过了，不上门。”大概是来人太过嚣张，云月的语气也变得又冷又硬。

        医馆里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逼人家上门吗？”“就是就是，哪有这么请大夫的？”

        领头家丁听到有人讨论，立马大声呵斥：“说什么呢？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大夫我们今天请定了，不想惹事就赶紧滚！”

        其他几个家丁开始赶人。

        有几个好心的村民开口劝道：“神医，你就跟着去吧，不然得罪了知州大人，就有烦了。”“是呀，神医你还是去吧！”

        “没事，你们都回去吧。”云月说道，看还有人迟疑，又重复一遍，“大家都回去吧。”

        很快医馆里的村民都走得一干二净了，医馆空了下来，这下只有两方对峙，也不会误伤了。

        “师父，你······”

        赵天骐刚开口，云月就抬手示意他闭上嘴巴不要说话。

        “走吧——神医——”那个领头家丁昂着头眯着眼，下巴冲着云月，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倘若我不去呢？”云月的眼眯了起来，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领头，身上散发出威压，虽然坐在椅子上位置更低，气势却没输半分。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领头话音一落，退后几步，他身后另外几个家丁拿出绳索，走上前来，伸手来抓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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