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自那日楼道小插曲后，连湘的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那天的细节。

        漆黑的眼瞳，赫然高挺的鼻梁，头顶长出的毛茬，耳鬓被剃的干干净净的，以及胸口的余温。

        每次回想都能感受到当时的温度。

        连湘知道徐思臣的心意，她怎么不知道呢。

        初中时连湘的成绩并不是那么优异，和季花子勉强擦线进的十中，但徐思臣可以凭他全区前几的短跑体育成绩进入专业的体育院校，未来会有更好的发展。

        就在报考高中的那天，徐思臣约出连湘，带她去抓了娃娃，看了电影，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有花子。

        那时的徐思臣更为幼稚，所有心思都从五官和四肢泄露出来，看他红着脸在电影院门口，那天人来人往的，他就牵着连湘的手腕，紧紧闭着眼睛，从耳根红到额头的脸像块酱豆腐，连湘憋着笑，静静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连湘，我我我”

        徐思臣撅起嘴唇，后面的字从喉咙里呼之欲出。

        “heyuheyuheypickgroundroundround”

        骤然响起的歌曲打断了徐思臣刚说出的音节，一股气顺着气管又咽回肚子。

        “啊，是我爸爸打电话来了。”

        连湘抱歉的看着徐思臣，抽回自己的手，跑出影院才接起电话。

        “奥没嗝事嗝”

        徐思臣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门，大口的顺着气。

        待徐思臣停止打嗝后，连湘也眼眶红红的跑了回来。

        “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那我送你”

        “没事儿，我爸爸就在门口，他来接我了。”

        “好吧”

        道了别连湘就走了，留下她小小的背影，徐思臣落寞的拿脚画着圈，像拢拉下尾巴的小金毛。

        “今天谢谢你！我玩的很开心！”

        快跑出徐思臣视线的连湘突然想起什么来，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说着。

        后来徐思臣怎么也联系不上连湘，求助了花子才得知连湘的爸爸把连湘关禁闭了，不让她出门。

        再次见面就是在十中新生报道的那天。

        徐思臣看着眼前有点儿陌生疏离的连湘，飘离在他身上的眼神，明明眼底有熟悉的过去。

        他再一次拉住连湘。

        “放手”

        “你怎么没有联系我”

        “你放手”

        “我不放”

        连湘使劲挣脱开，不再留下任何的眼神。

        那阵如嫩草般的薄荷香也渐渐淡了。

        徐思臣不解，他是会错意了吗。

        明明当初她也是有感觉的。

        季花子赶来时两人的闹剧落幕了，她手中的冰棒湿漉漉的，半化不化的。

        季花子点着脚尖将冰棒戳进徐思臣的嘴里

        “看把孩子热的，先吃点儿冰棒吧。”

        “可惜了，连湘的那份要浪费掉了。”

        “我吃！”

        徐思臣一把夺过剩下的冰棒，全数塞进嘴里，过于凉爽的口腔吐出一阵仙气。

        “嘶，冰死我牙了。”

        “你感觉连湘变了对吧。”

        季花子抛出疑问句，徐思臣不答，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过错。

        “其实都是连湘的父亲造成的。”

        “她爸爸怎么了？”

        徐思臣终于说话了。

        “你还记得你们俩单独约会的那次吗”

        “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等我说完”

        徐思臣安静下来

        “初中时我就注意到每次家长会，她爸爸来的时候她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要一提到她父亲，她做一切事情都慢了半拍，好像是在担忧什么。”

        “一次我问连湘‘哇都是你爸爸给你开家长会，真好啊。’”

        “连湘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憋了半天才说出口‘一点儿也不好’”

        “我当时不理解，我只是觉得有父母关心她，我很羡慕。因此我俩还大吵了一架，事后我俩抱着说出了彼此的秘密。”

        “我对她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她说她爸爸在她书包里装了跟踪器，她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的，害怕她爸爸发疯揍她，就像把她妈妈揍跑一样。”

        季花子说完，手中的冰棒还有一半未吃已经化的差不多了，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面上，慢慢洇湿开来。

        “徐思臣你去哪啊？”

        坐在花子旁边儿的徐思臣倏然腾起，向着连湘离开的方向跑去。

        “找连湘去！”

        第一天报道学生们都在校园闲逛，连湘应该在某一处呆着。

        在操场的一棵岁月长久的老树下，连湘就静静地靠在树上，阳光把风晒的暖暖的掠过她的头发，还有手上的书，那本书是余华的《第七天》，当天晚上徐思臣就跑去书店买回家熬夜看完了。

        徐思臣就远远地看了连湘一眼，他该说什么呢，去安慰她吗，她需要吗，我以什么身份呢，她也一定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

        向前迈出的脚终是向后走去，留下缠绵不舍得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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