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飞雪入鸿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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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戒严, 宫外的人也或多或少收到了消息,听说是九千岁遇刺,不少人表面上震惊, 背地里大快人心,就是可惜这遇刺没成功。
不过看宫内外都戒备森严,看守宫门的侍卫各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模样, 众人又得知了那刺杀九千岁的人虽然没成功, 但是却没死, 更没被抓到。
“好!就是该这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那位刺客英雄可千万别被抓到, 如果可以,直接把那狗太监给杀了多好?”
“现在还不行,以后总有一天可以!”
百姓苦千岁久矣,以前他们看不到希望,只想着忍一忍,只要忍到九千岁老了死了,日子或许就能好过些。
可当他们看到希望,便对其充满期待,这个刺客能去杀九千岁, 虽然没成功, 但能逃走已经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了。
一次杀不了,总有能杀得了的那天。
不少人心里都这样想着,当然九千岁也会。
别人把它当希望, 可对九千岁来说, 这就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下来砸在他头上。
他如今坐立难安, 每夜都要有人守在自己身边才能睡着, 每天轮换,时刻不停歇,且守着的还不止一个人,还都会武,一点也不担心可见是将怕死诠释到了极致。
千岁宫内,九千岁一巴掌拍在桌上,冷声道:“还没找到人吗?!咱家就不信了,这皇宫就这么大,他还能查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宫门早就封锁了,别说是个大活人,就算是只苍蝇,那也跑不了,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没找到刺客的半点踪迹。
这却更令九千岁忌惮,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刺杀他未遂后还能全身而退?
当然,手臂是受了点伤,但这两天他们已经把宫中所有人的手臂都看过了,却依然没找到符合的对象。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人凭空出现,却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九千岁已经开始排查自己的人,尤其是身边人,刚娶的新娘差点也被他关进天牢,谁让她刚进门就发生这种事,就算与她无关,那也是她八字不好,跟他不合。
还是被其他人给劝住了,说是刚办了婚事就闹出这种事,他就成了笑话。
九千岁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不过新娘人还是要被控制起来的,如今一直被禁足在屋中,不肯放人出来。
崔迟雪的金疮药很好,刚过一天,谢拂的伤口便已经开始愈合,他看了看,觉得伤口大概过个四五天就能愈合得差不多,而崔迟雪给的药是绝对够用的,用不着他再次往那人面前跑。
但他假装无视了。
白天,谢拂将自己收拾好,打开殿门便要出去。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却站出来道:“陛下,九千岁有令,宫中有贼人,外面不安全,还请陛下安心待在殿内,一应物品皆有奴才为您送来。”
这便是要软禁了。
之前谢拂躺在床上的状态也与软禁差不多,可今日他却不想躺在床上,而是要去找人的。
谢拂甩了甩衣袖,仿佛差点被他碰到的衣袖上沾染了什么灰尘。
淡淡瞥了小太监一眼,“朕要见皇后,你能将皇后送来?”
小太监浑身僵硬了一下,“奴才……奴才为陛下通传!”
谢拂并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越过他离开,“随你。”
随你传不传,反正他一定要去见人。
小太监想冲上去拦住他,然而他快跑几步,竟没有跟上谢拂,连忙喊人想要别人跟他一起拦。
“九千岁担心陛下安全,快请陛下留在宫中!”
然而他们追上又如何,谢拂一定要去,他们又不能将谢拂捆起来,虽然有那个想法,但谢拂到底身份在那儿。
他们无法抓谢拂,但围住谢拂不让他过还是行的。
“陛下,您若是再不回去,奴才……”
小太监咬牙放狠话,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
“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明显不止一个人。
小太监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便暗道不好,怎么一个没拦住,现在还有两个?
“参见陛下,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崔迟雪看向谢拂,又观他身边情况,挑眉问。
谢拂眸光似有一抹光芒闪过,淡定道:“不去哪儿,想见你,他们非要拦着。”他的视线扫过小太监一行人。
崔迟雪:“……”
您这态度是否太过理所当然了些?
但他还是扬起淡淡笑意,“是吗?臣也刚刚要回去,不如与陛下同行?”
谢拂自然而然跟他走了,崔迟雪身边有人,小太监根本拦不住,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临走前,崔迟雪还转头问:“若是你要去见九千岁,顺便帮本宫问问,本宫的衣服和凤印,何时才能准备好?”
他今日本是想去内务府催促此事,不过半道遇见了谢拂,只好改了主意,但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他没想着近期就把东西拿到手,但不允许被人给刻意遗忘。
小太监:“……”他根本不想去见九千岁啊!谁想去见一个喜怒无常,随时都能取走你性命的人?!
然而他今日办砸了事,按理说是要禀报的。
思来想去,最终小太监只好一咬牙,胆战心惊地回去向九千岁禀报,九千岁,真不是他无能,而是他们实在不听话。
心里虽这么想,可担忧害怕却一份没少,他知道,在九千岁那里只有无用和有用的区别。
于是在禀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多说了几句,“千岁大人,宫中戒备森严,后宫尽是您的人,奴才以自己的想法推测,应无人敢对您不敬,能对您不敬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九千岁挑眉笑看他,“听你这意思,想杀咱家的,还是小皇帝不成?”
他看着小皇帝长大,说实在的,并没有怎么把对方放在眼里,一个连子嗣的自由都被他掌控在手里的人,有什么本事跟他叫板?
何况皇帝因为重病,已经连续两月没在朝堂上出现,那几个想着匡扶皇室的酒囊饭袋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丝毫本事也无,就这还能派人刺杀他?
他抬脚踢了踢小太监的脑袋,“脑子不好使就多撞撞,说不定就撞开窍了。”
说罢,他便后退沉声道:“滚吧!”
小太监不敢再多言,忙不迭连滚带爬跑了。
不过,九千岁眯了眯狭长的双眸,小皇帝没那个本事,这个崔家的皇后倒是有几分可能,还是太碍眼了,无论皇帝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能留这么个人在宫里。
若是小皇帝一定要皇后为他陪葬……那就小皇帝跟着一起去吧。
九千岁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了灰尘的靴子,不由皱了皱眉,他喊人前来为他脱靴。
换上新的靴子后,他起身出门,十数名高手跟在他身边保护,“随咱家去瞧瞧,小皇子身子如何。”
“陛下请用茶。”崔迟雪为谢拂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一股宛如云间白雪的香味萦绕在谢拂鼻尖。
“不知陛下来有何意?”
即便好像被对方骗了,崔迟雪的教养也让他并未对谢拂露出半分不悦,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存在交易破坏这回事。
谢拂吹凉茶水表面,浅尝一口,又掩唇轻咳两声,方才说明来意,“今日前来,是想问问皇后,前些日子的遇刺一事,可与皇后有关?”
崔迟雪笑不出来了。
他的教养可以让他保持风度,但对方先前欺骗他不算,如今还用质问的语气与他说话,这便让他无法忍下去。
他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陛下何来此言?当初您与臣的交易中,铲除他,本就是臣应该做的,不是吗?”
手里的茶也不香了,他将杯子放下,指尖在桌面轻点,明明心中不悦,却还是用温和的语气道:“还是说,陛下如今反悔了?”
也不知这个反悔是指交易还是杀九千岁。
“可惜,臣如今已经在宫中,且担了皇后这个身份,陛下的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明明语气温和平静,面上也是浅笑着,可谢拂却从中听出一丝冷意。
“朕不是这个意思。”谢拂说了句看似辩解的话。
崔迟雪淡淡扫了一眼,显然不信。
谢拂苍白的脸色看着便像是短命鬼。
崔迟雪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竟然觉得这张短命脸看着竟有些舒心。
大约是……觉得对方要短命,他的麻烦也会更少些,所以才高兴吧?崔迟雪迟疑想。
“朕来寻你,只是想提醒皇后,杀奸宦必须一击即中,若是不中,那人必定会怀疑你,届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来找你,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担心你。”
谢拂声音不疾不徐,说几句,偶尔还要咳几声,听着便有些中气不足,虚弱无比。
也不知是他的话的影响还是什么,崔迟雪心中忽然微微一软,方才的针锋相对也淡了几分。
“多谢陛下提醒,此事臣会好好考虑。”
谢拂这才笑了一下,崔迟雪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冬日暖阳。
其实算不得很温暖,甚至比不上一个寻常的夏日,可在寒冬之中,这份温暖便显得格外突出且珍贵。
“朕知道,召你进宫是朕对不起你,上次之毒虽解,可也不知何时朕会再中毒,又或者那奸宦耐心耗尽,直接杀了朕,下次,朕未必有之前的好运,若是有朝一日朕没了,希望你能看清时机,抓住机会,不要让奸宦再祸害人间。”
崔迟雪看着他,明明听着对方仿佛是临终前的嘱托,心里却并没有高兴的想法,反而微微皱眉道:“陛下何必说这种话,平白灭自己威风。”
谢拂无奈失笑,“朕不过是说事实罢了。”
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大约也是这种抱着随时有可能死去的想法,才让他与自己做下这种交易?
那自己这到底是被骗还是没被骗?
“对不起,是朕的无能和懦弱,才要你面对如此危险的局面,朕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若是有什么原因要你不得不利用朕,舍弃朕,请千万要以自保为主。”谢拂抿了抿唇,满脸内疚又惭愧。
崔迟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面临谢拂口中的局面,也不知自己面临那种局面时到底会如何选择,但这都不妨碍他放着谢拂的面恭敬地做个辅助的臣子。
“陛下多虑了,臣是您的臣子,所行之事,自然会以您为先。”
谢拂笑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不过信不信没关系,只要不拆穿,一切都没问题。
“朕……已经许久未见过小皇子,若是有机会,还望皇后帮朕去瞧瞧他,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谢拂像个临终托孤的父亲,字字句句诚恳无比,让崔迟雪心中越发怀疑,皇帝大约是真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才会与他做下那样的交易,自己之前觉得被骗,恐怕还真想错了这人。
他敛住心思,对谢拂恭敬道:“陛下放心,臣会保护好小皇子。”
毕竟是他要用到的重要工具,他又怎么会不上心。
“那就好……”似乎放下心中一件大事,谢拂松了口气,笑了笑,说罢,转身离开。
谢拂缓缓离去,他的背影落在崔迟雪眼中竟有种悲凉的感觉。
崔迟雪皱眉摇头,将这种想法自脑海中驱除。
送走谢拂,崔迟雪便回屋想起办法来,他不得不承认,谢拂的话说的有道理,
若是九千岁怀疑起他来,他可不仅仅想自保。
浑水摸鱼,水不浑,这鱼怎么到手呢。
是夜,崔迟雪刚让别人出去,便又听见一道破空声,他面色微微一沉。
“阁下原来本职是做一名梁上君子?”
谢拂自房梁上下来,抱臂看着他,“我又没说自己是君子。”
崔迟雪:“……”
当一个人不要脸时,什么话都对他没招。
崔迟雪皱眉对他道:“跟你说过近日危险,不要轻举妄动,你还来见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并非报答我,而是想利用我。”
对眼前人,说话似乎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白点,简洁明了,更能让人无法回避问题。
谢拂:“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崔迟雪不为所动,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破绽,“那你说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不是,总要用事实证明。”
谢拂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又受伤的表情,“我可是收到重要消息,才冒着危险来见你,却不想在你心里我从未值得信任,说实话,我很受伤。”
崔迟雪歪头瞧他,“你有什么消息?怎么知道的?”
见他避开刚才的话题,谢拂便也没再追着不放,“怎么来的你就不必知道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九千岁还没找到刺客,已经怀疑上了你,正想办法悄无声息地把你除掉,最近你可要小心身边的人和物,若是不小心着了道,我可来不及救你。”
崔迟雪敏锐听出他话里的另一种意思,“来不及?”而不是救不了。
“难道你还会医术?”
他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谢拂微微眯眼,用手比了一下,“一点点。”
可观这人的言行举止行为方式,崔迟雪却觉得不仅仅是一点点。
他脑子忽然转了一个念头,“你既然会医术,又为何在受伤后两天还来找我寻求帮助?”
“难道你身上连一点药也没有?这样你还想救我?”
谢拂:“……”
崔迟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
谢拂抿了抿唇,“我现在不想说。”
崔迟雪意外挑眉,并非惊讶于谢拂是真的故意带着受伤的胳膊来看他,而是惊讶与对方就这么承认了,他还以为这人会狡辩一会儿。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又觉得谢拂的做法竟是最好的,至少,在有“对方宁愿不说也不想骗他”的念头在,崔迟雪觉得自己对对方的信任又增加了一点。
清醒一点,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纯良之人,这就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
崔迟雪干脆也不去猜了,他转身坐在椅子上,随意道:“说说吧,你来应该不止是想告诉我,我被盯上了。”
谢拂看着他,眸光定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
“确实,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现在你被人盯上了,我当然也会帮你解决麻烦。”
“哦?你想怎么解决?”崔迟雪挑眉好奇问。
谢拂勾唇一笑,眼中藏着一抹兴味,“我是刺客本人,只要我把证据指向别人,有些人为了息事宁人,便会拼命将事情往那个人身上推,届时,就算九千岁不完全相信,也会率先对付那个人,就没功夫注意到你了。”
“这办法怎么样?”
他像只做了好事的猫,摇着尾巴在等待崔迟雪的夸奖。
而崔迟雪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个暂时能用的主意,但是你想把这件事推给谁?”
九千岁手下有不少鹰爪,但这事想要找个替罪羊也不容易,一定要有充分的理由。
他想着若是谢拂想不到理由,自己可以找找资料,帮他补充。
“这还用想吗?这个世上,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恨他入骨,非要杀他不可的人,那一定是皇帝无疑。”
噗!
崔迟雪觉得自己不该失态,但他确实差点失态,只庆幸自己刚刚没喝水。
他抬头瞪着谢拂,“你想嫁祸给皇帝?!”
他想起白天皇帝来找他也是说这事,让他如果遇到危险要弃他自保,让他一定不要客气。
当时他还想着自己不会遇到那种情况,谁知这才一天不到,真有人让他面临这样的选择。
“你在开玩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与皇帝算是同一阵营的人,你这是救我吗?分明是让我损失人手。”
崔迟雪看起来确实有些生气,说话语气都重了不少,盯着谢拂的目光也眸色深深,怀疑自己之前猜的没错,这人就是来看似帮他,实则害他。
“可皇帝的身份,本就是你的阻碍,只要同时解决他和九千岁,你不就可以彻底接管皇宫了吗?”谢拂一点也不像是在玩笑的模样。
“我知道,你联合了在京城的一些不起眼的世家,手里人虽少,却也足够与御林军抗衡,只要出其不意,想要成功,可能性极大。”
他自顾自说着,仿佛没看见崔迟雪的脸色微微泛冷,眼中重新浮现了戒备之色。
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了解他的事。
自己藏着的秘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道出。
这很可怕。
谢拂见到他如此表情,笑了笑道:“用不着这么看我,我只是恰巧知道一些事。”还是拖剧情的福。
恰巧知道,便将他的大半布局知道了个清楚吗?
崔迟雪怎么可能信。
谢拂大约也不指望崔迟雪会在这件事上信他,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这个。
“我都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你了,你不表个态吗?想要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崔迟雪叩了下桌面,“那就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做。”
谢拂微微皱眉,似乎不同意,又有些不高兴和不理解,“那你怎么办?”
“你也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暂时不会有事。”崔迟雪为了哄他,不由笑了笑。
谢拂:“可明明有更保险的办法……”
崔迟雪眨了眨眼睛,看着谢拂面上的淡淡不悦,原本装出来的笑,此时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你所谓更保险的办法是用牺牲无辜的的人换来的,我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在并非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不会想牺牲别人。”
谢拂单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专注,“我好像比之前更喜欢你了。”
崔迟雪:“……”
崔迟雪:“???”
你在说什么?谢拂脱口而出的喜欢让崔迟雪微微一顿,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但他自认自己耳力没问题,谢拂刚才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听得还算蛮清晰的。
所以这个喜欢一定只是单纯的欣赏吧?
不带半分其他含义。
这样才对。
直到谢拂离开,崔迟雪都还有些愣神,连着喝了两杯茶,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也不再胡思乱想。
谢拂离开崔迟雪那儿,并没有直接回太极殿,而是换了一身夜行衣,直接去了千岁宫方向。
013不解,“宿主,你去找那个九千岁干嘛?”
谢拂:“……杀人。”
013:“……”
它懵逼地问:“可你不是答应了小七,暂时什么都不做吗?”
谢拂面露疑惑,“我有吗?”
013:“有啊!”
谢拂再次问:“真的有吗?”
013:“有……有吧。”
谢拂擦了擦手里的剑,望着天上不算明亮的月亮,“你再仔细想想,我真的有吗?”
013:“……”
它低头想了想,将谢拂和崔迟雪的对话全部回想一遍。
嗯……?
嗯???
好像……真的……没有啊?
在之前的对话中,谢拂从来没答应过崔迟雪什么。
谢拂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答应。
他是故意误导小七的!
“可、可宿主为什么啊?”它怎么感觉,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宿主就总是跟小七唱反调,非要反着来?
“现在杀了他有什么好处吗?”013满心不解。
“为什么没有。”谢拂眸光迸射出如月光般明亮的光芒。
“他的人大半都在京城各地,还未集结,更不用说冲入皇宫,可我的人,早就在宫外等着了。”
不过,几天时间也很难凑到多少人手,比不上崔迟雪,更比不上九千岁,但只要九千岁一死,而他抢占先机,自然能收获不少。
013:“……”
013:“…………”
013:“………………”
是它想的那个意思吗?
宿主这是……在抢小七的蛋糕?
“怎么能说抢呢,我杀了九千岁,出力最多,多拿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谢拂一本正经道。
但是你在说这话之前能不能想想自己今天白天还在崔迟雪面前上演了一出“托孤”,晚上又上演了一出“嫁祸”的戏码?!
所以这些全都是假的,就为了迷惑小七,让对方降低警惕?!
不……应该是试探,然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是013以为的甜甜剧情啊!
它有种自己被拆c出戏的悲愤感,它冲着谢拂怒吼:“宿主你这辈子都不会被小七原谅的!”
谢拂双眼一眯:“那正好,大不了两个马甲死一个。”他倒要看看,那人会选谁。
看着宿主微沉的眸色,013后知后觉终于爽了,它发现无论宿主做什么,都会面临小七的区别对待,而无论小七偏向谁,宿主都不会高兴。
好好好,让你毁我的美好剧情,现在要被虐吧?
自作自受可还行?
怀着这样的想法,013美滋滋地开始看戏,等着看宿主翻车的那天。
崔迟雪正要睡觉,然而没过一会儿,殿外便开始吵吵闹闹,银铃更是没来得及漱洗,直接冲到崔迟雪门口拼命敲门。
“不好了不好了!”
“公子快开门,九千岁遇刺身亡,宫里乱了!”
眼睛已经有些迷糊的崔迟雪:“……”
是梦吧?是做梦吧?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在感受到疼痛时整个人瞬间惊醒!
他披上斗篷,倏然开门,“快,召集宫里的人手,随我走!”
银铃忙不迭点头,赶忙去叫人。
崔迟雪没问是谁杀的九千岁,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问题,入京时他不宜带太多人,太过引人耳目,许多人都是来京城后联系的,不过现在根本来不及通知他们。
“陛下如何?”
“陛下……没听到陛下的消息。”
崔迟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先去了后宫某个宫殿。
他到时,一个妃嫔正被一个兵将杀死,整个人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宫中其他人四散逃窜,慌不择路,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奶娘怀中还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里面包裹着的,赫然是宫中唯一一位皇子,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皇子。
那兵将杀了妃嫔,就要去抓奶娘,“我的!我的!”
只要有这个小东西,这天下都是他的!
崔迟雪冷笑,看来还有不少人打着跟他一样的主意,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连个小小兵士都敢如此大胆。
崔迟雪冷声命令,“给我杀!”
对待这样的人,崔迟雪并没有放对方一马的想法,杀了省事。
被围攻,那人自然不敌,最终跟那名他亲手杀死的妃嫔一样,倒在血泊中。
襁褓被奶娘送到了崔迟雪怀里,“皇后殿下,这是小殿下,您救救他……”
崔迟雪没抱过孩子,尤其是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看着正哭得声嘶力竭,显然受到不小惊吓的孩子,崔迟雪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朝着对方伸出手臂。
孩子到了他怀里,许是崔迟雪身上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松香,让小皇帝渐渐安心,也没再继续大哭,顶着肿起来的眼睛,累得渐渐睡了过去。
崔迟雪抱着他回自己宫中安顿好,这才放心一些。
即便不为了自己,他也答应过皇帝,不会让这孩子出事,如今做到,竟有股石头落地的感觉。
在等自己人进宫的时间里,他终于有空关心起皇帝的状况。
“陛下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银铃皱着眉,脸上有些茫然和懵逼,闻言,却还是对崔迟雪道:“奴婢刚刚派人打探到的消息,陛下……陛下他……”
崔迟雪挑眉,心想皇帝该不会已经无了吧?
不应该啊,连小皇子都有人想着挟持,堂堂皇帝应该更容易被人当成争强的香饽饽,好做第二个九千岁才对。
银铃没有卖关子,她低头忙说道:“陛下没事,只是不知他哪里来的人手,竟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便包围了皇宫,铲除了那些九千岁的鹰爪,如今已经接管了皇宫,正在……正在处理九千岁死后留下来的隐患。”
崔迟雪:“……”
崔迟雪:“???”
崔迟雪:“…………”
他坐了下来,不由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
是幻觉吧?是做梦吧?
否则他怎么会听到白天还在托孤的人晚上就成了皇宫真正的主人了呢?
可就在他这么想时,一道冲天的哭喊声从床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刺得崔迟雪耳膜生疼。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疼地看着银铃,“他怎么了?”
崔迟雪能做家主,发展家族,能谋划进京,加入这场权力的角逐,但就是不会看孩子。
“可能是饿了,奴婢去看看。”银铃家中有弟妹,幼年时她也是抱过照顾过的,因此还算熟练。
然而当她走到床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孩子的情况后,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半晌,她才缓缓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崔迟雪。
“公、公子……”
“小殿下他、他尿了……”
只见那价值千金的流光锦有一片颜色暗了下去。
崔迟雪:“……”
他闭上眼揉了揉额头,竟有些不想看那个小家伙。
仿佛这样便能欺骗自己这都是幻觉。
然而即便他不看,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还是毫无保留地进入了他耳中。
“哇——!”
骗不下去了!
崔迟雪怒而睁眼,瞪着小皇子,又仿佛在透过它来瞪着某个人。
做爹的抢他的东西,做儿子的扰他的安宁。
崔迟雪冷厉的眸光再也藏不住,像是冰雪铸成的刀刃,寒意深深入骨。
忍!无!可!忍!
另一边,谢拂穿着又旧又不合身的龙袍,头戴金冠,站在火光将这片点亮的院子里。
背后的困了他许久的太极殿,面前是列成整齐方阵的军队。
大胡子将领领着身后所有人下跪,“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谢拂负手而立,月光下,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几分平静,闻言,他款步走到那人面前,亲手将人扶起。
“殷卿救驾,朕欣慰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他望着后面跪着的众人,眉眼微弯,遮住眼中一丝异样的笑意和期待。
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腹,他很平静,却又没有完全平静。
没人知道此刻他有多想看一看崔迟雪的表情,是惊也好,是怒也罢,那都是因他而生的情绪,便跟崔迟雪一样,都是属于他的。
谢拂感受着心中最浓烈的占有欲,竟生出些许喜悦,连带着前者一起,都泛着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细说也说不清,但有点像一种难得的糖果,平时想不起来,唯有在特殊时才能体会到它的美味。
有点心痒。
表面却还要端着平静淡定,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忍着不耐。
“众将平身。”
“今日铲除奸宦爪牙,诸位功不可没,当赏。”
“陛下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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