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停电

渐入深秋，晚上的景城越来越冷，温南黎没有穿外套在露台坐了片刻，就感觉到手脚冰凉，她回过神来，感到了身后的视线。

        徐行见温南黎回过头看见了他，说道：“菜要上完了。”

        温南黎有些意外，木讷地点点头，然后起身往楼下走，徐行跟在她身后一起走。

        楼梯间的灯有些滋滋作响，光影闪烁，他们正要走到二楼的时候，餐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楼下有人喊着：“是停电了吧。”

        李唯说要去外面查看电表，同时让餐厅的员工去找临时照明的蜡烛。

        她被突兀的黑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撞到了离她身后不远的徐行，徐行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然后从她身后绕到她前面，继续引导她往楼下走，温南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有轻微夜盲，四周漆黑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清，甚至无法辨别徐行所在的位置。

        徐行见她没有反应，犹豫片刻，然后抓起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温南黎感觉到手腕上的温度，心跳变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徐行突然的动作而感到慌张。

        她摸到楼梯旁边的墙面，但是她没有挣脱开被徐行抓住的手，而是继续跟着他一步步缓慢地往下走。

        温南黎和徐行快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时，一楼点燃了蜡烛，餐厅里便出现了些许光亮，徐行渐渐看清了长桌，和坐在长桌两侧的人群，他松开了身后牵着温南黎的手。

        有更多的蜡烛点亮，一楼变得烛光烁烁，岳珊侧头看到了下楼的徐行，和在他身后不远的温南黎。

        “都没发现你们离开。”岳珊漫不经心地说一句，然后又说道：“这样点蜡烛还挺浪漫的。”

        温南黎快步走回座位，撞上薛昂探究的眼神，她坦然地回应，但什么也没说。

        “我去看看。”薛昂说完便起身往门外李唯刚才去的方向。

        孟昭没有注意到她和徐行一起下楼，而是凑到她耳边，跟她说起薛昂，“薛昂对你好像很感兴趣啊，你干嘛说自己已婚。”

        “我不是还没公开吗？在别人眼里不就是已婚。”

        “可惜这种优质帅哥你都不抓住一下，你真的不谈恋爱了。”孟昭故作惋惜地说。

        “暂时不想。”温南黎拿起香槟酒瓶给自己续杯，但倒了不到半杯就迟疑地停了手，然后放下了酒瓶，也没有再喝一口酒。

        餐厅的电表似乎出了点故障，但好在餐品都已经上完，大家的满意度都很高，李唯心情很好，末了敬了大家许多酒，喝得有些微醺，虽然遇到突发停电，但试营业也算是圆满。

        时间不早，陆续有人提议散场，温南黎没有开车，便拿出手机准备叫网约车。

        岳珊刚刚换了位置，坐在了孟昭旁边，她们三个人聊了会天，她见温南黎打开了叫车软件，问道：“南黎姐，你住在哪，让徐行送你回去吧，他今天没喝酒。”

        温南黎想了想，反问她：“你住在哪边？”

        “西二环边。”

        “那徐行送我就要绕路了，我住在东三环外了。”温南黎拒绝道。

        另一边听到她们对话的徐行正要说什么，薛昂先开了口。

        “我送你吧，天也太晚了，我跟你一个方向，我的司机快到了。”薛昂的语气并不强迫，带着笑意地跟温南黎商量。

        李唯也在一边附和，说让薛昂送她一起吧，这么晚一个人坐网约车还是太危险了，温南黎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然后跟薛昂说麻烦了，薛昂摇头表示顺路而已。

        “那徐行送我回家吧，我今天也去西二环刚好顺路。”孟昭也说道，然后转头跟温南黎解释：“今天去我外婆家。”

        徐行看了一眼跟薛昂说话的温南黎，点头答应孟昭。

        在一行人刚刚离开餐厅走到路边的时候，薛昂司机的车刚刚抵达，正停在他们的眼前，温南黎和薛昂跟其他人告辞，一行上了车。

        薛昂的司机开的是商务车，薛昂和温南黎并排坐在后座位，司机把隐私帘拉上，空间里便只剩薛昂和温南黎，但薛昂没有跟温南黎聊天，而是在接听工作电话，好像是电话那边出了什么不在计划的变故，他话语严肃，眉头紧簇，但语气里却并没有流露出情绪，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和刚才吃饭时平易近人的亲和，有些许不同。

        他接完第二个电话后，带着歉意跟温南黎说：“抱歉，工作上有点事，所以电话有点多。”

        温南黎愣了愣，然后浅笑着摇头，说没关系。

        “南黎你是老师对吗？”薛昂问道，然后又补充说：“我听到你跟孟昭聊到学校和上课什么的。”

        “对，大学里教英语，就在景城理工大学。”

        “挺好的工作，朝九晚五，还有假期，大学生也不像中学生，需要你们老师管教太多。”薛昂的话像是客套，但语气里却没有客气的敷衍。

        “但是所有职业都各有烦恼嘛。”温南黎一句话带过，没打算跟薛昂细聊下去。

        “你的另一半是同行吗？”

        温南黎顿了顿然后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听李唯说过你是自己做生意，时间比我们老师自由的多吧。”

        薛昂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题回答：“说自由呢，确实是不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但更不自由的是，我们也不一定能在固定的时间去休息，有可能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反而无法真的规划自己的时间。”

        温南黎听着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呢我丈夫是摄影师，一年都在全世界各处跑，别人休息的时候他正是工作最多的时候，别人工作的时候，他也要工作，看起来潇洒自由，但是在我看来却比一般的上班族辛苦得多。”

        薛昂听完点点头，看着温南黎若有所思的样子，欲言又止。

        徐行开车送孟昭下了车，岳珊摇下车窗跟车外的孟昭说再见，待孟昭的身影进入了小区，岳珊便从后排座位换到了副驾驶，徐行等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将车驶离孟昭的小区大门口。

        “孟昭姐姐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性格很开朗。”

        徐行笑了笑，点头认同。

        岳珊又接着说：“感觉你们四个人性格都很不一样，这样性格迥异的四个人能这么多年都是好朋友，真难得。”

        徐行转头看了一眼岳珊。

        “是好的意思，很好的难得，毕竟我自己的朋友上大学后就换了一波又一波，很少有从中学到工作后还长期维持的。”

        “是很难得。”徐行目视前方，回答说。

        “南黎姐姐的老公怎么没来啊？”

        徐行愣了愣，回答道：“他应该在出差，他工作比较忙。”

        岳珊见徐行对她的疑问有些意外，便解释道：“我是好奇她嫁给了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气质又好，性格也温柔，肯定很多人喜欢她。”

        “好像是挺多的，但是她对不喜欢的人可不温柔，大家不敢轻易追她。”徐行故作语气轻松地说道，然后笑了笑。

        岳珊总结道，“南黎姐是有这种感觉，温柔的外在，却又有充满距离感的难以靠近的气场。”

        “不过我觉得她对我很亲切。”岳珊想了想，又说：“其实不久前在医院我碰见过她一次。”

        徐行心里有些意外，但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是吗”。

        岳珊犹豫了片刻，接着说：“其实我是问她关于你的事，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者有没有喜欢的人。”

        遇见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徐行慢慢踩住刹车，车缓缓地停在斑马线前，红灯旁边的倒计时灯闪烁变换着，徐行看着数字变动，把车挂档，然后转头看一眼正望着他的岳珊。

        “我知道你跟我约会是因为我们父母的撮合，但我不是，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岳珊顿了顿，然后鼓起勇气说：“能喜欢我，能真正把我当作一个交往的对象。”

        徐行面上未加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岳珊的性格很直接，他不知道自己的惊讶是为这份坦诚，还是因为对岳珊说的话本身，他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尴尬的气氛僵持了片刻，眼前的红灯转换颜色，徐行继续开车，开过两个十字路口，再右拐，就到了岳珊家的小区大门，徐行没有停在大门口，而是继续往里开。

        “送我到门口就行了。”

        “没关系，送到跟前吧。”徐行对刚才的尴尬感到一丝歉疚，还是坚持要将岳珊送进小区里。

        岳珊跟保安报了业主姓名，然后保安放行，徐行将车往岳珊家的地下停车场开去，他照着停车场的指示牌，找到岳珊家的楼号，停在电梯门前。

        在岳珊准备下车的时候，徐行开口：“我们彼此相识不久，会有很多机会互相了解的，可以从朋友做起。”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不是因为我们的父母而敷衍的说法”

        “好。”岳珊没等徐行说完后面的话，“南黎姐说你很慢热，我能理解。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想法，能认真地给我们两的可能性一个机会。”岳珊说着，然后一改尴尬的表情，明朗地笑了笑，露出嘴角的梨涡。

        徐行轻声说了一句：“好的。”

        岳珊下了车，隔着摇下的车窗跟他道别，然后转身进了电梯。

        徐行望着关上的电梯门，他思考着“慢热”两个字，想着温南黎是在什么样的情景对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评价。他根本不是一个慢热的人，他只是很迟钝，对自己的感情别人的感情都很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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