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粉色的蔷薇

饭桌上温珂特别热情地给冯智端茶、递筷，两只眼睛亮闪闪地就跟粘在冯智身上一样，看久了还偶尔笑笑。

        她可开心了，冯智就跟个木偶一样，温珂叫喝水就喝水，拿着筷子也不敢随便乱动，两眼失神一副死期将至生无可恋的表情。

        乐正中拿着手机，时不时瞟两下冯智那一副精明小人的长相，一对小眼睛加起来还没他双眼皮宽，有什么好看的，在欣赏屏幕上倒映出来的美男子，一边唾弃温珂的审美，一边骚包地转各个角度来夸赞自己。

        倒是何照目不转睛地盯着屠志飞吃东西，一边摸摸他光洁的头，一边端着盘子往屠志飞碗里扒菜，满脸慈祥和蔼的笑，就跟老父亲看自家傻儿子一样。

        “温、温珂，你吃、吃，不用管我。”冯智被她那找不到规律的笑，吓到心脏一跳一跳的。

        温珂放下已经倒了大半的水壶，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着，她神色严肃像在思考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冯智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儿，整个人软倒在了椅子上，心想，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这25年的荣誉啊，那些赞扬和表彰什么都没了啊。不，他的照片和光辉的人生经历将永垂不朽！

        说起冯智他在谈事儿方面的优秀全是因为他这个人虚荣毫无底线，就拿他跟温珂第一次见面就是何照夸了他几句。

        说这种监视dying的机会不多，还要非常细心和机智，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冯智这么优秀的人能十分警觉外，他们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群废物，再者何照一直把他当老大看，害怕这次任务失败会影响冯智的优秀员工称号评选。

        冯智为了一句夸奖和表彰，可以连续睡在树林子里几个月，蹲着守在那里，卡住了进出的物资，仅仅是常安对他说如果这次任务谈成功了，就把他的照片和名字挂在研究所名人名言的那一排。

        就这么一个承诺，他把对方堵在山里的别墅中，整整半年周围的野菜都刨完了，据说人老板和员工都开始开荒了，本来要种成功了，冯智大晚上过去直接给人偷得菜叶子都没剩一片，剩下的种子也烫熟了，最后老板疯了，直接把原配方甩给了冯智，让他滚。

        自此冯智一战成名。

        何照想这么多年只有别人怕他的份，头一次看他这么怕一个小姑娘，哦不，老姑娘！

        温珂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

        “你一直都是结巴吗，就没看过医生什么的？”温珂好奇地问。

        屠志飞一口白饭差点噎死，何照当机立断给了他一下，乐正中听见了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补两刀：“是，是啊，他，他一直这，这样哈哈哈哈。”

        冯智听见这样的审判结果又咕咚一下直了起来：“你想那么久，只是这个？”

        温珂点点头想，不然呢，你可是见证我善良成长的证人，我可不得好好关心你吗。

        要是冯智能读到温珂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估计能把绿豆大的眼睛睁成核桃。

        冯智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是结巴，我叫冯智，我都记得。”

        “哦，知道了。”温珂不以为然地回到。

        看温珂这敷衍的态度冯智感觉自己要哭了：“那你能别随便欺负人吗？”

        “我欺负你了吗？”

        “没有，真的没有。”

        温珂笑得特别甜，再一次拿起水壶准备全方面细心呵护冯智，顺带十分骄傲地说：“就是嘛，我怎么会欺负人呢，我可是最善良的！”

        冯智的内心不断呐喊：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善良吗，你老师是谁，我给他送个锦旗！

        温珂给冯智换了新的筷子，不断地挑着可口的菜肴堆到冯智面前，那边何照也跟温珂杠上了，一个要喂傻儿子，一个要关爱善良见证人。

        五个人的世界难免有一个人会孤单，乐正中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碗，心里的伤不言而喻，打开五个人的合照对着其中一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男人，发出想念的叹息。

        饭后几人回了研究所，温珂被常安叫去了会长办公室。

        “你要的东西。”常安把一份病历资料递给温珂。

        温珂打开大概扫了一眼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常安看着温珂的背影神色复杂，他不知道温珂要这个人的资料干嘛，从他这几天找人监视资料上的人来看，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阳光潇洒，虽说有点心理疾病但是个暖心的帅哥，难道是看上他了？

        女人的心思真复杂，就像他今天上午莫名其妙被常雨用手语骂了一顿，然而常雨的手语打得又快又复杂，他什么都没看懂不说，被骂了半天也以为常雨想要买什么，直到旁边的保姆说常雨对他的敷衍的态度很生气，让他这几天都不用滚回去了，看着烦。

        继续看文件，不一会儿就听见手机里的特别提示音响了，是一个生日提醒，常雨的。看完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一顿骂没白挨。

        温珂拿到资料后没有回27楼，她再一次去到了江欣楼下，那个女孩似乎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

        不知不觉下午7点了，天已经快黑了，江欣母亲骑着小电动回来了，看到楼下的温珂想起来在医院里的传闻，她十分警惕地盯着她，眼神不停地瞟着自己家。

        “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来我家，快走小心我报警了。”

        温珂还没说话，楼上的窗户拉开了，江欣说：“妈，她不是坏人，是我朋友，能让她进来和我玩一会吗，行吗？”

        “阿姨，我叫温珂，不是坏人，我来找江欣。”

        “真的？”

        江欣：“妈，求你了。”

        江欣的一声请求让女人放下了报警的手机，只是还带着些戒备，她打开了大门，江欣从楼上摸索着下来了。

        温珂上前拉着江欣的手扶着她坐到桌边，江欣母亲看了一眼后有些不放心，就在一门之隔的厨房盯着。

        温珂把常安给她的资料放到桌上对江欣说：“你的眼睛我可以找人帮你看看，也许他有办法让你重新看见。”

        这话说完，江欣还没有开口，她母亲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看着温珂就跟看着仇人一样，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资料就要毁掉。

        温珂眼疾手快把东西抽了回来，藏到了身后，正对上江欣母亲恶狠狠的眼神。

        “走，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滚出我家！”江欣母亲指着大门，瘦削的身躯因为气愤止不住地发抖。

        江欣站起来就要拉她母亲，却在碰到手臂时被女人狠狠地甩了出去，温珂越过女人去扶江欣，女人趁机拿到资料跑进厨房打开煤气灶，烧掉了那份她们还不知道内容的文件。

        温珂扶着江欣不悦地看向女人，女人从厨房出来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江欣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也没有丝毫的怜惜，可在接触到温珂的眼神后，想起了什么上前推开温珂，抱着江欣低哄道歉。

        “对不起，妈妈只是怕你想起不好的事情，妈妈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是不是。”

        女人抱着江欣不停地流泪，只是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江欣窝在女人怀里说着没关系。

        温珂在女人去找红药水的时候，很认真地问了江欣：你真的过得快乐吗？如果你觉得不快乐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丢掉的时间我帮你拿回来。

        江欣握着温珂的手，笑得很甜十分认真地说：“我很快乐的，每一天都是，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要多余的时间了，我剩下的够了。”

        随后女人带着红药水回来了，拿着棉签一点一点轻轻地擦拭着女儿的伤口，时不时吹一下问问江欣痛不痛。如同呵护着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江欣笑得甜美乖巧，对着温珂的方向偷偷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母女两人互相依偎，仿佛彼此是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半夜温珂也不知道时间，就一个人在路上没有目的的走，江欣母亲烧掉的文件她在拿到时就看过了。

        是让江欣献祭生命运转幻境的那个再生者信息，她本来想带江欣去找一个人，看看能不能把她的眼睛治好，这样拿回丢掉的时间后，她应该会很开心又能看见了。

        只不过文件被江欣母亲烧掉了，她在医院时羡慕过江欣有一个人这么疼爱她，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在真正的接触后不喜欢了，大概是因为那不是她母亲是江欣的。

        大街上没几个人，在一侧路灯下的花坛内有几只嗷嗷叫的小奶狗，温珂看它们好像很饿，路边的便利店还开着，朝那边走准备买盒牛奶，进店了才发现身上的钱都给司机了。

        收银员问她怎么了，温珂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花坛，收银员懂了，直接把牛奶塞给了她，让她去喂小狗，自己掏出手机准备把钱付了。

        温珂低着头把牛奶还了回去没有拿，直接出店门回到了花坛边蹲着。

        “大半夜不回家，蹲在这看狗？给你。”温珂抬头何照拿着一盒牛奶递给她。

        “你怎么在这。”温珂依旧没有接。

        何照把牛奶打开，拎起一只小狗对着喂：“路过，看见一堆小动物没人管，好奇过来看看。”

        “哦。”

        “于心不忍看着它们可怜，你可以带回去养啊，别说你养不起。”

        “可我好像真的养不起。”

        “嗯？”

        温珂的语气很低落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何照只是有些好奇，常会听到温珂下午不在时就让最有毅力的冯智去找，结果冯智哭爹喊娘地死活不去，无论常会什么承诺他就是不为所动，甚至放话要是再逼他，他就撞死在研究所门口。

        最后因为他前几天把不少人得罪了，这找人的活儿就落他身上了。他跟了温珂一路，看她这一路跟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样在大街上乱转，最后停在了花坛旁边，还能去买牛奶喂小狗，着实跟他们想的心狠手辣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可他不懂，即使没有钱也有人被她的善良感动送她一盒，可她却不要了，这是自尊心作祟吗？

        “我连自己都居无定所，怎么养它们跟着我流浪吗？”

        何照有些奇怪，常会没有给她安排房子吗？这个竞争私底下这么激烈的，常会倒也看不出是这种人啊。

        “常会没有给你安排地方住吗？”

        “安排了，又不是我的，我也想帮它们，我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可我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顾不上，怎么可怜别人。”她居然还对江欣说要带她离开，给她快乐的生活，做得到吗？做不到。

        善良会带来喜悦骄傲和自豪，也偶尔会被误解和讨厌让人难受，可更多的是付出后不求回报的舒适享受，却也有无能为力时的自责和不知名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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