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差事

　　徐召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刚来几个小时，居然就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了，看这样子，再过一阵，恐怕要给自己下达任务了。
　　秦晟好像打定主意要让珂真焦急一次，一下午都没有给她回电话，下午七点钟的时候，他看见徐召开着车离开了派出所，除了值班的民警之外，其他人也相继下班了，他才步行来到了宋晓约好的地点。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周围一片噪杂，秦晟只顾在车流人流中寻找上午宋晓开的那辆警车，心想，不应该来这么早，她肯定不会这么准时，不如找个地方先吃碗面。
　　就在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就有几家小吃店，人来人往的，生意很兴隆。秦晟正想过去先把肚子填饱，就听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他猜想应该是珂真打来的，她今天如果不找到自己的话，恐怕晚上睡不着觉呢。
　　想着珂真被自己折磨的坐立不安，秦晟心里不禁有点得意，可等他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发现上面竟然没有来电号码，心里一阵纳闷，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接通了手机。
　　“往你的三点钟方向看……看见没有？”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秦晟马上就听出是宋晓。他扭头朝着自己的右前方看过去，果然看见宋晓站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冲自己招手。
　　“挺准时的嘛……”宋晓等秦晟走到面前笑道。
　　秦晟知道宋晓肯定悄悄观察自己一阵了，而自己居然没有发现，有点懊恼地嘟囔道：“你刚才躲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车呢？”
　　宋晓哼了一声道：“现在是八小时之外，我又不执行任务，开车干什么？走，我请客，我们边吃边聊……”
　　秦晟站在那里好像犹豫不决，一方面是他一下午都没有猜透宋晓约自己见面的意图，另一方面，他不想跟一个被自己袭击过的警察有过多接触，他担心自己不小心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愣着干什么？走啊……”宋晓好像把秦晟当成了自己的熟人。
　　小饭馆倒是很干净，并且没什么客人，挺清静的。宋晓也不管有点坐立不安的秦晟，只管叫来老板点了几个小菜，还要了一瓶白酒。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随便吃点就行了，没必要点这么多菜吧？”秦晟总觉得这个女警察对自己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心里有点后悔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徐召，不管怎么样，他跟自己可是一伙的，应该能猜到宋晓约自己见面的目的。
　　“你急什么？我听说你是单身汉，晚上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吧……哎，你该不会是嫌这个地方简陋吧……”宋晓边说边在两只小杯子里斟满了酒。
　　秦晟苦笑道：“我倒是觉得太奢侈了……”
　　宋晓端起酒杯低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当兵的基本上都能喝一点，我们先干一杯，就算先给你道个歉……”
　　秦晟刚把酒杯举到唇边，听了宋晓的话一愣，惊讶道：“道歉？为什么向我道歉？”
　　宋晓一口干掉了杯中酒，咂咂舌头，盯着秦晟问道：“你知道我离开派出所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吗？”
　　秦晟奇怪道：“我怎么知道。”
　　宋晓点点头，捡了一口菜，有点含混不清地说道：“我一下午都在为你的事情奔走，很遗憾……你今天是第一次到派出所上班，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秦晟慢慢放下酒杯，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宋晓又慢慢给自己的杯子斟满，拿着酒瓶像个酒鬼一般冲秦晟说道：“你先把就喝掉啊，我都干了……”
　　秦晟只要端起杯子一口干掉了，宋晓马上就帮他斟满，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我去了你们银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听说你擅自动用银行的车，酿成了交通事故，给银行造成了损失，所以被银行开除了……并且，听说你在银行表现也不好，不仅无组织无纪律，经常迟到早退，和同事也搞不好关系……
　　鉴于这些情况，你不适合在公安机关工作，我知道你是走了什么门路，但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三分局的领导了，徐所长明天你就能接到辞退你的通知……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秦晟算是彻底明白了，只是搞不懂宋晓为什么要这么做，并且除了交通事故这一点属实之外，什么迟到早退，搞不好团结，完全是胡编乱造，她这明摆着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我们……我们有仇吗？”秦晟盯着宋晓悠闲心虚地说道。毕竟，他曾经在东风旅社把她打的婚了过去，并且还缴了她的配枪，可不是有仇吗？
　　宋晓摇摇头，吃吃笑道：“我们刚认识，有什么仇啊……”
　　秦晟盯着宋晓注视了一会儿，没有看出她对自己有什么怀疑，于是气愤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宋晓又端起酒杯，说道：“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这一次秦晟没等宋晓喝完，抢先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然后瞪着女人，只等着她给个合理的解释，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想，该不会是徐召不想要自己，又不好当面拒绝珂真，这才让宋晓出面暗中搞鬼吧。
　　宋晓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在派出所当个联防有点大材小用了，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在这里当个联防队员……”
　　秦晟气哼哼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谁告诉你我在银行迟到早退了……我去问问他……”
　　宋晓见秦晟一副恼火的样子，忍不住吃吃娇笑道：“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呢，听我把话说完啊……你在银行表现的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这只是让你离开派出所的一个借口而已……你听好了，你不是喜欢干警察吗？我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
　　秦晟一愣，意识到问题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这么简单，她好像另有目的。这样一想，秦晟就渐渐平静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别打哑谜了……”
　　宋晓这才低声说道：“我需要一张新面孔……”
　　秦晟张张嘴，似乎马上就明白宋晓的意思了，吃惊地问道：“你……你是想让我替你……替你做事？”
　　宋晓瞪了秦晟一眼，嗔道：“你小声点……什么叫替我做事？难道我是私营企业的老板吗？我看了你的详细资料，觉得很合适当我的线人……”
　　秦晟惊讶道：“线人？不就是卧底吗？”
　　宋晓摇摇头说道：“跟卧底还有点区别，你目前不是正式在编的警察，不能叫卧底，只能叫线人……”
　　秦晟苦笑道：“我明白了，所谓的线人就是替你跑跑腿，打探消息，没名没分的，那我情愿当联防……”
　　宋晓摇摇头说道：“那不一样，联防不过是个临时工，只能混日子，基本上没有转正的机会，我告诉你，别的所的情况我不太了解，可徐召所里面的那几个联防我还是比较了解，其中有两个人的后台比你可硬多了，就算有转正的机会，他们肯定在你前面，你就别做梦……”
　　秦晟承认宋晓说的有道理，一般来派出所当联防的，要么是家里有背景，混上一段时间之后就可能有转正的机会，要么就是没有地方去，暂时在那里混口饭吃。
　　不过，说到背景，如果祁红肯帮忙的话，所里面的几个联防队员怎么能跟自己相比呢，祁红是省委成为，政协主席，哪个联防队员的背景比自己硬，可问题是，祁红要是比愿意帮忙的话，那自己就只剩下背影了。
　　“你的意思是……当你的线人就有转正的机会了？”秦晟怏怏地问道。
　　没想到宋晓点点头说道：“我既然把你拉进来，自然会对你负责，只要你对案子有所贡献，并不是没有可能……”
　　秦晟打断宋晓的话，嘟囔道：“你就别给我画饼了，我听说，你原来是临海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自己都是市公安局借调的，难道我会相信你的话？等你们把案子破了，可能早就把我忘记了……”
　　宋晓好像受到了侮辱，气愤地说道：“亏你在部队还当过军官，没想到就这点觉悟，就算是一个普通市民，起码也有点正义感吧，什么都还没有做呢，就开始疑神疑鬼、讨价还价，你还是不是军人……”
　　秦晟被宋晓说的涨红了脸，辩解道：“那我总要吃饭啊，谁知道你们的线人算不算一份工作……再说，我还不知道你让我干什么呢。”
　　宋晓盯着秦晟注视了一会儿，端起酒杯像男人一样干了一杯，这才小声道：“难道我还能让你饿肚子？我告诉你，就算招你当线人，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下去我直接把你的事情向市局龚局长做了汇报，他认真地研究了你的个人资料，并且还打电话和你原来的部队取得了联系……
　　反正，最后他同意你加入我的小组，并且暂时给你市局卧底的身份，每个月工资四千块，还有活动的经费……他还承诺，只要你能做出成绩，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编制……”
　　秦晟不可置信地瞪着宋晓，把她说的话逐字逐句回味了一番，只觉得越想越荒唐，越想越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竟然嘿地一声笑出声来。
　　宋晓瞪了秦晟一眼，嗔道：“你没病吧，是不是高兴的疯了……”
　　秦晟摆摆手，极力憋住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心想，不是自己疯了，而是公安局的人疯了，竟然会招自己当线人，并且还承若给自己转正呢。
　　这明显就是一个悖论，等到破案的那天，自己不是当上警察，而是成为阶下囚呢。不用说，宋晓现在正在侦破的是北山和火车站的案子，而自己恰恰就是这两个案子的“凶手”，让自己当线人岂不是贼喊捉贼吗？简直太滑稽了，难道为了当警察，自己要大义灭亲把自己揪出来？
　　不过，珂真如果知道自己直接进入了宋晓的所谓“小组”当线人，肯定要高兴死了，换个角度来说，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她在刑警队的线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你看上我什么了？”秦晟憋了好一阵，这才像个正常人似的问道。
　　宋晓有点疑惑地盯着秦晟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说过了，我需要一张新面孔，并且靠得住的人，从那天在银行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有种预感，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你同意不同意，干脆点，别婆婆妈妈的……”
　　秦晟见见冷静下来，心想，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且不说最终能不能实现自己当警察的梦想，但却有机会掌握刑警队侦破北山和火车站案子的最新进展，并且还有机会彻底洗清自己，只是不清楚她要自己具体做什么？
　　“我不同意也没办法啊，你都已经把我从派出所辞退了……你先说说，做你的线人具体干点什么？”秦晟苦着脸说道。
　　宋晓没有回答秦晟的问题，问道：“我了解了一下你所在部队的性质，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特种部队，但也是从事特种作战的单位，你的身手应该还不错吧……”
　　秦晟在这个问题上可不敢吹牛，因为他在火车站杀两个警察时候的表现以及在东风旅社对宋晓的袭击都显示了自己出色的身手，公安局的人又不是傻瓜，可能早就知道案犯的某些特征了。
　　这样想着，秦晟就含糊其辞地说道：“马马虎虎吧，反正对付几个小毛贼应该没多大问题……”
　　宋晓笑道：“我也没有指望你是武林高手，我给你的任务除了身手之外，最重要的还是靠大脑，要有高度警觉性和观察能力……”
　　秦晟嘟囔道：“究竟让我干什么？”
　　宋晓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让你去保护一个人，警方一个重要的证人，不能让他有丝毫的闪失……”
　　秦晟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想，在北山和火车站案子里能够称得上是证人的，除了蒋明香还有谁？难道蒋明香又落到公安局手里了？
　　“保护证人？你们刑警队的人还没有能力保护一个证人？”秦晟试探道。
　　宋晓摇摇头说道：“那个人不但是证人，同时还是我们的一个诱饵，如果她的身边每天都围着一群警察的话，嫌犯就不敢接近她，我们想通过她引诱嫌犯上钩……目前我只能跟你说到这里……”
　　秦晟听完宋晓的话，马上就排除了明香，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浮现在脑海里，心理惊叹道：不会吧，世上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根据她的话来分析，这个证人或者诱饵怎么像是兰琦露母女。
　　秦晟忍不住一阵兴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盯着宋晓说道：“那我以什么身份接触她？警方安排的保镖？”
　　宋晓见秦晟开始跟她讨论细节问题，明白他基本上已经答应了，于是给两个人都添上一杯酒，说道：“当然不能让她知道你是我们的人，我们会通过关系替你安排好一切……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的任务可没这么简单，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秦晟故作糊涂道：“有这么严重吗？究竟是什么人？”
　　宋晓说道：“你看电视吗？”
　　秦晟嘟囔道：“偶尔看……”
　　“最近红的发紫的歌星兰菲菲知道吗？”宋晓盯着秦晟问道。
　　秦晟故作惊讶地说道：“兰菲菲？选秀节目的那个冠军？难道你让我去给她当保镖？”
　　宋晓摇摇头说道：“不是她，是她的母亲兰琦露……眼下我们的人一直严密盯着她，但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你这里准备好的话，我就打算把她交给你……”
　　“兰琦露？她犯了什么案子？”秦晟装作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心里面却兴奋的要死。
　　说实话，自从跟兰琦露见过一面之后，他多愁善感的毛病又犯了，那天看着女人哀哀凄凄的样子，就已经有点怜花惜玉了，现在让他去给这个女人做保镖，哪里还拒绝的了？
　　宋晓嗔道：“做为线人，你没有权利过问案情，只要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行了……另外，我可警告你，兰琦露母女可是美女，你不要想入非非啊，她们只是你的保护对象……”
　　正说着，秦晟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拿出来瞥了一眼，发现是珂真打来的，马上就挂断了，心想让她再着急一会儿，现在可不能让宋晓知道自己跟她的“特殊”关系。
　　“谁的电话？”宋晓问道。
　　“一个战友……”秦晟撒谎道。
　　宋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道：“这是你的工资卡，每个月财务都会把钱打进去……为了你的身份不会暴露，我们今后不再直接见面了，我会给你派个可靠的联络人，他会定时跟你联系……”
　　秦晟接过那张银行卡，问道：“如果有紧急事情怎么办？另外，你不是说可能会有危险吗，起码要给个防身的武器吧……”
　　宋晓嗔道：“你还指望我给你一把手枪？你防身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拳头，再说，如果嫌犯想接近兰琦露，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多半是偷偷摸摸，真正害怕的是他们……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秦晟苦着脸说道：“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如果有人对兰琦露下手，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晓严肃地说道：“如果有人危及兰琦露的性命，你可以采取任何手段……我相信你还不至于无缘无故闹出人命吧。”
　　秦晟争辩道：“万一有人危及我的性命呢？”
　　宋晓嗔道：“我说过不让你自卫了吗？你应该清楚什么叫做正当防卫吧。”
　　“这个任务大概要持续多长时间？”秦晟问道。
　　宋晓犹豫了一下说道：“眼下还不能确定，起码要等到证人的作用消失之后……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你在注意跟兰琦露接触的人之外，还要密切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你甚至可以窥探她的隐私，并且及时向我报告……”
　　秦晟心想，如果自己现在告诉宋晓兰琦露手里有七千万块钱的话，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派自己去保护她，说不定马上就会拘留她呢。
　　记得上次自己劝兰琦露把那笔钱上交，也不知道她照办没有，不会跟自己口是心非吧，她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会视财如命，这笔钱很有可能让她在牢里面蹲上十几年呢。
　　“你刚才说兰琦露可能有生命危险，你觉得危险主要来自哪些方面，你告诉我，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啊……”秦晟再次试探道。
　　宋晓好像对这个问题很谨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总的来说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防止有人杀她灭口，我们认为她手里有可能掌握着罪犯的某些证据，二是要提防有人绑架她……上次有人给她打匿名电话，我怀疑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绑架，还好我们及时识破了……”
　　秦晟听得只想笑，心想，她连枪都被自己缴了，居然还好意思说“识破”两个字，自己要真想绑架兰琦露，那天在她父母家就是好机会。
　　虽然公安局有人专门监视兰琦露，可毕竟不是贴身保护，难免存在漏洞，可能这也是宋晓让自己潜伏在兰琦露身边的原因。
　　“你刚才说可以通过关系安排我接近兰琦露，谈谈细节吧，如果想保护她，首先要得到她的信任，要不然她自己不配合也不行啊。另外，我究竟是算什么角色？”秦晟摸出一支烟来点上，问道。
　　宋晓说道：“兰琦露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她可能已经把这事告诉他父亲了，前天兰炳贤通过关系找到了丁局长，要求公安机关保护他女儿的安全。
　　我们虽然有义务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但也不能整天围着她转，所以，我们将给她推荐一个可靠的保镖，他们将自己支付费用，你就是我们推荐的那个保镖……
　　你回头给联络人一张标准照，我会让他给你在一家保安公司注册一下，兰炳贤愿意每个月出三千块钱请你保护他的女儿，我已经请示过龚局长了，这笔钱就算你的额外收入吧……”
　　秦晟现在对钱已经没多大兴趣了，他最大的兴趣在于自己的保护对象，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问道：“除了你和龚局长，还有谁知道我的线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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