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秦晟心想，看来，自己提前做点防范工作还是有必要的，如果像过去那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时候被她卖掉都不一定呢。
　　眼下，她只剩下拿到那些账号的密码了，密码解破的那天，就是自己失去存在价值的时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想办法把兰琦露母女紧紧抓在手里，只要珂真拿不到密码，她就不敢轻易抛弃自己。
　　“徐所长，不知道刘行长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八小时之外还有一些私事要办，可能不会每天都住在派出所……当然，工作上的事情我肯定听从所里的统一部署……”秦晟试探道。
　　徐召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八小时外谁也干涉不了你，每个人都一样，只是派出所的工作恐怕不能朝九晚五……
　　不过，你刚来，也没有工作经验，所以，只要是跟工作相关的事情，或者你打着派出所名义出去干的事情，必须及时向我汇报……”
　　秦晟虽然心里不舒服，嘴上却说道：“那当然，我不会自作主张的……”说着，忽然凑近徐召低声问道：“上次袭击朱光远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找到了吗？”
　　徐召眯着眼睛没出声，心想，这小子刚来就提这件事，分明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也许，他把自己也当成刘珂真的马仔了。
　　“有关这种事情，你自己可以去问刘行长，记住，在我这里工作，就要遵守我的规矩，我可是跟刘行长有言在先……我听说你不是指望着有朝一日能转正吗？只要你好好干，也不是一点可能行都没有……”
　　秦晟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这句话倒像是珂真的语气，没想到徐召居然也会给自己画饼呢。不过，他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警察，并且听说快退休了，自然担心自己待在这里给他惹出什么麻烦，看来，他之所以帮着珂真办事，多半跟徐晴有关，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父亲都拉下水了。
　　“徐所长，你就放心吧，我在部队也带过兵，明白你的心情，我这个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即便惹出什么麻烦，也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秦晟想给徐召吃颗定心丸。
　　不过，从徐召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要想在这个所里转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面对珂真的那股火就越烧越旺了，以至于对她的那点爱恋之情都被冲淡了，剩下的只有对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徐召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也相信你，听说你在部队是个排长，并且军事素质过硬，说实话，你在这里当个联防确实有点委屈你了，以后还是让刘行长替你想想办法吧……”
　　说完，徐召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冲着院子里大声喊道：“李国全，来一下……”
　　不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民警，徐召指着秦晟说道：“这是秦晟，所里新来的联防，我把他分配给你了，你先带他熟悉一下所里的情况……”
　　李国全倒是对秦晟挺客气，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道：“欢迎欢迎，走，我先带你跟大家认识一下……”
　　徐召摆摆手说道：“去吧，跟大家见个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问国全，他虽然年纪不大，可算得上是这个所里的老人了……”
　　秦晟跟着李国全刚刚走到门口，只见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了派出所的院子，从里面钻出一个女警。
　　秦晟仔细一看，没想到来人正是在东风旅社被自己一掌打的昏死过去的宋晓，心中微微一惊，有心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跟着李国全站在那里。
　　“哎吆，宋队长，最近怎么老是下基层啊……”李国全显然跟宋晓认识，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难道不欢迎？”宋晓嘴里应付着李国全，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他身后的秦晟。
　　“哪儿敢啊，你是来找徐所长的吧，他在办公室呢……小秦，愣什么，走啊……”李国全便往前走一边催促道。
　　秦晟注意到宋晓临走进徐召办公室前还回头看了他两眼，心中忍不住发虚，心想，这婆娘该不会认出自己吧。可随即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那天她恐怕连自己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昏过去了。
　　其实，宋晓之所以注意秦晟，倒不是她想起了东风旅社遭遇袭击的事情，而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银行的小保安，不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新华北路派出所。
　　徐召好像知道宋晓要来似的，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另找地方……”
　　宋晓好像没有听见徐召的话，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徐所长，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好像是市工行的保安，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徐召意外地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宋晓摇摇头说道：“认识说不上，不过，上次我跟陈队长去银行找刘珂真谈话的时候，这小子硬是拦着我们检查证件呢……”
　　徐召笑道：“他现在已经不是银行的保安了，现在是所里的一名联防……”
　　“联防？”宋晓惊讶地问道：“谁介绍来的？”
　　徐召故作神秘地凑近宋晓小声道：“分局王局长的关系……不过，从个人资料来看，个人条件还不错，特种部队复员的军官，党员，人应该靠得住……”
　　宋晓哼了一声道：“怪不得那天这么蛮横，原来还有点关系啊……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派出所的联防的工作就比银行保安强多少？”
　　徐召笑道：“他当然不会满足于一直做联防，只要有机会说不定就能转正呢……”
　　宋晓摇摇头说道：“现在想进公安队伍恐怕不太容易吧，警校专科出来的学生都没地方安置呢……”
　　徐召摆摆手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只要关系硬，也不是没可能性，就看他的造化了……”
　　宋晓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来的正好，你把他叫来，我正想了解一点他们银行方面的事情呢。”
　　徐召犹豫道：“我听说他在银行当保安也没几天，恐怕不会知道什么情况吧。”
　　宋晓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也就是随便聊聊，我总觉得这小子跟其他的保安不太一样……”
　　徐召没办法，只好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秦晟一个人走了进来，有点拘谨地问道：“宋队长，徐所长说你找我有事？”
　　宋晓点点头，盯着秦晟注视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坐下……你应该认识我吧？”
　　秦晟笑道：“你去过我们银行，当然认识你了……找我有事吗？”
　　宋晓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银行有个叫汪峰的人吧？”
　　秦晟点点头说道：“好像有，不过，我去银行之前他就死了……好像都有半年多了，怎么，难道你认识他？”
　　宋晓摇摇头，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倒不认识，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你在银行听说过他的什么传言吗？”
　　秦晟疑惑地盯着宋晓说道：“也没有什么传言，听说他是在酒桌上猝死的，别的事情就不太了解……我在银行工作时间不长……”
　　“那刘珂真呢，你跟她接触多吗？”宋晓紧接着问道。
　　秦晟摇摇头，笑道：“她是高层管理，我一个小保安几乎跟她不打交道……”
　　宋晓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上次我听说你在银行还不是一般的保安，应该属于内保吧……”
　　秦晟见宋晓东拉西扯的，也没有一个主题，摸不透她究竟有什么意图，于是点点头没有出声。
　　宋晓接着说道：“据我所知，银行的内保，工资待遇应该比派出所的一个联防强多了，你为什么要换工作啊……”
　　秦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银行的待遇确实好一点，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联防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有机会转正呢……再说，我个人派出所的工作状态……”
　　宋晓笑道：“我看你倒是挺自信的，听说你是分局王局长介绍过来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秦晟一愣，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出乎预料，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分局的王局长，不明白宋晓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不过，随即就意识到可能又是珂真搞的什么鬼名堂，只好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他……”
　　宋晓一听，就明白秦晟来派出所当联防肯定是人托人的关系，跟王局长本人可能没有直接关系，于是笑道：“我听徐所长说你以前在特种部队服役？”
　　秦晟点点头没出声，不过心里充满了警觉。
　　宋晓通过简短的几句对话，基本上断定眼前这个男人不善言辞，她本人比较喜欢那种敏于行而呐于言的男人，像陆亚龙那种能说会道的人反倒不喜欢，只是不清楚这个男人是不是“敏于行”。
　　“你既然是军官，转业的时候上面没有给你安排工作吗？”宋晓继续问道。
　　有关部队转业之后的工作问题，秦晟的回答基本上已经形成套路了，不假思索地说道：“安排了，不过，我们那里是个小地方，我不想回去，想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所以选择了自主择业……”
　　“哦。你是哪里人？”宋晓问道。
　　“岭南一个小镇……”
　　“你来临海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了……”
　　“去银行之前还做过什么工作？”
　　秦晟实在不明白这个女警官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么多的问题，连徐召都没有问得这么详细，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心想，要不是她在怀疑自己什么的话，多半是爱上自己了。
　　“自己开过小商店，在一家公司当过司机，后来就去了银行，现在又当了联防……”秦晟干脆给宋晓来个竹筒倒豆子，省的她问个没完没了。
　　宋晓听完秦晟的话，脸上居然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你这两年也不顺利啊，好好干吧，说不定还真有转正的机会呢，我觉得你倒是挺适合警察这个职业的……”
　　秦晟一脸疑惑的样子，好像不明白宋晓是从什么地方看出自己有当警察的素质，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哪方面适合警察这个职业……”
　　宋晓盯着秦晟注视了一会儿，正色说道：“第六感觉……”
　　秦晟心想，还是赶紧撤吧，女人的第六感觉是很恐怖的，有时候简直就像是巫术，它能在一瞬间洞察男人的内心，如果让她再“感觉”下去，说不定会唤起她在东风旅社的记忆呢。
　　“宋队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
　　宋晓也跟着真起身来，盯着他说道：“我跟徐所长还有一点事，等我忙完了，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秦晟疑惑道：“找个地方？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晓看看窗外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徐召，快速而小声说道：“我下班以后在街角的转弯处等你，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
　　秦晟忍不住吃惊地盯着宋晓，心里惊疑不定，心想，如果她真的怀疑自己什么的话，应该在这里谈，为什么要跑到茶楼去呢，并且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这婆娘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艳福来的不仅莫名其妙，而且也太快了一点吧？不过，当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警察的时候，秦晟就不敢乱想了，反倒是一阵忐忑不安。
　　秦晟刚出门，徐召就走了进来，笑道：“没什么收获吧？汪峰死的时候，这小子还没有到银行当保安呢……”
　　宋晓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有关汪峰的事情，银行里的员工私下肯定有不少谣传，不过，这小子倒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不说他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监控兰琦露的事情，刑警队那边人手不够，陈国栋也不可能一门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局里面不是给你调来四个人吗？我的意思是，监控兰琦露的工作就交给你这边吧，徐叔，这个女人可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你可要把她盯紧了……”
　　徐召疑惑道：“既然她有嫌疑，为什么不直接审讯她呢？”
　　宋晓皱着眉头说道：“北山和火车站的案子目前走进了死胡同，我们只有把精力暂时放在汪峰和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从嫌犯给兰琦露打电话，以及电脑中汪峰留给她的那封信来看，这个女人肯定有故事，不过，目前还不能断定她直接参与了汪峰的案子。
　　如果贸然审讯她的话，不但会打草惊蛇，也不一定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我的意见还是暂时把她监控起来，抓住那个跟她联系的嫌疑犯……”
　　徐召不解道：“可掀翻在东风旅社差点被抓，他肯定知道兰琦露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不太可能再冒险跟她联系了吧……”
　　宋晓若有所思地说道：“掀翻上一次用蒋明玉的手机给兰琦露打电话就是一种冒险行为，我觉得，这个混蛋要么是在搞什么鬼，要么就是狂妄自大……
　　不过，从那台电脑上的银行账号来看，兰琦露应该知道密码，而嫌犯的目的就是电脑中的那些钱，所以，他们迟早有一天还会找上兰琦露……”
　　徐召质疑道：“可电脑目前在我们手里，他们即使从兰琦露那里得到密码有什么用？”
　　宋晓笑道：“徐叔，你也是个老刑警，怎么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情节呢，那台电脑的密码很可能已经被罪犯解开了，电脑里面的那些银行账户有可能已经外泄，电脑已经对他们毫无价值，现在缺的只是那些账户的密码了……”
　　徐召点点头说道：“这么说，兰琦露现在成了香饽饽了……”
　　宋晓说道：“兰琦露好像对公安局的监控也有所察觉，这几天干脆请了长假，躲在父母家里不出门，这样反倒有利于我们的监控，你只需要两个人就足够了……
　　我估计最近这一段时间嫌犯还不至于冒险来找兰琦露，他们这是在跟我们比耐心呢……”
　　徐召点点头说道：“行，我这就去安排……”
　　宋晓也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一趟银行，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
　　徐召惊讶道：“你现在就打算跟银行方面接触？”
　　宋晓摇摇头说道：“我是想去找刘珂真谈谈那些账户的问题，局里面目前换没有人能搞懂那些账户的确切含义，我估计被人动过手脚……
　　对了，有件事情倒是出乎我们的预料，没想到李思源昨天主动找了丁局长，他说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承认汪峰猝死的那天随身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过当时他也没有太在意，所以就让他的小三蒋明玉暂时保管，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你说，他的话可信吗？”
　　徐召惊讶道：“他的消息也真够灵通的，这个时候承认见过那台笔记本电脑无非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跟他说的那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不想惹麻烦，要么就是故意在演戏，他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完全取决于他跟蒋明玉遇害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宋晓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把蒋明玉如何得到那台电脑的问题搞清楚了，并且我认为基本上还是可信的。
　　现在的问题是都有哪些人知道蒋明玉手里有电脑，并且知道这台电脑的价值，这些人都有可能是谋财害命或者是杀人灭口的罪犯。
　　根据李思源的说法，那天酒桌上大多数都是企业的老板，银行方面只有汪峰和两个支行长，没有人知道汪峰的笔记本电脑里会隐藏着巨额财产，我对他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
　　从李思源把笔记本电脑轻易交给蒋明玉保管来看，他有可能不知道电脑的价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不知道，也不能排除蒋明玉保管电脑的消息是他散布出去的。
　　而真正知道汪峰笔记本电脑价值的人应该是银行的高层人物，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在汪峰猝死之后才发现电脑的价值，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案子目前的焦点就是笔记本电脑以及跟它相关的任何人……”
　　徐召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就有两条线了，一条是银行，另一条是兰琦露……”
　　宋晓犹豫道：“不过，调查银行方面可没这么容易，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徐召打开门说道：“我现在去安排接替刑警队监控兰琦露的人，你去银行吧……”
　　宋晓并没有直接去找刘珂真，而是首先来到行政办公室找到了张淼。
　　张淼现在虽然已经是主管行政的副行长了，可一方面还没有任命新的办公室主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示低调，直到现在还仍然在原来的主任办公室办公。
　　她一听说有警察找自己，心里忍不住一阵紧张，还没有见到宋晓，就急忙给吴长江打了一个电话，刚刚放下电话，就看见一名职员领着一个女警走了进来。
　　“啊，宋警官，找我有事吗？”张淼有点不自然地站起身来问道。
　　宋晓惊讶道：“你认识我？”
　　张淼笑道：“久闻大名啊，宋警官上次不是来过我们银行吗？”
　　宋晓点点头，心想，上次自己来找的是刘珂真，可没有见过办公室主任，她是在哪里见过自己，看来，银行的人对警察很敏感呢。
　　“既然你认识我，那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张主任，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个人……”宋晓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说道。
　　张淼笑道：“想了解谁尽管说，我现在主管行里面的行政和人事工作，业务上帮不上忙，有关人事方面的问题还是比较了解情况……”
　　宋晓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张淼的意思，笑道：“这么说你不是张主任而是张行长了？”
　　张淼谦逊地笑道：“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这摊子事儿，你究竟想了解谁啊？”
　　宋晓点点头说道：“你应该认识秦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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