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徐晴红着小脸端起酒杯冲秦晟说道：“秦大哥，我就替刘行长敬你一杯……”
　　坐在对面的珂玥若有所思地盯着徐晴，忽然问道：“小徐，你为什么会参与这种事情，你父亲是警察，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吗？”
　　徐晴不慌不忙地把酒喝完，这才笑道：“珂玥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有什么企图啊……”
　　珂玥笑道：“也没这么严重，不过，每个人做什么事情总有个动机吧，比如，我是为了自己的姐姐，晟子是迫不得已……可你为什么呢？”
　　徐晴瞥了珂真一眼，笑道：“如果我说自己和刘行长有缘的话，你肯定不相信，说是一种爱好吧，又显得的太另类……说实在的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说不清楚……
　　不过，可能跟我小时候的梦想有关，上大学之前我的理想就是当警察，可我爸妈不同意，非要我学金融，没办法……总的来说，我觉得自己这个嗜好跟一本书有关……”
　　珂真知道妹妹的意图，可徐晴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问道：“什么书啊，说的这么玄乎？”
　　徐晴稍稍沉吟了一下就开始讲故事了。
　　“在美国，有一个被人们叫做黑寡妇的女人，她一生结过三次婚，可每一任丈夫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警察也曾经怀疑她谋害了自己的丈夫骗取巨额保险，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任由她逍遥法外。
　　有一个名叫格伦那·惠特利的记者，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专门致力于黑寡妇各种资料的收集，这个黑寡妇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记录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并且坚持了二十年，最终这个黑寡妇落网了……
　　这个记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我的影响特别大，我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哪怕坚持做一件事情，不管成功不成功，都是很了不起的。
　　惠特利说过，她这二十年的时间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并且很幸福，我就想做一个她那样的人……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所有的秘密肯定能被我们揭开……”
　　珂玥听完徐晴的话，笑道：“听起来还挺励志的，你就别扯了，多半是受你爸爸的影响吧……”
　　珂真却说道：“我倒是很支持你这种执着的精神，说实在的，在某些方面，我觉得你跟我有很多相似之处，自从知道这台电脑的存在之后，我就打定主意要搞清楚真相……”
　　三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扯个没完，秦晟听得心里暗自发笑，尤其是徐晴黑寡妇的故事更让他觉得有点牵强。
　　他也知道这件事，那个记者最终其实什么也没有做成，黑寡妇后来被抓是因为诈骗，而她三个丈夫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谜。
　　要不是徐晴的父亲打来电话，三个女人也不知道会扯到什么时候，秦晟不知道珂真今晚到底会不会对自己工作的问题给个交代，虽然已经答应珂玥了，可他还是想听听珂真的解释。
　　所以，徐晴刚离开，他实在忍不住了，从侧面提醒道：“刘行长，我那个……准备跟珂玥创业呢……”
　　珂真好像这才想起秦晟工作的事情，一脸歉意地说道：“啊，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本来我还以为百分之百没问题了，可谁想到，公安部突然下了一个红头文件，除了正常的人事调动之外，其他的进人渠道都暂时关闭了……
　　你知道，我妈毕竟不是主管政法工作的领导，所以她也不好搞特殊，不过，你放心，只要这阵风一过，我保证会替你想办法，眼下你就先跟着珂玥，你们都是军人出身，也谈得来，何况我妹妹很器重你呢……”
　　秦晟垂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酒瓶子，只顾埋头抽烟，不过脸色确实不太好看，珂玥赶紧说道：“晟子，我姐说的是实情，你也没必要怪她，她能说服我妈办这件事，就足以证明她的诚意了……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姐和你的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也支持你去派出所工作，毕竟，有了警察的身份，更有利于今后的调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会替你办的……”
　　秦晟听珂玥也这么说，倒也信了几分，起码珂真并没有骗他，不过，他还是不信祁红这么大的官办不成这么点小事，心想，红头文件还能挡得住她？如果珂玥现在想进公安局，她保证有办法，多半是她改变主意了。
　　“实在办不成也没办法……”秦晟无奈地嘟囔道，说实话，一旦对当警察死心之后，反倒对珂玥给他的那份工作充满了期待，毕竟，创业也是他梦想的一部分，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和实力而已。
　　秦晟原本以为吃完饭之后有机会跟珂真单独相处呢，没想到她让珂玥开车送他回家，而自己却搭了一辆出租车走掉了。
　　这让他的自尊心有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心想，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自己基本上可以死心了，再胡思乱想的话，那只能自取其辱，也许，眼下跟她保持适当的关系和距离是明智的选择，至于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不过街上的车辆还很多，尤其是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热闹非凡，秦晟虽然觉得在感情上很失落，但也不是没有让他期待的事情，比如说，警察梦破灭之后，他已经打定主意跟着珂玥做生意了，这一点就让他很期待。
　　并且，他觉得跟珂玥交往不会让他感到任何压力，虽然她将是自己今后的老板，但由于都是当兵出身，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即便在性格上也没有什么冲突。
　　最重要的是珂玥很容易让人接近，不像她姐姐，表面上看起来也算平易近人，可就是让你无法接近，总觉得骨子里有一种清高隔绝在彼此之间。
　　而珂玥就不同了，她没有架子，不耍心眼，如果不了解她的家世，你甚至都看不出她是个官二代。
　　尤其重要的是，在跟她相处的时候，不会想入非非，这倒不是珂玥没有女人的魅力，事实上，她很漂亮，有着珂真所没有的英姿煞爽。
　　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会让人对她产生邪念，那感觉就像哥们，但对珂真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撩拨着他的心，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就是无法斩断对她的胡思乱想，他知道，那是一种见不得人的欲望，说的通俗点就是想上她。
　　“哎，问你件事……”等到汽车驶出市中心之后，珂玥说道。
　　秦晟把注意力从珂真身上收回来，扭头看看珂玥，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
　　珂玥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亚龙是战友，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秦晟惊讶地瞥了珂玥一眼，说道：“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难道还不比我了解的多？”
　　珂玥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角度不同嘛……再说，我们认识还不到半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一个月都没有……”
　　秦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不在一个部队……是怎么认识的？”
　　珂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一个战友认识我，在一个联谊会上给我介绍的，彼此都是临海市人，所以就想处处看……”
　　秦晟有点不信似地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偶然认识的？他不知道你的家庭背景？”
　　珂玥扭头瞥了秦晟一眼，好一阵没说话，良久才低声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偶然认识的，可后来……被你说中了，其实并不是偶然，应该说他是刻意追求我吧……”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战友向他介绍过我的情况，不过，你也知道……亚龙这个人很细腻，很会关心人，并且他当时面临转业，工作也已经有眉目了，而我也不小了，所以就……”
　　秦晟说道：“既然你带他回家见父母，说明你们已经……”
　　珂玥白了秦晟一眼，打断他说道：“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并不是两个人有了谈婚论嫁的意愿之后才带回家见父母，而是在确定关系之前就要带回来，主要是让父母把把关……你不知道，就这样，我妈还嫌我汇报的晚了呢……”
　　秦晟是非地问道：“那应该已经过关了吧，要不然也不会第二次上门了……”
　　珂玥若有所思地说道：“大体上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我姐好像……我正要问你呢，我姐又不认识亚龙，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没有好感，你老实交代，在我姐面前说过他什么坏话？”
　　秦晟冤枉道：“我什么也没说呀，我只是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不太了解，你知道，我还是在临海县的时候偶然碰到他的，要不然都不知道他在临海市公安局工作呢……”
　　珂玥哼了一声道：“不管你说过什么，但是给我姐的印象是……亚龙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你今天也看见了，亚龙去了一趟银行，她就发飙了，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呢……”
　　秦晟苦着脸说道：“可我说的是实话，我总不能说亚龙是我知根知底的朋友吧？至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只要你喜欢，你姐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她也没有权利干涉你交男朋友吧？”
　　珂玥叹口气道：“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跟我姐关系最好……”
　　秦晟嘿地笑了一声道：“问题是你家也就这么几个人啊……”
　　珂玥瞪了秦晟一眼，嗔道：“我说的不是感情，而是亲密度……如果把我和亚龙的关系比作一份即将签署的协议来说，我妈是那个盖章的人……
　　但我姐有审核的权力，要是在她那里过不去，我妈这边恐怕也不会轻易盖章，虽然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但起码一家人今后要和谐对吧……”
　　秦晟掏出一支烟点上，笑道：“你们家真有意思，就跟行政机关似的，奇怪的是，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啊……”
　　珂玥似乎不想谈论自己父亲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眼下，我跟亚龙的关系更难处了，他是警察，而我们是……起码暂时跟他是对立面，最重要的是我姐对他缺乏信任……”
　　秦晟打断珂玥的话，盯着她问道：“那你信任他吗？”
　　珂玥想了一阵，说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基本上还是信任的，可我姐跟你的事情关系重大，我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秦晟点点头道：“虽然我不想对亚龙指指点点，但是，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他目前是警察，并且刚刚去刑警队，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选择的，所以，我赞同不要把他扯进来，这跟信任不信任没有关系……”
　　珂玥点点头嗯了一声，正想开口，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出来一看，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着，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说道：“亚龙啊，有事吗？啊……我还在外面……你问这么多干嘛？有点事情……回头再跟你说……”
　　也不知道陆亚龙在手机里对珂玥说了一句什么，只听她忽然提高声音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好了，不跟你说了……”说完，愤愤地把手机挂掉了。
　　“怎么了？”秦晟问道。
　　珂玥瞟了秦晟一眼，说道：“他非要问我跟谁在一起，现在就开始刨根问底，将来还不……”
　　秦晟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跟我在一起，你担心什么？难道还怕他吃我的醋？”
　　珂玥没好气地说道：“我虽然对他还谈不上很了解，但我知道他是个小心眼，所以没有告诉他，你满意了吧……”
　　秦晟担忧地说道：“既然今后我们要在一起创业，免不了经常会单独在一起，你这么隐瞒的话，反而早晚引起他的怀疑，你不是说他也支持我们合作吗？干脆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免得到时候他疑神疑鬼……”
　　珂玥哼了一声道：“他现在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可不想惯下他这个毛病，别说我们八字环没有一撇呢，即便我跟他结婚了，他也没资格打听我跟谁在一起，我这个人做事，但求心安，谁如果对我疑神疑鬼，我理他都没空……”
　　秦晟没想到珂玥忽然会发飙，赶紧摇摇手说道：“随你便，只当我没说……我只是担心……”
　　珂玥嗔道：“我的事情你少操心，还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吧……”
　　秦晟苦笑道：“你教育的对，我自己的烦心事就够多了，管你们的闲事干什么？”
　　珂玥忽然笑道：“你有什么心事啊，我看你好像杀了几个人无动于衷呢，我猜你的心思都在我姐身上吧？”
　　秦晟赶紧求饶道：“再别说你姐了，要不然她耳根子烧呢……我现在只有两个心思，一是赶紧把自己洗清，不要整天过得胆战心惊，二是赚点钱娶个媳妇，再没有多余的想法……”
　　珂玥笑道：“我看你喝点酒之后倒是挺放得开啊……这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平时就这么沉闷呢……”
　　秦晟嘟囔道：“这也不是喝酒的缘故，主要是看跟什么人在一起了，跟你在一起，我倒是挺放松的，不像你姐……”
　　“我姐怎么啦？”珂玥问道，随即扑哧一笑道：“我就奇怪了，说实话，要说脾气，我比她可大多了，你怎么在她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她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太纠结，实际上心肠是最软的……”
　　秦晟心想，心肠软要看什么时候，如果触碰到切身利益，珂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就是典型的绵里针，搞不好就会扎你一下，反倒是珂玥这种风风火火的脾气一眼就能把她看到底。
　　“哎呀，我说你住这么远干什么，想没想过换个地方？”珂玥抱怨道。
　　秦晟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的房租也快到期了，我正准备换地方呢……说实话，那个电脑高手在我房间破解了密码之后，我就觉得那个地方不能再住了……”
　　“你是担心他会给你带来麻烦？”珂玥问道。
　　秦晟摇摇头说道：“说不上，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珂玥点点头道：“那我也替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房子就搬了吧，最好离我们的公司近一点……”
　　秦晟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冷清的街道，不远处就是临海大桥和灵羊岛国家公园，脑子里忍不住就浮现出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的那张照片，同时想起了那个文件夹中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名字和住址，嘴里忍不住念叨了一声：“魏小馨”。
　　“你说什么？”珂玥没听清秦晟嘴里嘀咕什么，扭过头问道。
　　秦晟忽然好像心血来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借着外面的一点微弱光线看了一眼，回头盯着珂玥问道：“你敢不敢冒充一次警察？”
　　珂玥吃了一惊，放慢车速，嗔道：“你喝多了吧？”
　　秦晟摇摇头说道：“咱们今晚干脆去踩个点，看看那栋房子里究竟住着什么人？”
　　珂玥笑道：“我看你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赶紧送你回家睡觉吧，说不定等一会儿还要撒酒疯呢……”
　　秦晟似乎没有听见珂玥的话，自顾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房子里住的应该是一对母女……或者是姐妹两个，只是不明白她们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呢……”
　　珂玥疑惑地问道：“什么母女姐妹，是你的什么人，这么上心啊……”
　　秦晟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怀疑这两个人跟汪峰有密切的联系，并且，我总觉得，如果我们去晚了，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珂玥见秦晟并不像开玩笑，并且还提到了汪峰的名字，这么说来应该和那台笔记本电脑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冒个险也值得。
　　“什么地方？远不远？”珂玥慢慢把车停在路边问道。
　　“石门卡。”秦晟说了三个字。
　　珂玥惊讶道：“石门卡？都出城了，那个地方应该是郊区吧？”
　　秦晟说道：“如果不是郊区，还引不起我的好奇心呢……我知道那个地方，以前那里住着一些农民，后来一些有钱人为了体验农民的生活，就在那里买下一个农家小院，节假日跑去种菜钓鱼……
　　可要说金屋藏娇的话，那个地方未免有点太荒凉了，跟照片上的两个人一点都不般配啊，但是，汪峰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的身份证复印件放在电脑里呢？并且附近还有好几栋房产，可身份证上的名字又不是同一个人……”
　　珂玥好像来精神了，小声道：“你意思是，汪峰有可能用别人的身份证买下那里的房产？那里的房子很值钱吗？”
　　秦晟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太值钱吧，也就是有钱人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的地方……”
　　珂玥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开门，从驾驶座走到秦晟这边，说道：“你知道地方，你来开车……”
　　秦晟见珂玥突然来真的，反倒又有点举棋不定了，犹豫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珂玥奇怪道：“怎么？不是你说要去吗？害怕了？”
　　秦晟推开车门下来，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车给我……”
　　珂玥推了秦晟一把，嗔道：“少罗嗦，开车……”
　　秦晟钻进了驾驶座，这才想起自己喝酒了，说道：“我这是醉驾呀……”
　　没想到珂玥摆摆手说道：“你没醉，我很清楚……再说，荒郊野岭，拿来的警察？”
　　秦晟一听，心想，怪不得她会跟陆亚龙好上呢，起码两个人都对醉驾持宽容的态度，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的行为将是自己秘密调查的一个开端，忍不住又一阵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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