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喝死的

　　尽管已经很晚了，珂真却没有一点睡意，她坐在书桌前把有关肖叶南今天对两起案子的相关报道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就半卧在床上闭目沉思。
　　既然肖叶南是公安局某个大人物的情人，那么她对案子的最新进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尽管她不一定会在自己的报道中说出来，但完全可以从她的报道中揣测出公安局对案子的基本定性以及侦破方向。
　　这么看来，北山被撞死的那个人应该暂时不会牵扯到她和秦晟，只有明玉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她才有可能做为明玉的朋友引起破案人员的主意。
　　因为，在明玉的住所里，恐怕有不少自己和她合影的照片，公安局一旦确认明玉的身份，肯定会对她的住所进行搜查，但应该不会把这个案子跟自己扯上关系，大不了会找自己了解明玉的日常情况。
　　问题是，自己在后来跟明玉的交往过于密切，她不但知道自己生活上的一些隐私，有几次还悄悄偷拍过自己在床上的照片，不知道她会不会保存下来。
　　如果这些照片被公安局的人发现，那可就丢人现眼了，万一被公安局的人传出去，自己就别想再抬得起头来。
　　此外，明玉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她该不会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吧，尽管这事情并不触犯法律，可毕竟有损自己的名誉。
　　悔不该当初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她啊，怪不得母亲说自己不成熟呢，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幼稚。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谁能想到明玉最终会把自己拖到进她的烂泥潭里呢？
　　珂真伸手摸滚烫的脸，嘴里下意识地呻吟出来，这些事情眼下哪里还顾得上想，跟秦晟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事情相比，几张照片外加一点个人隐私不过是小儿科，那个混蛋居然在火车站杀了两个警察？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很据他所说的情况，好像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明玉的妹妹都不能落入那两个警察手里，否则，明玉用命换来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岂不是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一想到那台笔记本电脑，珂真马上就兴奋起来，好像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跳下来，学着她父亲的模样，背着手在房间里转着圈踱来踱去。
　　其实，当珂真知道秦晟杀了两个警察的时候，震惊之余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撇清自己跟这个男人之间的一切关系。
　　她甚至闪过马上向公安局报案的念头，顺便把昨天晚上发生在北山别墅的事情交代清楚，以免火车站的杀警案把自己牵扯进去。
　　如果秦晟被抓以后，一口咬定是自己让他去接明玉妹妹的话，那就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尽管人不是自己杀的，可起码脱不了干系。
　　可秦晟好像已经预感到了珂真会有这种念头，所以，他在电话里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很有技巧，他没有突兀地把自己杀警察的事情先说出来，而是先从明玉的妹妹开始，引出了那台笔记本电脑，最后才说出杀警察的事情。
　　而珂真在听说了明玉藏在妹妹那里的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浑身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尽管她对明玉手里掌握着银行高层的笔记本电脑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但从明玉的突然死亡，到昨天晚上那些人的疯狂行为，直到警察出面诱骗明玉的家人和妹妹，她本能地猜测到，这台电脑肯定隐藏着天大的机密。
　　她甚至怀疑这台电脑会不会跟吴长江有关，继而又联系到父亲刘定邦的突然离休，总觉得这几件事情跟那台笔记本电脑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何况，她一直认为明玉的情夫很有可能是本市政界的一个大人物，这台笔记本电脑就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当然，珂真决定帮助秦晟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其他很多复杂的因素。她虽然不是正义感很强的人，可起码有基本的道德底线，也不乏同情心。
　　不管怎么说，跟明玉相处了这么多年，在她死后，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妹妹陷入危险境地而不闻不问吧。
　　昨天她抛下明玉从别墅里逃出来之后，心里就非常内疚了，甚至迷信地认为明玉的鬼魂都有可能来找她算账呢，现在刚好在她妹妹身上慰藉一下自己不安的良心。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到风险，明白自己这是在用前程作为赌注，一旦发生什么不测，不但自己会身败名裂，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母亲，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珂真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了好一阵才传来行长吴长江的声音。“哪位啊？”
　　珂真一愣，心想，他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喝多了，要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部银行统一办理的手机的号码呢，多半是喝多了，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有三百天都在酒桌上，居然也喝不死他。
　　“啊，吴行长，这么晚了打搅你真不好意……你睡了吗？”珂真既没有太热情，也没有太冷淡，倒是有点矜持的味道。
　　“啊，珂真吧……你看我，你这两年没回来，我都记不住你的手机号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走马上任啊……我今天还跟张淼说呢，你回来了，起码也要替你接风洗尘呢……没想到……听说你妹妹病了，严重吗？”
　　肯定喝多了。肯真寻思道。
　　“啊，吴行长，我就是为这事给你打电话，你看，本来今天就想去行里面向你汇报，没想到我妹妹突然得了急性胆囊炎，刚刚做完手术，看来还得几天……你知道，家里也没有别的人照顾她……”
　　珂真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编排妹妹得急性胆囊炎有点对不起她，想到妹妹珂玥知道以后肯定大发娇嗔，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心想，死丫头，谁让你把我的车开走呢，就让你得个胆囊炎，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
　　可随即一想，不对啊，如果珂玥没有把自己的车开走，秦晟不跟着自己一起去北山别墅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命都没有了，这么说来，珂玥在冥冥之中救了自己一命呢。
　　吴长江大度地哈哈笑道：“珂真，先照顾你妹妹，工作上的事情慢慢来……你也两年没回来了，多陪陪你父母吧……
　　对了，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一直打算去看看老行长，可就是忙得抽不出时间，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些什么……等你走马上任以后就有亲身体验了……”
　　哼，能忙什么？还不是忙着敛财喝酒玩女人？
　　“多谢吴行长关心，我这就算是跟你请个假，等我妹妹稍微稳定一点，马上就向你报道……对了，吴行长，行里面处长们的手机是不是换了，我有一篇有关信贷方面的论文还没有完成，本来想问汪处长要点材料，可给他打了几次手机都打不通……”
　　吴长江愣了一阵，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珂真，难道张淼没有告诉你吗？汪处长半年前就去世了……”
　　“啊！”珂真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去世了……啊，张淼没有跟我说呀……天呐，怎么回事？”
　　吴长江叹口气道：“哎，医生说是急性肾衰竭，可能是长期喝酒的缘故……可惜啊，这么年轻就……
　　不过，你别担心，原来滨海支行的陈起亚已经接替了他的工作，你也知道，陈起亚是个经验丰富的支行长，完全能够胜任信贷处长的工作，我相信将来肯定是你的好助手……”
　　正说着，只听手机里传来一阵噪杂声，吴长江赶忙说道：“珂真，我还有点事，等到见面再细谈吧，你也不用着急，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挂上电话，珂真站在那里呆呆地愣神，好像还没有从信贷处长汪峰的死中缓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毕竟，在此之前，还一直在担心汪峰对自己这个副行长不服气呢，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掉了。
　　奇怪的是，张淼在车上的给自己讲临海市新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提到这件事呢？难道在她的心目中，汪峰的猝死根本就算不上新闻？
　　不过，珂真的心思并没有在汪峰身上停留多久，而是若有所思地来到了母亲祁红的卧室门口，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果然，母亲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书桌旁，戴着老花镜在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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