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见

许兆佳从酒馆出来就一直盲目的走，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走路有点摇摇晃晃。

        “幸好穿得平底鞋”许兆佳有点暗自庆幸，不然她这样走路，准跌几个跟头。看了看导航，离李晓文家十万八千里远了。

        果然，无论什么年纪，许兆佳都是一如既往的方向感不好。有些无奈，但是导航有些不靠谱，最后许兆佳选择打车。

        好巧不巧，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许兆佳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大街上人都没有什么，更别说车了。除了私家车以外，许兆佳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认命般的沿着大路走，希望能碰见一辆出租车或者自己手机能叫来一辆滴滴。

        在桐市生活了十九年，可现在的路对于许兆佳来说有些陌生。

        是啊，五年了，她都变得连人都认不出来了。这个陪伴了她十九年的城市也该发生变化了。许兆佳凭借记忆和导航走到自己以前常来的码头桥上。

        “要是早上，又能看到日出了吧”可现在，许兆佳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自嘲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

        腥味的海风，勾着青烟，渺渺散开。许兆佳垂眼，掩去眼中的悲伤之色。

        一根烟罢，过了下烟瘾，晚秋的夜风吹的脸冰凉凉的，许兆佳穿得低领毛衣套了件大衣，风刺的脖子冷的感觉血液倒流。

        不打算多待了，许兆佳转身离去，风最后吹落了她大衣上的羽毛坠饰，飘向码头那边，日出的方向。

        许兆佳最后还是打到车回去了，不过回去后发烧了，李晓文坚持要给她请假，而许兆佳以要是给她请假，她不吃药和她才二天上班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为由撑着身子去了医院。

        许兆佳到了医院，先用凉水洗把脸醒醒神，然后戴好口罩，做好消毒，这才进入病房区。

        科室主任看出了许兆佳面色不佳，关心的询问“小许啊，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啊？”许兆佳正在看病人病历，“没事主任，昨晚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的，现在已经退烧了。”

        “喔这样啊，那就行，你们年轻人啊，到底是身体好，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等下中午吃完饭休息下，下午才有精力继续战斗”

        “好的，主任，谢谢主任关心”许兆佳接着话，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病历，主任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离开了。

        中午，许兆佳没什么胃口，草草的解决了午饭，也没去休息会儿，转身投入了下午的工作，病区有个病人，过几天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许兆佳在为了这个病人能手术做成功而准备。

        这是她在法国就学进修的领域，科室主治医生特地叫她跟着一起做手术，探讨更好的手术方案，她要去和主治医生定下方案。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探讨，最后决定用许兆佳的方案，提前一天进行手术，而许兆佳还有最后一个工作，和家属沟通。

        “什么狗屁破方案，什么叫提前一天进行手术？”406病房里传来一阵怒骂。许兆佳沟通的不顺利，病人家属不同意。

        “原来的方案定的好好的，说只是个普通搭桥手术，你现在来跟我说引进了先进的医疗技术，，分明是想多骗钱”病人家属情绪很激动，将手术方案扔在地上，病床上的孩子吓坏了，大声的哭着，场面一度凌乱。

        许兆佳仍是一脸平静，“孩子太小了，原定的方案是可以进行搭桥手术，但术后会影响他的生活，也要随着他的发育进行更多的手术，而我们重新定的这个方案是为了让他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这对于孩子来说更适合他”

        “你是在说我孩子短命还是命不好？你们做医生的总是说辞多，一张嘴骗多少人了！”病人家属推搡了一下许兆佳。

        许兆佳看了看孩子，将方案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我们做医生的，一心想的只有换来病人的健康，我们最终给你们的是我们精心讨论后的方案”

        “我不和你啰嗦，把我孩子主治医生叫来，我跟你谈什么谈，一个新兵蛋子，我凭什么信你的”家属说完便不理睬许兆佳了。

        许兆佳也不恼，把方案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就出去了，顺便叫同行的护士去叫主治医生刘医生过去了。

        回到办公室的她，一个人站在百叶窗前。这种情况在法国实习时候也遇到过。病人不相信她这个中国佬的水平，吵着不让她给自己做手术，甚至还言语羞辱她。那种情况她都挺过来了，现在有什么能难住她的？

        许兆佳思考完后重新回到病房，与刘医生一起和病人家属探讨，终于，对方同意了新的治疗方案。

        结束后，刘医生还安慰道“小许啊，没事的，做医生的嘛，难免和病人或者家属有些分歧，不过没事的，相信自己的能力，要相信自己能行”许兆佳应了声好。

        查完房后许兆佳就下班了，中午没吃什么的她饿了，打电话给李晓文，却被告知对方已经有男朋友陪着了，不愿意吃狗粮的她选择自己去吃饭。

        在美团上看了家黄焖鸡店，离医院不远，许兆佳扫了辆共享单车就过去了。

        解决完晚饭后，许兆佳去书店买了几本书，又想起来自己在李晓文家住着，所以买点东西给人家补偿下。去超市购买一番后回到李晓文家，人却不在，估摸着是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了。

        许兆佳在房间里待着无聊，起身想着去外面逛一圈，熟熟路和看看这个城市的变化。

        可思来想去，许兆佳也没几个很想去的地方，就在马路边犯难的时候，想到了桐大，她想去看看。

        打车到了桐大，许兆佳感慨车费涨价的恐怖。来到熟悉的校门口，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而对面那条记忆里的美食街换了样，没有了露天面摊，没有了炸串店，取而代之的是炸鸡店，奶茶店一类的。店面也是跟进时代。

        许兆佳以探望老师为理由进到了大学里面。已经是晚上了，可操场上还有跑步的，打篮球的一堆人，许兆佳不喜热闹，往人工湖那边走去。

        学校变化不大，多了两栋新楼，许兆佳按照记忆走到学校的人工湖。四周种的柳树，湖里种的荷花，只是深秋了，只剩下光杆。倒是可以看见湖里的鲤鱼成群游来游去。这里是曾经许兆佳常来的地方。

        “世事无常啊，我居然还能回到这里来。”许兆佳掏出烟正准备拿起一根抽。

        “学校严禁吸烟，不知道的吗？”身后低沉的一声男音突然传来，许兆佳手一抖，烟掉在地上了。倒忘了，学校里不能抽烟。

        许兆佳转过去准备道歉，却被眼前的男人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许兆佳。”没有一丝迟疑，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开始变得与脑海里的那个人的声音重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许兆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沉沉的视线，看到了那眼中毫无掩饰的情绪。

        “林知南”许兆佳几乎是逼着自己叫出这个名字。

        林知南望着眼前三步以内的许兆佳，眼底显出的全是深情。许兆佳避开这灼烈的目光，刚想迈开腿走，就被林知南叫住。

        “许兆佳，就那么见不得我？”许兆佳回头打量眼前的男人，消瘦了些，显得人越发精练，亘古不变的是那双和从前一样眼里只有许兆佳的眼睛，许兆佳讥讽的笑

        “我们已经分手了，要我给你数数吗，多少天？”

        “2115天”林知南打断她，“我不知道今天算不算，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红唇轻齿，许兆佳轻飘飘的说出那么一句漠然的话。

        “我……很想你，阿兆”他的目光太过于炙热深邃，许兆佳只想逃离。

        “你没资格叫我阿兆，你是我的谁？我们只是陌生人了，而已”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映入林知南的双眼，男人低头掩去落寞。

        “林教授，你在这儿呢。”一个女声打破场面，走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娇羞的模样在许兆佳看来实在恶心。

        “看来你有事要忙了”许兆佳收回目光，一声再见也没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和上次一样。

        林知南没有去追，身边的女生耐不住性子，“那个姐姐是谁啊？脾气那么大。”

        “她怎样，由得你评头论足？”声音带着凛冬的寒意。女生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悻悻的离开了。

        林知南靠着树，闭上眼睛，再睁开，满眼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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