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出

谢芸芸挑眉：“你还不信了？山抚城因为是散修联盟管辖，灵植师不多，但是我拜托阿符利用林家的势力去其他城池打听过。”

        “就拿离这里最近的由万仙联盟管辖的城池举例，溯海宗在其驻地海襄城招了三个人，而一般招多少就会有多少人致事，那些人在每次脱离宗门后自然也会受到众多势力的关注。

        不仅是阿符，还有很多其他势力也派人跟踪了离开溯海宗的三人，但令人失望的是，跟了几个月都徒劳无功。”

        单凭这点，是难以让人信服的，苏敛意秉着严谨的态度想要反驳，又听眼前女子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专门想吊着她：“对哦，我忘了，这是我们出去跟踪的第十起了吧……”

        紧接着又是标志性地一脸无辜，没事挑事的表情……

        苏敛意：……

        不生气不生气……

        “或许这只是你们找错人了呢？”

        这所谓的证据太过牵强，倒是引起苏敛意的兴致，她就很喜欢挑毛病，毕竟灵植师一般会被保护得很好，如若没有意外，或许其他地方的灵植师也可能像她一样。

        被藏匿在深山之中，与世隔绝。

        那这些势力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潜入进宗门里，拿到他们的消息，或者最可能的结果是，这溯海宗里面的高管怕不是被渗透得满目疮痍。

        这样想着莫名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她更愿意相信那些人已经暗中离开，或许换了个他们不认识的身份，逃离了追踪。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他们似乎没有那个必要如此费尽心思，各大势力再弱小，那也是比作为凡人的他们强，于情于理，都没有绝对的动机出现这种失联的状况……

        想到这里，如今看来，或许真有那么一丝可能……

        苏敛意有些不确定，面色不显，见谢芸芸没在意她方才的提问，反倒是取出一张卷纸，在她面前摊开。

        卷纸上画着一幅画，不过仔细一看，这图样与其说是画，还不如是看着有些另类的城防结构图，图的结构与现代的不一样，主要是比例的问题。

        苏敛意看了一眼，默默记下了这个不同，紧接着谢芸芸指了指中央的大扇形结构，对她道：

        “你这话说得，一听就没去过海襄城，我先给你讲一下这个城池的情况，海襄城占地不大，中间的扇形为溯海宗，城外三个方向密林繁茂，仅留西部像山抚城一样濒临近海。

        而那边靠北，离海更近，所以有效的耕种面积不多，对于燃烧我们这些灵植师生命的需求更大，而这个宗门早就在建立之初规划好了路线，灵植师只能容纳这么多，我接触这功法很久，也清楚一个普通人的极限。”

        说完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向苏敛意展示自己已经冷得有些麻木的后遗症，暗示着，这就是铁证。

        “诺，你也看到了。”

        苏敛意没有说话，继续听她说完。

        谢芸芸也很上道，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尽量用更简短的话道完一切内幕与猜想，也许是灵植师间心有灵犀的缘故，提及灵植师有关的，她作为一个被欺骗的人，就格外的激动。

        “大家都不傻，若能在离开后寻求大家族庇佑，又何必躲藏，那些人只当灵植师高傲，但，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早已因生命力耗尽而死于非命，甚至可能连宗门都未曾出来……”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但是苏敛意不是本人，若非亲眼所见，那些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你告诉我这些，除了让我堤防那个功法外，还有个目的，便是让我亲自去调查这灵植师相关的失踪案？”

        谢芸芸冲她炸了眨眼：“很上道嘛？你毕竟是灵植师，混入宗门里见到灵植师的概率也会大很多，所以请你帮我查会更好……”

        苏敛意轻轻叹了口气：“若我今日不来，你可能会换一套说辞？”

        谢芸芸笑得更开心了，眼神如碧波般澄澈，洋溢出与初见之时不一样的神色：“对，那只能表明你没什么脑子，那这个委托就没什么意义。”

        话说得好，实则听起来怎么怎么不舒服。

        那些明里暗里鄙视谢芸芸的人，又怎会知道，他们这些嘲讽竟被当事人用来作为筛选的工具。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你曾经见过其他灵植师？”

        苏敛意总算是想到了什么，这人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利用，背靠林家，利用其他契机亲自面见灵植师也不是没有可能，那……

        “我见过一个，但他和我一样生命所剩无几，所以将真相告知于他意义不大，而且他那个状况，或许得我来替他收尸。”

        不想惹麻烦，所以她没说。

        “你还很年轻，看起来宗门应当不会放你出来，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也没遭受契书的反噬，倒是很特殊的一个人。”

        谢芸芸倚靠在木床边缘，从床头取出了一个盒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透明的晶体，像一枚放大镜，仅仅这点光亮完全看不清晰晶体的材质。

        谢芸芸将它取出，随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符篆样式的书文。

        “我这里有上品水灵石，以及我存下的消息，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修仙界的习惯，若有要事，需要以契约为证，你我皆为凡人，这玄级契书不可违背，若想得到这些报酬，需要与我签下契约。”

        玄级契书？又是这个。

        苏敛意接过契书，大致扫了一眼，只见这繁复的花纹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许是字太小，单纯依靠眼力很难理清晰写的是什么。

        但她不急，有足够的时间读完这份契书里的内容。

        谢芸芸哆嗦着身子，索性拿了床被子给自己盖上，然后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卯时前你需要离开，对了，可以通过庄园的暗道离开，下次来这里就不用再突破外面的眼线，选这个时候了。”

        苏敛意目光紧盯契书的内容，花了挺长时间，终于全部过了一遍，明晰了她想让自己做的事，没有急着签下，反而出口道：“契约我已明晰，那么，在签下之前，我也有几个问题。”

        谢芸芸轻笑：“你倒是谨慎，问吧。”

        苍白的指尖紧紧捏着有些质感的纸张，少女的声线不似穿越前那般具有压迫力，但依然带着些不紧不慢的态度，沉吟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问你这事如何，第一个问题，你留在这里的原因。”

        没想到苏敛意会打听这些，谢芸芸的脸色一僵，差点失态，装了这么多年老狐狸，谢芸芸能在一年内摸清楚这些弯弯绕绕，迷得林大公子替她顶下了所有白眼，也要娶她。

        没有点本事，她是不信的。

        “竟然是这个问题吗？你是在怀疑我？”

        谢芸芸不打算首先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明确表示了她的不悦，况且，回答问题的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就算是看她脾气好，也不该如此冒犯。

        苏敛意接话：“不是，我想知道，渐冻对你的影响，用凡间的话来说，能活几年？”

        “原来是这样吗？不过不是按年纪，还有三个月，我活不过今年。”

        谢芸芸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谈论他人的绝症一般，最多只带些惋惜的神色，但这病人明明是她自己，甚至这一瞬的功夫，她就缩到了被窝里。

        气色还行，就是怕冷。

        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的将死之相。

        听到这话，苏敛意微微颤抖，这种话，又是如何能说得？

        “不会的，若是有灵植能补充损耗的生命，你就不会死。”

        听完这话，该说是这小女孩天真呢还是什么，谢芸芸打趣地捂住嘴唇。

        “这天地间灵植虽多，但是目前没有找到提供生命力而不是灵力的东西，这种灵植存在于传说里，誉为天地初开之时，自混沌之中诞生的最原始的生命，叫做初生之苗。

        但这也只是传说，现世里部分灵植蕴含的灵力在灵根的帮助下可以转化为生命之力，但若想跳过这个步骤，也许只能去接触浊气……

        但是那东西太危险了，接触到可能你自己都先被腐蚀，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才不要。”

        死都要保持美丽。

        凡人无法吸收这种蕴含在灵植里的力量，于凡人而言这些只是更好吃，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远大不到在修仙者手里发挥的作用。

        所以修仙者吃灵果，凡人捡烂果成了普遍的共识，就算是在外抓一个普通人问，也会得到这个答案。但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论调从何时开始蔓延，究竟是其本身就该如此，还是修仙者编造出来剥夺凡人占有灵植权利的借口。

        尚未可知。

        苏敛意这才明白，为什么小书敛意签下的那个契书里，宗门只出一块地，就能划走九成的收入。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那一成还是恩赐，虽然都是你种的，但是我的地盘上就是我的……

        开什么玩笑话……

        苏敛意轻言浅笑，慢慢直起身子，就着这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穿着，许久不见柔和的眼角呈现出难得的变化，少女笑魇如花，又似风雨欲来时沉默。

        “我想，没有不可能的，你的描述里，失去生命力的后遗症显露后体能会老化、身体失温、随后逐渐失去五感，你既然能吃出橘子，那就表示味觉尚在，那就不会是无力回天的局面。

        你活到现在，依然是靠灵植维系身体的吧？”

        谢芸芸被吓得一怔一怔的，连忙点头：“就是靠这个，你总不会打算收回橘子吧？我都拿身家买下了今晚的橘子，你总不会这点信誉都没吧？”

        ……

        苏敛意将长发抛之脑后，随便用发带系了几下，数了数又拿了些韭菜，以及几粒绿豆，郑重交给了谢芸芸：

        “这是我种的灵植，你的东西我收下了，相应的，我将田里的种子给你，期间你可以试试用普通种植的方法，不要使用灵力，也许，这些能长出灵草来……”

        苏敛意有很大的信心让谢芸芸重拾种植灵植的能力，在不损耗自己生命的情况下。

        这些种子是她存放在空间里的，来自现代的种子，所蕴含的科学原理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只能跳过这个步骤，搪塞过去。

        好在谢芸芸也没追究，倒是有些惊喜地接了过来，同时暗示苏敛意：“那好吧，不过时间快到了，天亮后你就不好走了，还不快签下契约，内容你也看了，我没事做不会坑人的。”

        其实那只是她有求于人才会这样。

        “嗯。”少女喃喃道，随后按照指示，像是签合同一样签下了这笔“订单”。

        无论是从经济上考量还是其他方面，这种会涉及自己的问题，苏敛意本就打算接取。

        况且，任务时间无限长，验货人没有，纯粹是来做慈善的。

        苏敛意不明白，谢芸芸为什么会为了如此热衷研究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我要如何去完成你与我交换的任务？”

        只可惜说得有些晚，谢芸芸已经睡下，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留了一大堆谜语给苏敛意，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种莫名的自信弄得苏敛意有些奇怪，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她醒来。

        苏敛意捏紧那几张信息，扔进了空间，独自走向位于房间内的暗道。

        在通过地道去往村外时，刚换回原来那身衣服，推开门，就见到顶着黑眼圈的林尤晴满脸幽怨地盯着她。

        苏敛意顿时心里一紧。

        “你变了，昨晚去哪儿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定踪符都开了你还不回我……”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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