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悔

周泽漆最喜欢看见的就是许青起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可自从到南边来了之后，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经受着生与死的考验。

许青起这个状态只持续了半日时间，到了晚上刚刚歇下，猝不及防的一股子剧痛从心口瞬间延伸至全身。饶是她一贯能忍，也依旧没能忍住叫出声。

周泽漆下午在后面院子里亲眼看见沾了毒血的竹鼠挣扎着死去，这会儿就亲眼见到了自己心爱之人如何的煎熬。

许青起整个人疼的痉挛，手死死的抓住褥子，发黑的血不断的从她的嘴角溢出。

“阿起！”周泽漆坐在床边，伸手抓住她的另外一只手，由着她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手，留的并不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皮肉里面。

这一次他没跟之前空青那样直接点了许青起的穴，让她晕过去，他需要掌握更加详细的毒发情况和时间。

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断的跟她说话，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能减轻一些痛楚。

“那两个孩子，云山跟姬玄知都在逍遥侯府。云山是个很乖的孩子，真的特别乖巧，又聪明，实在让人喜欢。若不是你收了传了他许家剑法，我或许可以收了教他学医。”

许青起疼的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他说。

寻常难受的时候耳边一直有人说话会显得十分刮躁让人烦躁，但是周泽漆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安。

翻过来的时候她就看着周泽漆，突然就难过起来，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周泽漆忙用帕子去给她擦：“我不跟你抢，我的都是你的，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就难受这一回，我一定尽快想办法给你解毒。姬玄知那臭小子我管不了，还得你回去收拾。”

姬玄知进长宁侯府的时候带了一条蛇进府里，被夏和光扒光了给搜出来，许青起装在盒子里面送去给了姬炎，姬炎气的胡子乱颤，只说了一句：“你好好收拾，不必顾忌，留一条命就行。”

许青起得了这话还没来得及动手，夏和光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里面又多了一条竹叶青。

想都不用想是谁干的。

许青起不知道他呆在府里面怎么跟外面的人联系上的，也不问，只让人去捉了大大小小上百条蛇丢在地窖里面，然而把姬玄知给绑了挂在地窖里面。

按理说八岁的小儿她下手不该这么狠，可姬玄知哪是什么正常的小孩子，简直是恶毒到了极点，不下猛药根本不行。

在地窖里面对着蛇挂了两个时辰，随后放下来之后一下子就老实了。

许青起走的时候怕他面服心不服再干点啥出来，所以才将人托付给周泽漆。

到了周泽漆手上，那收拾他的办法就更多了，别管大问题还是小问题，只要有问题那就得被收拾。

这会儿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但是周泽漆还是跟许青起说了。

他知道许青起是重诺之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做到的。让她心里面牵挂多些，她也能撑的久一些。

“我找人看了日子，年前有个日子极好，等你回去了，我就上门下聘，年后我们就成亲。”

成亲啊！

许青起疼的脑子都木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会儿去。

这毒实在过于霸道，若是好解，这会儿早就解了，能难住她三哥的，那必定难的很。

她怕自己熬不到跟前就死了，更怕一成亲自己就死了。

“不，后悔吗？”几个字，是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的，疼到极致，连说话都是奢侈。

“不悔！”周泽漆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似乎想将自己  的力量分给她一些：“阿起，我不悔。”

“我也，也不悔！”她许青起做事情，言出必行，从不后悔。

人这一辈子，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在往前走，路在崎岖了就只能注意脚底下，往回看不可能重新来，还有可能摔的粉身碎骨。

一直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时辰，过了子时，许青起的身体才缓缓的松动开来。整个人脱力瘫软着如同一条死鱼。

空青和知辛亲自配药煎药，等一碗药灌下去之后，周泽漆用毯子将周身汗的水淋淋的人卷起来抱进了耳房。

耳房里面早就放了炭盆烤着，热乎乎的。

大木桶里面半桶黑漆漆的药汤子散发着药味儿，熏的许青起脑子发胀。

周泽漆将她放进桶里面泡药浴，而后给她施针。

这一回跟早先受了外伤不一样，周泽漆一直站在她身后，银针一直在周泽漆的手里，那针刺破她的肌肤瞬间就变了颜色，再往里进些许，就有血顺着针尖溢出来掉落在药汤里面。

药汤一共换了三次，整个过程繁琐又复杂。

等出来，许青起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泡出褶子了，却要比之前舒坦不少。

周泽漆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让她趴在床上，春回给她擦头发，周泽漆去了外面将症状等东西一一记录下来，又重新写了药方交给空青出去备药。

这一次的药就不能等下一次发作了之后再用，过上三个时辰之后要内服，五个时辰之后就要在来一次药浴。

已经是后半夜，可屋内还是灯火通明。

周泽漆忙完进去看了一眼，许青起还没睡，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靠在那里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了过去，帮她理了理头发，伸手拿掉她身后的靠枕：“想什么呢？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折腾了大半宿，许青起却分外的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在想丹东首阳那几处盐田的事情。

“不知道朝廷会派谁来接任阳夏郡守和盐监史一职。”他们要等朝廷来人之后才能离开。

周泽漆没考虑那些：“那是圣上和丞相的事情，与你我无关，我们说了也不算。大约会从光禄寺那边调人。”

许青起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谁，在利益的诱惑之下都难以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本心。”

瞧着她没有半点睡意，周泽漆干脆在床边上坐下来：“这是必然的，且无解。”

“不，办法还是有的。”

九卿之外可以再设一部，为都察院，专门代替皇帝在各地巡视，行监督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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