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29）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莫濯南，此时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从门口处被媒体记者簇拥着走进会场。

        男人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雅致的微笑，唇角轻扬，眉梢浅浅的挑起，一双灿比星辰的黑眸此刻藏在镜片的后面，掩去了一丝精明和商人的市侩。他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相比起其他投资人，更像是世界超模或者得志的艺术家。

        向婉看着男人即便被那么多人围绕着，却仍能维持不变的浅笑，下意识的，小手覆上了小腹的位置。

        洛浅浅望了望远处的莫濯南，又看了看身旁面容平静的向婉，心里纳闷这两人是在玩什么捉迷藏？你躲我追，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Hi~Abby。”不知什么时候，David凑到向婉的耳旁：“看来有人按捺不住思念追来喽~柃”

        向婉本不想理会David，而这时，莫濯南像是有所感觉，灼烈的视线遥遥的忘了过来，一眼便对上了向婉惊慌来不及躲避的视线。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好似有更深层的情绪涌动着。只是片刻，全部归于平静，再无任何波澜。

        ..........................................................................................缜.

        简单的晚宴结束后，向婉等人被请到了正式的会场内，等待马上就要举行的颁奖仪式。

        众人落座后，歌舞开场，灯光也随之暗了下来。

        这节主持人是好莱坞有名的喜剧演员，所以向婉在这方面没有沟通障碍。主持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今晚的颁奖晚会的流程，同时介绍了五部刚刚上映反响比较热烈的片子，其中一部就是向婉曾经参与过的《末日曙光》。

        向婉看的很认真，所以身旁的人何时换了位子她也没有注意到。再后来已经过了很久，似乎总觉得夹杂在众多各异的香水味道中央，有一道飘渺似无的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端。

        她下意识的回过了头，毫无防备的表情也全部落入身旁微笑凝视着她的男人的眼中。

        由无意到错愕再到一丝浅浅的惊喜划过，莫濯南将她的神态全部看在眼里。

        “你怎么在这里？”浅浅的回过神，就下意识的问了这么一句。

        莫濯南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吻一吻她。不过碍于现在这种场合，还是咬牙忍住了。

        “你说呢？你不说一声就逃了，我自然要追回来才行。”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神情轻松极了。

        向婉想到自己不告而别，也觉得有些过分，明明答应过要好好和他谈一谈的，但是她还是找到借口逃离了那里。或者答应蒋柔彤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的潜意识也在逃避和莫濯南摊牌。

        忽然，向婉察觉到自己搭在腿上的双手似乎被什么覆盖住，一阵温热。

        她下意识的就要躲开，甚至不安的左看右看，生怕会被别人看到他们这幅样子。

        莫濯南却沙着声音说：“别动。前面有座椅挡着，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你老实些，别引起别人注意就好了。苡薇，就让我握一会儿。”

        最后那句擦在耳畔而过的轻语，让向婉不由得红了双颊，她身旁是洛浅浅，估计那个人精即便看到也不会说什么。于是，她也不敢再动，怕真的会引来其他人的瞩目。

        台上的人还在表演，向婉隐约能听到莫濯南刻意压低的声音：“宝宝这两天乖不乖？”

        向婉烧红着双颊，在这么多人之中和莫濯南牵着手，而且还讨论着孩子的问题，她真的不太适应，总觉得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轻点了下头：“他很乖了，这几天我也没有吐。”

        “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却小声的补了一句：“要不然，等他生下来我就打他屁股。”

        向婉没有做声，好似在认真的看台上的歌舞，嘴角却悄悄地翘起了一个弧度。

        颁奖晚会的进程很慢，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最后才到了宣布最佳电影的时刻。

        向婉这时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大肚子，她没办法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过幸好，身边还有莫濯南，似乎从她第一次因为身体僵硬而微微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莫濯南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她讲话，没谈过什么正经的事，却可以很好的转移向婉的注意力，才能让她坚持到现在。

        等到宣布最佳影片提名的时候，向婉非常紧张，《末日曙光》可以算是她第一步参与近来的电影，也是第一次和好莱坞的大牌制作班底合作，如果能取得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殊荣。

        莫濯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握住她的那只手倏地微微用力，像是给予向婉力量一样。向婉心也在刹那间变得暖暖的，忽然觉得，就算是没有获奖也没关系，至少这一刻，她是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宣布，获得最佳影片奖项的电影是.........”颁奖嘉宾刻意卖了个关子，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时候，欢呼着宣布了答案：“《末日曙光》！”

        向婉有些激动的捂住唇，欣喜的同时几乎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身旁的莫濯南却知道这是占便宜的好时机，忽然俯身过来，给了还处于惊喜中的向婉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向婉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感受到他有力的拥抱，愣了一愣，但是看到其他电影主创也都在和身边的人拥抱亲吻，便放松了下来。

        “上台去吧，好好享受这一刻。”莫濯南覆在向婉的耳边说道。

        她点了点头。

        因为都是一个创作团队，所以彼此位置都很接近，David很绅士，站在过道上等向婉出来，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颁奖台。

        这部科幻巨制的女性工作人员很少，所以站在舞台上，向婉这个娇小、又怀着身孕的外国人自然就很吸引眼球了，并且给了她不少的镜头。拿到奖杯后，《末日曙光》的导演第一个发言，鼓掌声后，第二个发言的是编剧团队的指导人霍尔教授。

        霍尔教授从导演的手中接过奖杯，目光扫过舞台下一个个光鲜亮丽的人们，说：“这不是我获得第一个奖项，却是让我很珍惜的一次。这一次我们运用了大量的最先进的拍摄手法，不管是科技还是剧本的创新，都让我有了一次很难忘的体验。而且，我要感谢我的公司，制作人等等，同时，还要向大家介绍我非常欣赏的意味编剧，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加入，才使《末日曙光》里的人物和感情更加鲜活细腻。谢谢你，Abigail！”

        突然被霍尔教授点名，向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直到David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话筒前，她才意识到现在所有的灯光和目光，此时此刻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不是不紧张。

        当初在国内拍过那么多的戏，她也很少能有机会登上这样的舞台，参与到这样的场合。

        但是.........

        目光不自觉的寻找到了台下的某个男人，他笑意盈盈，似鼓励又似欣慰的看着她。四目相对的刹那，似乎有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也许这正是爱能给予人们最好的礼物。

        向婉深呼吸，对着台下的人们划开了一抹浅浅轻柔的笑靥。

        “和《末日曙光》团队的第一次合作，也是我当编剧后的第一次作品。对于我来说，它不只仅仅是个还是，还是重生。”清晰而又流利的英文从她的口中说出，每一个字字正腔圆，却又带着亚洲小女人独特的温柔委婉，很是动听。

        “我要感激每一位支持过我、帮助过我、给了我机会的人。”向婉看着台下的男人，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轻声说道：“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恒星已经闪烁了很久，但它们的光芒还没有照到我们。这就是说还有希望。”

        莫濯南的表情未变，只是目光更柔、更柔了。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而且将它当做我每一次失败却可以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她说：“谢谢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

        在她人生的最低谷，在她自己都失去前进的方向和动力后，他总是会出现，带给她希望。

        所以，她可以伤心痛苦哪怕一百次，却不想让他不快乐，哪怕一次。

        下面掌声雷动，她在那之中看到了莫濯南无声的对她说：“我－爱－你。”

        不禁，眼眶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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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晚会结束后，所有人都要坐来时的车离开。向婉被安排上了其中一辆车，却不是之前的那一辆，而且，她也找不到洛浅浅。

        向婉本想掏出手机拨电话给洛浅浅，这时候另一侧的车门被人打开，她抬起头，看到莫濯南优雅的上了车子。

        “这是你的车？”几乎立刻，她就猜到了原委。

        莫濯南点点头：“是我收买了David，如果你是想问这个的话。”

        向婉抿抿唇，有气无力的白了男人一眼。他倒是很诚实。

        司机将车子行驶上了路，莫濯南不知按了车上的哪一个按钮，司机和后座之间忽然升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挡板，向婉知道，这样的话就可以完全阻隔后座和前面的声音，如果想和司机对话，也需要按一个按键才能完成。

        车窗也贴着厚厚的一层贴膜，一下子车内的空间就变得狭小起来。

        向婉的心里有点小忐忑，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男人独处了，可是刚刚在她表白完，又听到他说完我爱你，现在独处未免气氛太过暧昧了。

        就在向婉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忽然弯腰，轻轻执起向婉的脚踝，温热的掌心碰上她的肌肤，向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可是却被男人纹丝不动的控制住了动作。

        “别动。”他低低的说完，低下头很认真的帮她将一双平底鞋脱了下来。

        孩子快五个月份了，向婉身体纤细、骨架小，所以衬得肚子格外的大。今天活动时间太长，所以双脚和小腿都有些肿胀起来，只是她没想到，莫濯南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脱了鞋子，他垂眸看着她的一双小脚。指甲圆润干净，没有涂抹任何颜色的指甲油，所以甲片很亮也很光滑。每个小趾头都让他联想到奶油，因为她不太爱穿露脚趾的凉鞋，所以常年被包裹在鞋子里的双脚比其他地方的肌肤都还要白皙。

        他专心致志的注目让向婉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缩了缩脚，同时也拉回男人游离的神思。

        莫濯南坐回到她的身旁，不等向婉抗拒就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穿着裙子，再加上身子重所以动作有些笨拙，这时候自己的全部重心都在莫濯南身上，又怕自己动了会不小心从他身上跌下来，所以只好任由他摆布。

        而莫濯南也没有再做什么让她难为情的举动，大掌很细致轻柔的帮她按摩着小腿，向婉仅剩下一点的不安也被舒服所取代。

        向婉舒服的轻哼一声，今天一天绷紧的心弦也在这一刻放松下来，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享受男人的温情，差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毕竟她现在怀孕了嘛，嗜睡也是应该的。

        “看来，我儿子今天很乖。”忽然，男人忽然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向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不点小小的不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说完，她自己就愣住了。她没有反驳莫濯南前面的那半句“我儿子”，而是在性别的问题上进行纠正，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了嘛........

        皱起纤眉，抬眸望向男人，果然对上他笑盈盈的脸。

        糟糕，中招！

        这个阴险的男人，原来是刻意趁着她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套她的话！

        真的太阴险了。

        莫濯南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生气了，只是这吃瘪了的表情似乎有些太过可爱了。

        男人轻拍她的脸颊，忍俊不禁，然后在她恶狠狠地目光下连忙将笑意忍回去。

        “我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了。”他浅笑着说，手中没有停下，仍帮她按摩着酸痛的小腿。

        车还以匀速行驶着，向婉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名字。”

        “馨予。”莫濯南低声，一字一字的念道：“莫、馨、予。”

        像是吟唱一般的好听，像是他曾经弹奏过的钢琴曲一样的动人。

        莫馨予，这是他们上一个孩子，她给取的名字。

        她的表情渐渐柔软起来，似乎一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就觉得难受。只是现在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宝宝的到来多少驱散了一些曾失去的痛意。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小馨予重新来投胎的吧。

        “濯南，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留下了这个孩子。”他还有家庭，她却自私的想要留下他的血脉，不知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轻摇头：“不要说这三个字。倒是我，很想要谢谢你，当我得知你怀孕的时候，你想象不到我有多高兴。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你和宝宝身边，好好照顾你们，陪着孩子一点一点的成长。如果真要说对不起，你该抱歉这么晚才让我知道。”

        向婉垂下眼睛：“因为我怕让你觉得困扰.........”

        莫濯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欣宜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不过，我没有告诉我爸你怀孕的事情，他现在盼孙心切，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来打扰你，或者做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你能理解吧？”

        向婉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蹭了蹭，然后点头。

        “傅欣宜........出院了吗？”她问。

        “还没有。不过也是这几天的事。等你这边电影节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去和她摊牌。”莫濯南轻声说道。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盛世的股份和主动权，再也不会被莫昶威胁。还有，莫昶如今对傅欣宜的印象似乎也改变了不少，这次傅欣宜自杀住院，莫昶也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责问他，或者不断去探望。

        这段婚姻，似乎让曾经所有支持的人都筋疲力尽了吧。

        而莫昶现在也更加体会到婚姻和爱情是不可强求的，自从Selina离开他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心态也有所改变。

        有的人，不经历那么一番痛彻骨，是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大彻大悟。

        “可是，如果她再轻生怎么办？”听莫清炀说，傅欣宜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需要通过偷袭来维持生命体征。现在最急需的还有合适的肾源，可是这些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得到的？

        “自己的生命要自己去珍惜，她不能永远都依靠别人。”莫濯南觉得当初自己怎么会觉得向婉和傅欣宜很像？一个独立，一个如同菟丝花，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怀里的人儿始终没有出声，莫濯南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个节奏。

        他扳过向婉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我想要好好照顾你，照顾孩子。我已经三十几了，人生已经过了小半，后半生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不知道纵使权富滔天，又有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扫过他认真的眉眼，很想点头答应，可是又觉得有太多事还没有解决。

        不过幸好，在向婉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向婉看到了他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心有点疼，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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