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5.6.3

“就算屠宰肉牛，也不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遵守规则，却落得如此下场，遵守规则有什么用？”

        “这些是从轻视坏习惯开始的，当人们开始不再喊‘先生’和‘女士’的时候，世界差不多完了。”

        “硬币只是硬币，决定事情的是你。”“这个硬币来到这里，和我来到这里的方式没有区别。”

        影片结束，阴沉冷寂的片尾曲响起。戴维.汤姆逊坐在座位上，脑海里回响着几句电影对白，满心的感慨无力。

        放映厅响起的掌声和观众讨论剧情的只言片语让戴维知道他们对这部电影的感观非常不错。这是一个颇为难得的现象。因为《老无所依》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以往来观影的常客大部分都是一些有了一定年纪和阅历的人，也只有这些人能真正品味这类型的电影，并且从中获得感悟体会。小年轻们更热爱爆米花式的商业大片，对沉闷艰涩的文艺片不感冒。不同类型的电影导致了观众的分化。一般情况下，文艺片很难取悦于习惯追捧商业片的观众。但因为沃格特.佩斯顿的人气导致了相当一部分的年轻人慕名而来，令戴维一开始心里充满抱怨，认为他们拉低了观影人的素质。这样直接导致了在这个放映厅里，观众类型的参差不齐，他们观影的目的也不尽相同，有的冲着戛纳的金棕榈奖提名而来，有的因为关注科恩兄弟，但更多的是为了看沃格特.佩斯顿。

        做了多年影评人的戴维对文艺片的营销方式有一定了解。文艺片在正式上映之前，一般会通过点映试映之类的方式甄别观众类型，通过这些懂电影的观众树立口碑，引起关注，吸引更多的同好关注，以及猎奇观众和游离观众，形成良性循环。像《老无所依》首映这种不限制观众类型的电影上映方式比较少见。不按理出牌的方式导致观众类型分化，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因为这部电影真正的做到了雅俗共赏，无论哪一类型的观众都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对白显浅易懂，寓意却深远地蕴藏在字里行间，蕴藏在看似荒诞的细节情节中，要激烈有激烈，要深刻有深刻，一波三折，逻辑严密，每一个镜头都不落俗套。

        戴维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沃格特不出席首映礼了，可能在他看来，无论《老无所依》的首映礼上有没有他，这部电影都能获得观众的好评。

        法国戛纳电影节后，有沃格特的anti提及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是沃格特配报主哗众取宠。但看过电影后，戴维觉得沃格特的角色——杀手齐格才是揭示电影主旨的真正的男主角。

        三个主演中，饰演猎鹿人摩斯和老警官的演员都贡献了精彩的表演。但这两个角色的所有活动模式都是有迹可循的，摩斯的机关算尽依然无法善终，老警官的无能为力最终黯然退休，这些结果几乎都在意料之中。

        唯有杀手齐格是特别的。他的杀戮贯穿全剧，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西部的上空。他令人毛骨悚然，却难以简单地把他定义为杀人狂。因为你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杀戮的快感。他的杀人过程总是从容冷静，不疾不徐，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坚定果决，面无表情，精准如机器。但事后对着血腥，他却是嫌弃的，因为他有洁癖，不爱身上沾染任何血腥，杀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件不甘不愿但又不得不做的事。同时，他的杀戮在别人看来完全是天马行空，毫无根据。他似乎有着一套标准，但这套标准没有任何规律。无论是敌人（警察）、目标（摩斯）、雇主、路人，他都杀，有些有道理，有些没有道理，有时对方对他讨好献媚，他依然把人杀了，有时遭遇极不客气的态度，他却忍下来。有时他会用猜硬币的方式给人一次选择生死的机会，有时又不给。他整个精神世界就像一个难解的谜团，无人能看清，无人能猜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则悖论。

        毫无疑问，他是整部电影里最强大的人。但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依然会被猎鹿人摩斯打了一枪，在“依约”杀死摩斯的妻子后，又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差点没命——他甚至遵守了交通规则，没有闯红灯。

        “这个世界，生活，人本身，都是荒诞的。不要白费心智去猜，去理论，因为无可猜，无可理论。事情并不一定要因为一个理由而发生，发生之后并不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

        所谓的老无所依，不单是指人老了没有依靠，而是每一个人都没有依靠，因为人不一定有老去的时候，意外总会在无法预料的时候发生。

        猎鹿人摩斯代表着贪婪没有好下场，老警官代表着对过去的那个单纯时代的缅怀，而杀手，则是整部电影的主旨，一种不可测的、无法抗拒的宿命。而沃格特.佩斯顿完美地把这个主旨演绎出来了。他是无可争议的主角和核心。

        戴维忍不住感叹：“一部难得的佳作啊……”

        今年的奥斯卡恐怕又多了一个大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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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无所依》的票房在2008年到来前已经破亿，并且一直没有下画，呈细水长流之势。以这部电影的口碑，在接下来的颁奖季大放异彩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甚至如果得奖，受到奖项的刺激，票房将有新一轮的爆发也说不定。更不用说由于上映期的不同，有些重要的欧洲票仓还没有上映这部电影，等上映后，估计票房又得刷新记录，最终全球票房报收两亿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如果真的到那一天，那么这部小成本就产生了差不多二十倍的利润，足以惊爆好莱坞的眼球。

        如果说之前沃格特.佩斯顿还因为只拍过两部电影而显得资历太浅，分量不足，只吸引到浅层次人群的关注，那么《老无所依》一出，即使是六大的负责人也不得不开始正视他的存在了——不是每一个影星都能把文艺片演出商业片的票房，而且不是昙花一现一般的一部电影，是连续三部电影。这些电影统统不是公司主推力捧的大制作，而都是成本不高的文艺类型，每一次大爆都是爆冷，以黑马的姿态横空出世。

        票房喜人的同时，还有奖项。沃格特.佩斯顿主演过的两部电影《断背山》和《无间行者》都是颁奖季的宠儿，拿奖拿到手软。沃格特本人的演技同样备受肯定，欧洲三大电影节的两个最佳男主角提名，一个金球奖影帝，连续两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一个二十出头的好莱坞新人演员得到这样的成就简直就是逆天了！但这个男孩就是这么牛！他可怕的表演天赋从他的第一部电影开始就征服无数人，在之后的两部电影中依然保持稳中有升的表演状态，而他选择的电影让他这极佳的表演状态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两者相辅相成，取得了双赢的效果。

        毫无疑问，《老无所依》延续了这种画风。2008年的奥斯卡金像奖提名，《老无所依》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最佳音响效果、最佳音效剪辑九项提名，震惊整个好莱坞！

        其中沃格特.佩斯顿因为连续三年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刷新了奥斯卡的历史！据说在该不该让沃格特获得提名上，奥斯卡评委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沃格特的年纪和史无前例的连续三届提名是一部分保守派评委难以接受的原因。但基于提名环节的复杂性和对不公平竞争的有效制约，这部分人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沃格特依然成功入围该项提名。

        有了之前的提名和奖项作铺垫，很多人认为本届的奥斯卡沃格特能顺利封帝。但结果是《老无所依》把最重量级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拿到手了，沃格特和最佳男主角依然失之交臂。得到最佳男主角的是《血色将至》的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是他第二次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丹尼尔.戴.刘易斯是好莱坞的大师级演员，演技有口皆碑，他在《血色将至》的表演非常精彩。输给这样一位前辈，沃格特算是输得不冤。但三届提名，三届没有得奖，沃格特的粉丝们忍不住为他抱屈。沃格特失落沮丧的表情令人忍不住想把全世界捧到他脚下。

        因为沃格特不高兴的情绪太明显了，事后记者特意采访了他，问他没有获得奥斯卡的感想。

        沃格特说：“下一届不来了，总是陪跑很没意思，如果我不能获奖，希望奥斯卡不要给我提名。”

        “什么？”记者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沃格特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轻松愉快地走了。全然不顾自己石破天惊的一句引起怎样的惊爆效果。

        等媒体反应过来，挖地三尺找他想追踪报道时，沃格特已经飞回伦敦继续拍摄《公爵夫人》。

        于是找不到沃格特的美国媒体把长枪短炮全部对准了沃格特的经纪人兰斯.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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