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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明白，纽约影评人协会居然把最佳男主角的奖颁给沃格特.佩斯顿！”金球奖的评委之一，被视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金球奖主办方）最大的保守派势力隐形领导人的金利.艾瑞克把手上的报纸扔在餐桌上。

        “可是，爸爸，《断背山》难道不是一部好电影吗？”他的小女儿伊莎贝拉.艾瑞克无视姐姐凯瑟琳.艾瑞克在餐桌下的拉扯，忍不住说：“这部电影会获得金球奖提名，不是吗？”

        金利皱眉瞪起眼：“伊莎贝拉，你去看了《断背山》？”他的语气充满难以置信。虽然作为金球奖的评委之一，金利会经常接触到很多“离经叛道”的电影，但他的思想是保守派的思想，非常维护美国保守传统方面的主流文化。他的家庭教育是骄傲、体面、等级、虔诚、制式，像《断背山》这样的同性恋电影，金利认为会污染他的小女孩们的思想，从来都是严禁她们接触的。

        “，爸爸！我已经十八岁，是个大人了，您别总当我是小女孩！”还处于叛逆期的伊莎贝拉不满地看着她的父亲：“世界每天都在进步，难道您不觉得我们应该与时俱进吗？”

        “那是一部同性恋电影，我不认为它有什么‘与时俱进’的价值。”金利重重说。

        “可是您们会给它金球奖提名，您们不会吗？”伊莎贝拉针锋相对说。

        金利一窒，随即反驳：“我没有投它的票。”

        伊莎贝拉用胜利的语气说：“可见，大部分评委还是投了它的票。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已经是一个大趋势，去年马萨诸塞州已经出台相关法律了……”

        “我为马萨诸塞州政府的决定感到遗憾，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只是一个个别现象，绝对不会是一个大趋势。”金利不赞同说。

        “您想跟我打赌吗，爸爸？”伊莎贝拉不驯问。

        金利恼怒道：“伊莎贝拉，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一点？不要每次说话都为了反对我而反对！”

        伊莎贝拉愤怒地比划着：“我只是在和您讲道理，爸爸！为什么您不能在我反对您的时候好好听我说话？”她推开餐盘站起来：“您简直不可理喻！”她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一样顿了顿，扭头说：“忘了告诉您，爸爸，奶奶、妈妈、姐姐都去看了《断背山》，我们爱死恩尼斯和杰克！如果您不投票给他们，我一定跟我的朋友们说您是一个最差劲的人！”

        “什么？”金利望向他的母亲、妻子和大女儿：“你们都疯了吗？”

        金利的妻子看了一眼依然慢条斯理吃东西不打算说话的婆婆，温柔说：“金利，这只是一部电影。威利夫人说它非常动人——你知道，威利夫人一直很挑剔。”威利夫人是艾瑞克一家非常尊敬的一位贵妇人。抬出她，艾瑞克夫人的话总是更具说服力：“而且，沃格特.佩斯顿出演过《歌剧魅影》的魅影，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的音乐剧吗？”

        “这是两码事！好莱坞怎能和百老汇相比，百老汇的戏剧才是真正的艺术！”金利说。自认是品味高雅的中产阶级，戏剧是他们熏陶自身教育的重要途径之一。艾瑞克一家是百老汇各大剧院的常客。沃格特.佩斯顿出演的《歌剧魅影》风靡一时，他们自然没有错过。金利也承认，沃格特.佩斯顿出演魅影令《歌剧魅影》焕发生机，成为近年来现场效果最好的音乐剧之一。那时金利曾经对沃格特赞口不绝。

        “可是，沃格真的很棒啊……”凯瑟琳.艾瑞克小小声说了句：“他年轻有才华，演技那么好，难道他不该得奖吗？奖项不是应该颁给这种演员吗？”

        “凯瑟琳！”金利震惊地看着他乖巧听话的大女儿。

        “抱歉，爸爸，可是我赞成伊莎贝拉的话，爱情不应该区分性别。同性恋者因为社会压力结婚，才是真正的悲剧。《断背山》令我想起亨利表哥……”凯瑟琳闷闷不乐说。

        亨利是金利的姐姐的儿子，因为是个同性恋者不被保守的家庭接受，很早就离家出走，现在已经不知所踪。金利的姐姐因此和丈夫离婚，至今依然自责不已。

        提到亨利，金利也不禁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艾瑞克老夫人吃完她的早餐，优雅地擦过嘴，抬起眼看向儿子，直截了当说：“投他一票吧，金利。”

        “母亲！”金利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的母亲从来不会过问他的工作。出身上东区贵族家庭的母亲总是维持着她的高贵冷淡，极少关注电影这样的“低级趣味”。

        “他姓佩斯顿。”老夫人简单说：“我刚好认识一些佩斯顿，他可能和他们有些关系。”她的表情淡然：“这些演员要么有出身要么有美貌要么有演技，难得出一个样样兼备的，还是上东区的人——他的口音可骗不了我。我们需要一个代表。他得的这个最佳男主角已经表明了纽约人的立场。”

        金利大大一愣，面露踌躇：“可是，同性恋……”他慢慢住嘴。事实上，同不同性恋也不是真的那么成问题。今年的提名电影题材都比较小众，性向实质上没有那么主流。只是，这涉及到金球奖的□□，比如一些好处、一些人情……

        “相信我，金利。这个小家伙不是没有后台的人。”老夫人老辣说：“说不定你的同事们已经在改变主意。金球奖也需要一些话题性，不是吗？”

        金利陷入沉思中。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人，考虑的自然不是女儿们幼稚赌气的话，能吸引他的永远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一点是他的党派立场都必须让步的。

        说起来，在提到沃格特.佩斯顿时，影影绰绰听说过他不少人，像迈克尔.克拉克、罗杰.科尔曼等等，还有他在洛杉矶的豪宅，他一个新人所获得的完全不像新人的参演待遇……

        金利的主业不是记者，他的主业和发行有关。如果沃格特.佩斯顿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即使金利不需要靠他吃饭，也并不想做得罪他的那个。如果他非常决意想得到金球……

        想到这里，金利有些坐不住了。他离开餐桌，找出他的电话拨号：“嘿，我的朋友，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关于这一届金球的……”

        看着他的背影，艾瑞克老夫人和艾瑞克夫人同艾瑞克大小姐明目张胆交换了一个眼神。

        凯瑟琳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她和伊丽莎白都是沃格特.佩斯顿的粉丝，从他还是魅影开始。

        艾瑞克夫人为再一次影响到专断独行的丈夫感到骄傲。

        艾瑞克老夫人则在心里默念着“亨利”的名字。自从这个外孙失踪后，她的心里对同性恋的看法已经改变了很多。她希望可以少一些悲剧。

        这个世界应该再宽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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