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南怀仁、戴梓、蒸汽时代

假期过后，新的一周开始了。

        电梯门开，马竞大步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接待台后的姑娘见了，连忙躬身问候：“董事长，早上好！”

        “嗯，杉杉，今天轮到你了啊？”

        “嗯嗯！”女孩兴奋点头，今天刚轮到她值守接待台，就碰到老板过来上班，妥妥的好兆头。

        马竞轻轻点头，将木色提盒放到接待台上随手打开，取出一只铁盒递过去，“对了，这个给你！”

        铁盒只有半个巴掌大，正面印着茶山风景，蓝天背景上书“铁观音”三字，看起来颇为简洁。

        见到此物，苏杉杉却是惊喜出声，抬头问道：“铁盒铁观音，这是老板你做的新茶？”

        身为助理团队成员，她自然知道自家老板有上一线体验工作的习惯，去店铺亲自当导购、去工厂必上流水线、去农场也会干农活，而且坐的都不赖，能达到先进员工的层次。时间久了，蜜蜂和佳境下面那些厂长、店长都知道自家老板有这爱好，不等马竞开口要求，都会为他安排这样的“体验节目”。

        外人不明内情，只当是下属替他吹嘘，他们这些助理却亲眼见过、亲口尝过，知道马董是真的懂，手艺的确不输那些老师傅。

        马老板上周去了佳境旗下茶场检查秋茶采摘工作，苏杉杉知道亲手制茶属于大概率事件，是以有此一问。

        所以听见这个问题，某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在章浦茶场炒了一些茶，不过中间却出了点小差错。除了马竞自己做的茶，这里面还混了些汤佳怡和四小吃货的练习作品，等他现时产品已经封装完毕，却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的确是我做的茶。对了，这茶的质量不太稳定，就不要拿去待客了。”

        “哦，”苏助理点头应下，“我帮您散给大家吧？”

        “不用，”马竞摇摇头，冲不远处观望的助理们招招手，“还愣着做什么，想要的自己过来拿！”

        听见这话，众人纷纷走了过来，嘴上喊着董事长、马董、老板，手却朝提盒里面伸去，大有一种买菜大妈冲进市生鲜区抢购活动菜的架势。他们的耳朵又不聋，自然听见了那句质量不稳定，心里都想着挑一盒好的回去。

        等众人都拿到了茶叶，马竞这才收起盒子，施施然说道：“大家别光顾着喝，老规矩还要做。喝完记得写品尝报告，百字以上、严禁抄袭代笔、重复虚假，下周交给你们主任。”

        话音落下，众助理却是齐齐哀嚎起来。百字小短文当然不困难，问题是某人的规矩太多，既要写出新意、写出变化，又不能夸张虚构无脑吹捧写得脱离实际，想要写好着实要花费一些心思。

        扬了扬手里盒子，孙科笑着还价：“老板，能不能给个参考模版？”

        马竞断然摇头：“不能！你可是名校毕业、兼通文理的通才，写个百字小文还要模板，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小心让你母校蒙羞！”

        “好吧，”孙科只得低眉垂头，朝他的办公桌走去。

        “等等！孙科你等下！”

        见他回过头来，马竞拿出手机操作一番，“等下你去蜂游巨鼠工作室一趟，让蒸汽项目的参展团队带着资料过来一趟。”

        “好嘞！”孙助理应声离开，临走还不忘把那盒茶叶塞进口袋。

        “都忙去吧，”挥手驱散众人，马竞解锁里间房门，迈步走进办公室。

        当值助理跟了进来，分别送上重要文件和茶水点心，然后就悄悄离开。若是一般老板，少不了把人留下面谈询问，马竞却更喜欢通过书面文件获取信息，助理们知道他的喜好，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碍眼。

        就着差点，马竞依次看过国际国内公司三份消息简报，这才开始处理周末积压的公务。

        重要且紧急的已经第一时间处理，重要不紧急的则被他挂在办公系统留待上班时间处理，再加上重要且保密的内容必须在安全环境打开，着实积压了不少工作。

        还好，马竞肉身开挂有着远常人的阅读度，还有庞大的脑内图书馆和自制的决策辅助系统作为参考，看过下属们提交上来的文件很快就能找到核心要点做出取舍决策，处理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等到孙科把巨鼠工作室的人带进办公室，他已经搞定了这部分工作。

        巨鼠工作室的初始成员是一伙坦克爱好者，这个工作室也以擅长制作写实风格战争载具闻名，先后打造了钢铁洪流、战场疾驰、穿越战场等多款展争题材的作品。其中前两者偏向直接对抗，属于第三人称射击网络游戏，最后那个却是衍生出来的驾驶竞单机游戏，玩家需要顶着炮火连天、飞机轰炸的压力，穿越战场完成送货接人竞比拼等挑战。

        因为剑走偏锋，“穿战”让见惯了级跑车、拉力赛车的竞游戏玩家眼前一亮，取得了不错的销售成绩。

        眼看着一炮打响，巨鼠索性再接再厉，拿出了一款更加奇葩，堪称创的竞游戏蒸汽时代teamge，也就是那个内部代号项目的家伙。

        作为多炮塔神教的忠实信徒，这帮人自然对“多炮塔、铆接工艺、蒸汽动力、刚性悬挂”的圣教要旨知之甚详，在战争游戏里体验了多炮塔之后，他们又把目光放到蒸汽动力上面，打算打造一款蒸汽机车竞游戏。

        鉴于国内玩家对蒸汽朋克题材不是非常热心，hinaoy也是网游和手游做主打，他们便将“蒸汽时代”的秀放在了将于本周举行的东京电玩展上。和热爱武侠的国内制作人不同，岛国艺术家和制作人非常喜欢这一类型，经常能在他们的作品里看到蒸汽、齿轮、连杆、飞艇这些旧日科技元素。相应的，那边玩家对蒸汽题材的接受度也要高很多，如此选择无可厚非。

        马竞先前有看过他们准备的宣传片和概念试玩版游戏，当时指示修改一部分内容，这回特意把人叫来就是打算看看修改成果。

        大老板相招，巨鼠工作室的老大白星立即点齐人马戴上资料，火赶了过来。

        见到来人，马竞开口问道：“老白，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白星人如其姓，是个高瘦白皙的眼镜青年，听见这个问题，却是爽快答道：“老大放心，都弄好了！”

        点点头，马竞招呼众人前往休息区，“那就看看吧！”

        他的办公室里就有游戏主机，墙上还挂着大尺寸平板电视，无论放视频还是演示游戏，弄起来都很方便。

        工作室成员一通忙碌，视频开始播放。

        先自然是品牌动画，蜜蜂飞过百花开，然后一辆1ooo巨鼠重型坦克咆哮着驶过，打了几炮然后变成剪影标志。

        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一片井然分明、屋舍连绵的方形巨城，城中有红墙包围的内城，正是满清统治中心紫禁城。

        镜头下压，朝着皇城风驰而去，却在靠近大清门后猛然右转，穿过两座大型四合院，最后在一群穿着对襟长袍带斗笠的文官面前。

        身后的音响里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呼喊：“皇上驾到！”

        一众官员书吏工匠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五体投地恭谨喊着：“恭迎皇上！”

        唯有一人却是例外，有个蓄须的中年白人官员站着没动，目视缓步走来的龙袍皇帝，只是微微低头，“欢迎皇帝陛下！”

        此人，正是来自比利时的传教士南怀仁erdinanderbiest，因为精通天文数算，被康熙皇帝任命掌管钦天监。

        那位穿着金色龙袍的青年皇帝，正是熬死辅政大臣、杀掉权臣鳌拜，得以真正亲政的爱新觉罗玄烨年号康熙。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华夏一度领先世界的天文学逐渐止步不前，到了明清之际更是严重落后于西方。自德国传教士汤若望后，满清的钦天监监正一职便落入欧洲传教士之手，并借此为传播天主教信仰提供助力。

        不过这个位置并不好坐，1664年，汤若望、南怀仁等传教士受到强力反击，被辅政四大臣下令关入牢中或者流放岭南。直到1669年4月，南怀仁才被康熙下令放了出来，命被任命为钦天监监副。

        似乎是感念年轻皇帝的开释信重之恩，南怀仁很快就活跃起来，先是申请改造观星台，建造适应西式历法的观测仪器，接着又打造蒸汽自动车，为皇帝演示科学的神奇，觉得“欧洲天文学给康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以及西洋机械师给他带来的怡乐，一定会把他的目光转向科学背后的信仰”。

        电视屏幕上，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年轻的皇帝挥手示意众人平身，接着看向旁边红布盖着的物体，“南卿，这就是你制造的自动机器？”

        “是的，陛下！陛下请看！”

        红布拉开，一架形状怪异的木头小车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度不足三尺，甚是小巧。

        它的样子有些像是多了一对后轴的三轮车，前面是可以旋转的大单轮，后面是装有四轮的平板车体。板车上放着火炉和一只带嘴铜壶。铜壶尖嘴侧对一架风车，风车下部通过齿轮变向与后轮主轴相连。

        “陛下请看！”朝着怪异的京片子，南怀仁为年轻的皇帝介绍道：“只要在这炉子里装上炭火，等到铜壶里的水烧开，就有蒸汽从这嘴里喷出，打在风车叶片上，然后带动车轮旋转。不用马拉不用人推，我这自动机器就能自己跑起来！”

        小皇帝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摆手道：“开始吧！”

        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搬来提前生好的火炉，放上装满热水的铜壶，很快就有蒸汽喷涌而出。

        钦天监的砖铺地面算不得多么平坦，这种1629年问世的布兰卡冲动式汽轮机效率更是低下，接近常压的蒸汽推力有限得紧，但是借助多级齿轮减，最终还是产生了足以让车轴克服摩擦阻力的扭矩，然后那辆车就自己动了起来，虽然度慢如蜗牛，终究还是动了。

        彼时虽然有了滚柱轴承176o年，但限于材料还未大规模普及，等传到东方还需要更久时间，东方的车辆只能使用油脂润滑车轴。油脂这东西特别容易蒸滴落，随着“滑油”泄露流失，小车很快停了下来，老头和众手下顿时额头冒汗不知所措。

        历史上的康熙皇帝，并没有意识到这辆小车的意义，很快就将其抛在脑后。若非南怀仁留了个心眼，在去世前整理手稿邮寄到欧洲，于1687表在德国出版的欧洲天文学杂志上，使这一技术成果保存下来，他这个“汽车始祖”的帽子妥妥不保。

        因为这次错过，初露萌芽的蒸汽机车夭折风中，直到一百年后英国人詹姆斯瓦特amesatt造出实用化的改良蒸汽机，蒸汽时代才真正到来。再然后，“现代汽车之父”的帽子被戴到德国人卡尔本茨ar1riedrinet和戈特利布戴姆勒ott1iebaim1er的头上，那时已经是1886年。

        历史是历史，游戏是游戏。

        在蒸汽时代里，世界线在1672年拐了个弯。

        18岁的康熙皇帝被“小玄子”附体，突然对南怀仁的玩具产生了浓厚兴趣，不但带走这辆“概念车”回去日夕把玩，还赏赐老南传说中的黄马褂，更颁旨天下传谕乡里，征募能够改进该车，“使能驮人”的奇人异士。

        视频最后，盖着大印的公文由北向南，最后被贴到钱塘县衙门前的照壁上，被一个名叫戴梓的青年看到。

        根据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的说法，“戴梓后人戴遂堂言其先德本浙江人，心思巧密，好与西洋人争胜。在钦天监，与南怀仁件，遂徙铁岭。言少时见先人造一鸟铳，形若琵琶，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铣脊，以机轮开闭……计二十八，火药铅丸乃尽，始需重贮。”

        斯人已逝，戴梓和南怀仁的恩怨已经无从考证，但这份纠葛却被放进游戏，小戴改造“南车”成功，进而入选钦天监然后被南怀仁害得流放铁岭。游戏剧情就此展开，玩家将扮演携“戴车”技术出国的戴梓后代，参与到轰隆到来的蒸汽时代大潮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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