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渭州在哪里

碧空如洗，云影悠然。

        天空之下，山峦连绵层叠宛如田垄，蔓延直至视线尽头。

        塞上秋早，田野已经收割，牧草已经枯黄，只有零星牛羊还在期间寻觅着最后的青草。偶有骑士纵马奔过，尘烟漫卷久久不散，却是不同于别处的独特风光。

        不但草叶枯黄，山上树木也都褪去了绿叶，枯瘦枝干在风中瑟瑟抖动，又为这北国风光画卷凭添几分肃杀冷寂。

        看着这幅风光画卷，方俊淇也是忍不住替蜜蜂感到钦佩与自豪。

        虽然《水浒传游戏版》只是试玩版，只开放了史进剧情线的一小部分，但是完成度却相当高，直接在测阶段就开放双人游戏模式，使得他可以沾女友的光，进来体验一把这款心心念念许久的游戏。

        虽然有同样风格的动画版珠玉在前，虽然早就看过没有清除干净的路透截图和视频，但当他真的在4k电视的屏幕上看到这将同时兼具传统水墨画风和立体透视机理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替蜜蜂击节赞叹。

        至于人物动作、音效配音方面的广泛应用和重点打磨，以及大的场景、多的动植物和npc，却是蜜蜂游戏的基本操作，已经不足以引起他的惊叹。

        “唰唰唰！”道边草从一阵摇晃，从中跳出三条汉子，顿时将他从走神中唤醒！

        这些人髻散乱、肤色黧黑、身裹脏污皮袍，里面穿着不见本来颜色花纹的绸衣绸裤，手里各提一柄朴刀，显是操持剪径营生的山野强人。

        果不其然，只见为那个虬髯汉子大喝一声，瞪眼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两头畜生看着不错，给爷留下吧！”

        看到如此富有江湖气的场景，电视机前的方俊淇和张娉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泛起笑意。最早喊出这话的，貌似是“说唐”里的程咬金，眼前这货粗黑憨直，手拿后背铁刀，倒是予人一种低配版程咬金的感觉。

        眼前这段剧情改编自原著第三回前半段，讲的是“九纹龙”史进因为收留朱武等人而杀官获罪，不得不离开家乡华阴县，去前线投奔自家师傅——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时的经历。

        书里面只一句“饥食渴饮，夜住晓行，独自一个行了半月之上”便交代过去，到了游戏里面却增加了不少新内容。又因为是双人模式，此时除了史进，还多了个自愿陪伴的好汉“神机军师”朱武。

        土豪阔少史进从小向往江湖，特地拜师江湖高手“打虎将”李忠，却只学的平平武艺。后经王进一年教导，方才变得十八般武艺精熟，日后成为梁山马军八骠骑之七，名列天罡第23位“天微星”，而他的启蒙师傅李忠却只是第86位“地僻星”。

        游戏里同样沿用了这个设定，史进只要完成拜师剧情就能精通所有兵器，虽然技能等级还有欠缺，却远非朱武、陈达、杨春等草莽人物可以比拟。

        方俊淇本来还想着怎么抢到史进，结果张娉只是看了眼四个人物造型便果断秒选朱武。而她的理由也很强大，“史进满是纹身一看就是不良、陈达脸大声粗是个莽汉、杨春瘦臂长腰比例失调，只有朱武勉强看的过去。”

        看到屏幕上浮现互动选项，方俊淇笑着问：“选哪个？”

        “这还用说？”张娉随口反问着，拨杆按键选择第一项，然后就见屏幕上的朱武开口怒喝：“小小毛贼，也敢学人劫道？不巧撞到你朱爷爷，今朝就叫你们去上那望乡台！”

        “嘿！”对面大汉闻言只是冷笑，招呼左右：“手里有根枪棒就敢嘴硬？二位兄弟并肩子上，与洒家打杀这俩浑人！”

        两名喽啰自是大声应是，挥舞铁刀踏步上前：“哥哥且看好了！定不叫……啊！”

        话还没有说完，喽啰甲口中忽然多了根粗大光滑的哨棒，喽啰乙也不好受，胸口插着两柄小刀，此刻只是呼呵做声，却是说不得半句话来。

        眼见点子扎手，胡子很多的劫匪老大也是乖觉，马上丢下朴刀跪地求饶：“爷爷饶命，小人技艺低微向来不敢害人性命，小人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回应他的，却是一柄穿胸而过的尺许钢刀，他插在喽啰乙胸口的分明是同款。

        宋代有兵器管制规定，除了反贼象征的强弓硬甲遭到严禁，就连普通制式军刀也在禁止之列。唯有“著裤刀”，即就是挂在裤子上日常使用的短刀不在其列。这些民用刀具普遍款式简单、做工粗糙，却胜在价廉易得，因而成为宋明话本里江湖人士的标准配置。

        按照原著描写，各有水浒好汉们各有精通兵器，但平常出门拿得最多的还是朴刀以及棍棒。这种设置虽然符合历史，却不利于刻画人物，是以游戏策划特地为好汉们安排了专属兵器，朱武的双刀被换成飞刀，应是把他改造成了中距射手。

        一刀扎死这个挡路杂鱼，朱武自动走过去回收飞刀，张娉这才轻哼一声，为他补上台词：“废话这么多，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么？”

        旁边方俊淇出尴尬的轻咳声，“就这么杀了？”

        不等张娉开口解释，音箱那边就传来史进声音：“朱贤弟，你怎这般手快？”

        朱武闻言却是一叹：“哥哥要去投经略府衙门，这伙小贼自己凑上来，正好借他们脑袋一用。虽然不是西夏鞑子，把他们脑袋送去渭州衙门，多少也能有些用处。”

        听见这话，燕青自是一喜，不由深深拜服感谢：“受教了，多谢兄弟提醒！”

        感觉这理由比自己想到的更好，张娉马上笑指屏幕，“现在明白了吧？要不咱们读档，看看你来杀的话，后面剧情怎么展？”

        “不着急，”方俊淇摇头，“渭州城已经到了，还是赶快过去吧，不然要是等下天黑又是一桩麻烦。”

        白天晚上各有不同的随机事件，或是偶遇各色人等，或是遭遇猛禽凶兽。显而易见，晚上更容易遭到兽袭，尤其是本地越来越多的豺与狼。这两种动物在后世逐渐濒危，是国家和部分地方的二级保护动物，不过此刻却是频繁袭击旅人的凶兽。

        “怕什么？测试版又没有烦人的动物保护模块，豺狼虎豹尽管过来，统统杀了剥皮做成衣服！”

        “额，”方俊淇顿时无语，“那咱们读档看看？”

        史进是试玩版的唯一主角，所以他现在实际用的是女友的帐号，拥有存档读档等系统权限。

        “不了，”张娉控制人物继续前行，“现在只想赶紧去看后面剧情，看看和动画版的差别到底有多大？”

        虽然人物设计和主要剧情都有参考水浒原著以及经典的98版电视剧，美术和音频资源也有很大程度的共享，但游戏毕竟和动画片不同，具体剧情走向明显更加复杂多变。

        得益于原著以及衍生作品构成的丰厚财富，蜂游的《水浒传游戏版》尝试打破传统，将多主角、多主线设计推向极致。通过梳理主要人物的性格能力、社会关系以及剧情经历，他们为每一位梁山好汉都设计了主线剧情，且有很多分支剧情可供选择，极大扩充了游戏的深度和广度。

        水浒人物众多，一百零八名好汉有着座次和地位差异，各自故事也存在着丰厚程度的明显区别。史进、鲁智深、宋江、林冲等主要人物自然有着丰富的事件和精彩的故事，而陈达、杨春等边缘人物的故事则会单调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困守山寨，简单重复着杀人越货、吃肉喝酒的单调生活，所谓选择无非是今天打哪个庄子、吃什么菜之类。

        还好的是，游戏后面会引入启用沙盒模式，允许玩家自由行走江湖和其他好汉及各大势力生交互，演绎全新的路人逆袭故事。在此之前，这个测试版的主角却是史进一人，而且剧情相对固定，很多设想中的功能亮点还没看到。

        方俊淇的史进虽然努力上进，尽量挑选对自己有利的选项，最终还是不得不按着剧情，和少华山寨的三位当家朱武、陈达、杨春不打不相识，接着又因故泄密招惹官府并因此被迫退避他乡。即便细节和原著大有不同，主要剧情节点却是无可更改，唯一的变化就是提前卖庄、购马远走，这场投奔之旅却是变得从容了一些。

        听女友憧憬后面剧情，方俊淇忍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笑着预测：“等下咱们肯定会遇到鲁智深，他肯定会拉着咱们去酒楼吃肉喝酒，然后肯定会遇到不平事要替人打抱不平，然后必然会杀人跑路。就算有区别，也不过是受害者换一个人，从镇关西变成镇关北之类。”

        “噗嗤！”张娉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是说是沙盒武侠么？这自由度也太小了些？”

        她是知道今天看了《水浒传》动画片才知道有这游戏，对它的了解却是远不如早就留心关注，可惜始终没弄到测试激活码的自家男朋友。

        “没办法，”方俊淇歪了歪脑袋，“现在还只是第一轮邀请测试，沙盒模式还没正式启用，剧情自由推演系统还没有实装。分支选项的影响力受到限制，不关你怎么选，主线走向都是没得变化。”

        “那就没意思了，要是和动画片一模一样，我还不如去追动画，还能拖进度开倍。”

        “那你还不如去看原著，一目世行更加节省时间。对了，还有连环画也不错。戴敦邦教授，也就是98版水浒还有蜜蜂水浒项目的人设画师，前几年就出了本水浒彩绘连环画，网上应该有卖的。”

        张娉微微有些诧异，“都当上教授了，怎么还画连环画啊？”

        “人家本来就是画连环画出身的，而且向来以‘民间艺人’自居。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人家现在都八十岁了，当然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除了‘水浒传’，其他三大名著他也画过，而且都画了不止一个版本，还‘金瓶梅’都有画过。”

        “啊？居然这么……”

        张娉微微有些语塞，男友先前说过那位大师是退休老教授，但她却只以为是六十来岁刚退休，却没想到居然已经八十岁高龄了。至于画《金瓶梅》什么的，她倒是不怎么吃惊，毕竟后者是和《三国志通俗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并称的明代四大奇书。摒除某些露骨流俗的情节，整本书依然还是有着很高的文学和文化价值。

        “戴教授是1938年生人，到今年可不正好是八十周岁？”方俊淇说起这个也是有些小兴奋，“这位老先生也是厉害，年纪这么大了，还瞎了一只眼，居然还坚持着手绘创作，差不多每年都有作品上市。虽然里面可能有带契子侄徒弟的因素，却也少不了对传统技艺的热爱。”

        “哦！”张娉重重点头，再看电视屏幕，顿觉这个画风独特的游戏又多了层别样意味。

        经过这番插曲，两人重新操作人物上马赶路，很快就来到一座小城跟前。

        不同于传统印象里四四方方、青砖包裹的古城，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三个彼此相连的圆形夯土城墙，它们并排立在陇山与泾水之间，共同圈起一座西广东隘，北高南卑，横长纵短的不规则城市。

        “这就是渭州？怎么这么奇怪？”

        虽然没有望文生义，把鲁达担任提辖官的渭州当成现代的渭南，知道这座城市其实是现代的平凉。但张娉却没想过，这座曾在《水浒传》里出场，一度被写进语文教科书的城市居然是这般模样。

        “我知道古代有棱堡，故意造的向外突出以便实现交叉火力，可这个弄成原型的又是什么情况？”

        “很正常啊，”方俊淇笑着说道：“周长相同，圆面积最大。不管是版筑夯土，还是垒石为墙，古代筑城都非常花费人力和时间，所以才会有圆形的城堡和客家土楼。这边冬天上冻不便施工，尽量压缩土方量修筑圆形城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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