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生养之恩与养育之恩
白龙山庄的一间偏僻书斋里,秦狩见到了白素贞一家三口。
秦狩虽然从便在老照片上见过白素贞的模样,但是当真见到她本人时,依旧有些老百姓见到大名人时的不真实感。
白素贞就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白色羊绒衫,慵懒地斜坐在沙发上,双手软绵绵地叉着,一张天然无整容的漂亮瓜子脸正对着秦狩,两只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一头乌黑亮丽好似绸缎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随着呼吸的韵律起伏。
初看白素贞,秦狩觉得她的外观像二十岁,但是再仔细观察,她一身内敛的雍容贵妇人气质,又教秦狩觉得她像三十岁,倘若盯得久了,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的温柔母性气息,给旁人感觉又像是四五十岁的母亲……
当然,这并不是白素贞老气,白素贞是个美人,这一毋庸置疑。但是,比起普通美人那种会勾起人类**的美,白素贞的美,更透着一股慈悲为怀、包容万物的佛性,教人不自觉地想要礼膜拜,仿佛她就是一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观音佛像。
相比于白素贞未成佛却有佛性,古埃及的蝎子王纳尔麦气质上就差了一筹了。
这位身份尊贵的半神,单看外表的确是一表人才: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相当符合华夏老一辈人的审美观,而且五官线条比东方人更张扬,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而那身古铜色的光滑皮肤,配上肌肉匀称紧致、堪比古希腊雕塑石像的好身材,倘若进军影视圈,哪怕他演技再烂,也能凭颜值混得风生水起。
最最独特的是,他的眸子就像是星空般深邃迷人,总是透着股浓浓的忧郁,浑身上下也连带着笼罩上了一层颓废消极的气息。
倘若用华夏历史人物来譬喻的话,这位亡国灭种的蝎子王,在气质上倒有儿像南唐后主李煜,整个人往哪儿一戳,不管他脸上的笑容多灿烂,但就让人脑海中莫名得回响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bgm。
蝎子王就正坐在白素贞身边,脸上摆出一副虚假无比的“领导人的微笑”,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所谓的帝王尊严,但跟白素贞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佛性气质,蝎子王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吃软饭被包养的白脸。
当然,秦狩无意于评价白素贞与蝎子王的婚姻好坏,只要白素贞与蝎子王觉得幸福,那么外人扯什么般不般配都没啥意义。
一个坐过牢的二婚女人,一个亡了国的末代帝王,都是受过伤的人,谁也别嫌弃谁,好好过日子吧。
除了白素贞与蝎子王这对蛇蝎父母,胡七巧这位“走失儿童”也在场。
若非胡七巧那一身遮掩不住的人参药味与香甜仙气,哪怕是拥有火眼金睛的秦狩,都有些不敢确认她就是走失的葫芦娃了。
白素贞与蝎子王确实没有亏待胡七巧,她如今看上去就是个茁壮的十岁女童,一张粉雕玉琢的圆脸相当惹人怜爱,身体偏胖,显得软乎乎粉嘟嘟的像头香猪,教人忍不住想要抱着咬上几口。
胡七巧不但吃得营养好,穿着打扮也被白素贞下了心思:她的脑袋上满是繁杂闪亮的头饰,身上裹着件名贵的紫色蕾丝花边连衣裙,脚下踩着一双崭亮的皮鞋,走在地上踏踏作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华丽的芭比娃娃。
胡七巧就蹲坐在蝎子王的大腿上,一双透着灵气的漂亮眸子滴溜溜地打转,虽然秦狩冲她笑了两下,但是她却明显有些惧怕秦狩,不但身子畏畏缩缩地往蝎子王怀中倚,两只藕节般白皙粉嫩的胳膊更是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耳朵,扯得他呲牙咧嘴,又乐此不疲。
“狩……我就跟你师傅一般叫你狩吧?”
白素贞常年与秦柏书信相通,虽然没见过秦狩面儿,但对秦狩也不陌生,她笑魇如花,神态自然,态度和顺,就像是在接待一位自家晚辈。
秦狩正坐在一台藤椅上,神态恭敬地笑着应了两声,对于白素贞这位差成为自己师母的长辈,他可不打算耍啥子霸王脾气。
“七巧这件事儿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刚才你们得这么明白,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白素贞斟酌了一会儿,又抬手拍了拍坐立不安的胡七巧,转头道:“对于胡家老爹,我们夫妻只能句对不起了。我与我丈夫爱七巧,七巧也爱我们这个家,我们不打算放七巧回平安市。”
“老婆的对!”蝎子王操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满脸狗腿样地附和道,仅存的那儿高人气质顿时荡然无存,如著名武术家叶问所,世间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爱老婆的男人,那么,法海与蝎子王都是很爱很爱老婆的新世纪好男人~
“姐姐,妳别犯糊涂啊!秦狩刚刚不是了,胡柴会补偿足够的千年人参精血,不管是恢复妖皇修为,还是培育亲生后代,都是有办法的……”青挤眉弄眼地对白素贞使着眼色,实际上,在胡七巧回家这件事的处理上,最积极的还是青,她可指望着跟白素贞百合生子,再续前缘呢!
“青!这不是补偿不补偿的事儿!感情!我们夫妻与七巧的感情,能用物质来衡量吗?”白素贞的语气有些严厉了起来,而青当年被白素贞打败,给她当了多年的婢女,心里都有阴影了,见白素贞有些发火,青立马就怂了。
“老婆的在理!”蝎子王抓着胡七巧的手摆了摆,给白素贞加油助威。
贺老白冷哼一声,一脸鄙夷地喝道:“哼,好一个感情……当年妳也是以夫妻感情为由,潜入昆仑山盗走仙草,今儿妳又以母子感情为由,强扣他人的孩儿!白素贞,妳当真是上下两张嘴,怎么都有理啊!”
白素贞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软言劝慰道:“贺老哥,我年轻气盛时犯下的罪业,已经遭了夫离子散的恶偿。而真正坑害你的幕后元凶,也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一切自有天理在,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贺老白出身道家,可听不得白素贞的佛理,他气呼呼地一摆手,怒道:“既然妳当年已经因为感情用事犯下大错,为什么今天还要再感情用事一次?妳就不怕再惹出一场堪比水漫金山的大祸么?”
白素贞眉头微蹙,语气不善地反问道:“贺老哥此言何意?”
贺老白冷笑连连,忽然脸色煞白,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嫣红的血滴溅在白素贞的白毛衣上,犹如腊梅。
“老头子我今儿也不怕泄露天机了!”贺老白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声喝道:“白素贞,胡七巧与妳无缘!倘若妳执迷不悟,强留她在怀,恐怕大祸将至!”
孩子一向是父母的心头肉,贺老白这一番胡八道,白素贞哪怕是真佛也要发火了,她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发难,却见秦狩一把薅住贺老白的胳膊,探了探他的脉搏,跟着便一脸揶揄的笑了。
“老骗子你演技越来也精湛了啊……知道你想帮忙,不过你还是别瞎八道了,人家不上你的当儿。”
只不过,秦狩着着,竟悄悄往贺老白手里塞了一根金黄色的人参须,而贺老白也不动声色地收下,又抬手抹了抹胡须上沾染的鲜血,并偷偷服下那根吊命的人参须,脸色顿时就红润了起来。
贺老白掩着嘴,悄悄道:“我不是在演戏!”
秦狩不耐烦地摆摆手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白施主,妳着相了!”这时,缩在墙根老半天的法海也在青的怂恿下站了出来,他冲着白素贞摇了摇头,反驳道:“妳,你们夫妻与胡七巧有舔犊之情,难道胡柴与胡七巧就没有父女之爱么?都是亲情挚爱,有何分高低贵贱?白施主,妳曾经夫离子散,应该也理解丢失女儿的胡施主是何等的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白素贞一愣,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是回忆起当年与襁褓中的许仕林分别时的情景。
“妈妈,别哭。”胡七巧探着身子,伸出肉乎乎的手掌,笨拙地抹了两下白素贞的眼皮,而白素贞也紧紧抓住了宝贝女儿的手,默默垂泪。
秦狩自便被父母遗弃,少年时又遭遇失亲之痛,他个死宅男愿意东奔西跑帮助胡柴寻女,未尝不是潜意识里想要寻找“失踪”师傅的念头影响。所以,他对胡柴与白素贞心中的痛楚,多少都有些感同身受。
胡柴能够用自己的人参精血来灌溉葫芦藤,跟七个葫芦娃也算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了,差不多也称得上是亲爹了。
一边是生养之恩的亲阿爹,一边是养育之恩的养父母,孰轻孰重,这确实是件难题。
秦狩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又斩钉截铁地道:“罢了罢了,爷我最受不了这种悲伤气氛了,咱也不扯那么多了,胡七巧,回家还是不回家,妳自个儿决定吧。”
“啊?”胡七巧呆呆地望着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秦狩,讷讷道:“我……我想阿爹……”
“七巧!”白素贞的声音尖得吓人,她红着眼睛,满是祈求地握着胡七巧的手,千言万语凝滞在喉咙眼儿,却又不出来,只是化作一串悲痛的沉默。
“我想回家看阿爹,可是……可是爸爸妈妈又好可怜好孤单……”胡七巧一脸为难,轻声喃喃道。
胡七巧不愧是本性纯良、赤子之心的葫芦娃,在这个投胎学方兴未艾的拼爹年代,不知道有多少鬼渴望着生在有钱有势的权贵之家,而胡七巧作为灵智初开的植物精怪,大部分时间都在藤上休眠,对胡柴的印象并不深,而她自清醒以来,便一直在白家享尽荣华富贵,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忘了胡柴这个**丝绿化工老爹,也是难得了。
打个比方,一个孩童在婴儿时期便被人贩子拐走,然后被有权有势的养父母养到十岁,但孩童依旧记得自己亲爹,还想着回家看看……这故事要是登在《知音》上,妥妥是要感动中国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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