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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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那个俏公子在乐希声到来之后，就把手上的七百两输的一干二净，转身离开乾坤坊。其他赌徒见百押百中的奇迹不复，也哄得一声离开，各自回到自己喜欢的赌博中。

        不用乐希声吩咐，孙宁就委派两名扫地去跟踪那个俏公子。扫地，扫乾坤坊的地，自然不是环保人士，而是负责剔除乾坤坊里的臭虫。

        但是很快，孙宁一脸沉重地向乐希声道：“两名扫地都不见了。”

        不见了，跟死了也没多大差别。

        “看起来是冲着主管你来的，”孙宁一脸担忧，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这几天好几个主管都……钱总管你要心啊。”

        乐希声头，“这个是自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下面的那群要钱不要命的。”

        乐希声微微沉吟，对孙宁吩咐道：“你派人去孙家一趟，叫两个……不，六个武卒过来。”

        “是！”

        孙家武卒，个个都是人级武者，久经战阵训练，人数越多，战力越强，六个武卒如果围殴一人，连地级武者都能挡住一会。

        乐希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长白如剑，滑润如玉，一看就觉得非凡。但只有乐希声他明白，这是剑指反噬的结果。

        剑指，以内气冲经脉，塑骨筋成钢铁，原版也只是八相剑拳的奥义，轻易不得动用，现在被乐希声用来当普通攻击随便用，对他这副人级武者的身躯损害太大。

        不可多用。

        但他为了降低孙伯符的疑心，将自己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么无论佩刀戴剑总会引起猜疑。

        不过六个武卒，足以应付变故了吧。

        ↑↑↑↑，

        乐希声知道，幻世很大，奇人很多，世事千变万化，久经岁月磨练的孙家也会有人试试虎威。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解决事情的方法。

        杀戮，永远比言语之利，智谋之暗，更来得动魄惊心。

        ——

        记账，锁好金银，乐希声带着六个武卒走出乾坤坊，跟一旁的孙宁头。

        乾坤坊是赌坊，赌坊从没有休息的道理，前日是乐希声值夜，今晚孙宁值夜，保证乾坤坊持续运转。

        华灯初上，建业尚未沉睡，月影铺洒原野，乐希声带着六个武卒穿过街道，颇有带着狗腿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风范。

        可惜今晚乌云盖天，街上萤火照耀不过丈，他们似百鬼夜行更甚。

        “铃，”乐希声轻轻道，声音细不可闻，“你能感觉到敌人么？”

        “不能。”铃的声音在他颈后震动，通过骨传导直接到达他的耳蜗，“我又不是蝙蝠，这么暗，怎么感觉？”

        蝙蝠……乐希声轻轻挑眉。

        铃哪里知道这个名词的？

        之前，铃能口吐人言，乐希声以为它是得到什么奇遇，从兽化妖，灵性自现，然后在树中听人言，晓人性。

        但这么多天以来，乐希声跟铃了很多很多话，但唯独没有听过它过那四个字：

        “那是什么？”

        它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好奇，又或者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会什么？”乐希声忽然很好奇，“除了吃和睡。”

        “我会话。”铃幽幽道。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哦，那，我的鼻子也挺灵的。”铃道，“譬如，我能闻到你们人类闻不到气味，就像现在，你们依然毫无察觉。”

        乐希声一愣，旋即感觉鼻子有麻麻的，脑袋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眼睛越来越亮，脑子越来越精神，但身体却像深睡刚醒的人一样无力。

        啪的数声，周围六个武卒相继倒下！乐希声面前维持住身形，他想怒喝一声，但嘴巴微微张开，却是连发声都不能。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訥。静胜躁，寒胜热。清静為天下正。”

        俏公子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着依然勉强站着的乐希声脸色露出一丝讶异，“【清静气】可是对人级武者拥有绝对压制的能力，你居然还能站着？”

        看着乐希声那如剑如锋的目光，俏公子轻轻摇头，脸上露出寒意，“也对，孙伯符那畜生任用的人哪会简单？不过，哪怕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倒吧！”

        前一眼俏公子还在远处的转角，下一秒却已经来到乐希声身前的咫尺，泠泠作响的声音响彻街道！

        当乐希声看见这如此卓绝的身法，也不得不心中道好。但他心中不无恼怒，重生至今，每一条路上，总是有无数荆棘拦着自己。

        回想起来，除了浪迹步法几近白捡以外，其他东西都几乎是九死一生才谋取回来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

        ——

        “醒了没！？”

        一阵凉水浇头盖面，乐希声咳咳数声，凉水沿着发丝深入衣服里面，弄得他全身痒痒的。

        “没被杀？”乐希声张开眼睛，发现那个俏公子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姣好的身材体露无遗，他身处一间民居，一盏飘忽的灯火照出他的处境颇为不妙，屁股下面是**的地板，双手被绳子死死捆了起来，双手悬挂在半空，像一个坐着的十字架。

        “果然，”乐希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应该是那个【清静气】的后遗症，“你就是那个女贼。”

        “话不多，”女贼将剑横在他脖子上，“我问，你答。”

        乐希声却转过头看着女贼的下身，目不转睛，眼神锐利，仿佛能将夜行衣看穿一样。

        “你看什么！”女贼有些恼怒。

        “你，”乐希声深吸一口气，“是不是偷了我的刀！”

        “你的刀？”女贼歪歪头，“我什么时候，在哪偷了你的刀。”

        “商江之上，建业之前！我记得你的风铃！”乐希声看着女贼那挂在腰间的风铃，但没出司马府他也看见这个女贼的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贼噗嗤一笑，低下身，眯起眼睛靠近他湿漉漉的脸，一缕秀发抚摸乐希声的脸，弄得他鼻子痒痒的。乐希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这女贼的脸孔，一双带着狡黠，透出一丝棕色的瞳孔，略微紧绷、露出木色的肌肤，高挺的鼻子，粗糙的嘴巴，有发福的脸蛋……

        “原来是你，你真喜欢装成书生。”

        “长期用这些东西盖住脸庞，对皮肤不好。”乐希声突然笑道，嘶哑的声音吐出这种关心的话颇为违和。

        女贼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旋即她就恍然大悟，灵动的瞳孔露出了然，她伸出手擦了擦乐希声的脸庞。先前被冷水浇过，乐希声脸上那层伪装已经被稀释松动，这时候女贼一擦更是直接擦掉了，露出他原本的脸目，平凡，冷削。

        “果然你也是伪装过的，”女贼从怀里掏出隐卫的令牌，“大周隐卫，我也是第一次见。噢不，如果算上商江那次，应该是第二次见了。”

        “那么，你打算如何呢？”乐希声心平气和地道，若能不死，谁tm愿意死啊，哪怕能转生。

        不过，眼前的女贼居然知道隐卫的存在，世人只知锦衣卫，而隐卫哪怕是官场中人，也没几个了解。

        “不如何，我抓你来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问你问题。”女贼把令牌收回去，“你是隐卫也好，孙家总管也好，都不关我事。”

        “那你会杀我么？”乐希声淡淡问道。

        “取决于你的回答，隐卫。”女贼冷冷道，“第一个问题，东瀛那群人坐的是哪艘船，有什么标志？”

        “我不知道东瀛人的存在。”

        “第一个问题就谈崩，看来隐卫阁下你不是很愿意合作啊，”女贼冷冷道，手上的剑压了压乐希声的脖子，一丝猩红溢了出来。

        “我的刀呢？”乐希声忽然问道，“我的刀可比你这把街边一两银子一把的劈柴剑好多了。”

        “卖了，经过本姑娘的一番喉舌，以上品利器的价格卖出去了，”女贼笑道，“那把刀也算是值了。”

        经过乐希声一打岔，气氛稍微缓和了一。

        “连天香姐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乐希声道，“而且，你为什么要拐走那群孤儿，明明不关他们的事。”

        “不要试探我！”女贼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压着乐希声，她口中的牙齿在摩擦，“也不要装君子，我知道你根本没理过那群孤儿的死活！”

        乐希声一声闷哼，他腹部被女贼狠狠打了一拳，不由自觉地弯下腰。

        “疼么？这是你无情的代价。”女贼在乐希声耳边轻轻道，“其实就是我想打你，那么，你知道那群东瀛人的船在那么？”

        “不知道。孙天香不知道，那群总管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刚进孙家一个星期的人会知道？孙伯符拿我当枪使，将那群害虫全弄出来罢了，用完之后他怎么处置我都不定。”乐希声咳咳笑道，“不要太看得起我。”

        “你可是隐卫啊，怎么会连这情报都找不到？”女贼的剑在乐希声的脸上轻轻一划，“我和你们朝廷没有利益冲突，乖乖出来不就得了？”

        “你从哪得知东瀛人的消息？你为什么要知道那群东瀛人的存在？”乐希声问道，“你刚来建业不久，总不会这么快有人得罪你……嗯——”

        又是一拳，女贼冷冷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过了一会，女贼又缓缓道：

        “我要救那群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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