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大年三十这天，气温骤然降低，早晨的南越被包裹在如牛乳般的白雾之中，所有事物都看不真切。

        天气预报显示今日会有小雪，对于南越来说，下雪并不常见，今年却反常的下了好几场。

        洗漱完的林棉走出房间，厨房里飘来阵阵香味，萧承峯单手持锅，将韭菜蛋饼翻了个面。

        “辛苦你了。”

        林棉揉了揉眼睛，站在厨房门口。

        连续相处了几天，她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打了招呼后，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解了嘴里的渴。

        “今天大年夜，晚上我帮你一起下厨把。”

        坐在椅子上，林棉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喝着豆浆的萧承峯。

        “行，有想吃的吗？”

        “你一般过年吃什么？”

        萧承峯撕下一块蛋饼送进嘴里，待咀嚼咽下后，说道：“全家福，饺子什么的。”

        “你会做全家福吗？”

        “没做过，但我看过，不算太难。”萧承峯抬眼，眼尾带着笑意，“你想吃？”

        “有点。”

        林棉调皮地一笑，身上多了分娇俏。

        “可以试试。”

        关于大年夜的晚饭，因为萧承峯的这番话，让林棉心底多了些期待，总觉得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温暖的氛围了。

        上午的时候，物业挨家挨户送来了春联礼盒，除了对联和福字，还有些窗花之类的小玩意儿。

        两个人合力把屋子装饰了一番，有了红彤彤的色彩点缀，倒增添了不少年味。

        中午林棉没有什么胃口，萧承峯就一人煮了碗小馄饨，凉拌了份黄瓜，自己再多加了几个虾饺，吃得简单了些。

        林棉是有私心的，她其实想把胃口留在晚上，下午再饿她也硬是一点零食都没吃，单靠喝水挨到了晚上。

        或许是因为大年三十的缘故，萧承峯今天工作上的事处理得很快，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他就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今天换了件套头的卫衣，下身是一条藏蓝色的运动裤，大腿上品牌标志性的4条白纹表明了它的价格不菲。

        萧承峯在冰箱里翻找着，他时不时向林棉求助，林棉走到他身边，帮他一起找。

        最后，林棉做了道拿手的糖醋小排，再加上盘包菜炒胡萝卜丝，就是她的所有任务，剩下的都交给萧承峯发挥。

        一颗颗金黄饱满的肉蛋饺被整齐的码在食材的最顶层，炸到焦黄的爆鱼、大排被切成大块放在蛋饺边上，鹌鹑蛋、炸肉丸下面是剔透的水晶咸肉，冬笋还有白玉菇，锅的最底层则是软烂的白菜和脆嫩的豆芽。

        一整锅全家福，满满当当地端上桌。

        接着，板栗干锅鸡翅和酱炒牛肉水芹摆在边上，加上饺子总共五个菜一个主食，林棉看得瞠目结舌，和萧承峯的手艺比起来，自己真的逊色很多。

        菜都上齐，林棉踮起脚，拍了张全照。

        这顿年夜饭，萧承峯可是发挥出了自己最高的水平，他心情忐忑地看着林棉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萧承峯，如果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打死我我都要把你娶回家。”

        没有道菜是不好吃的。

        林棉先吃了自己做的，中规中矩，还算不错，可是吃到萧承峯烧的菜，她只觉得味蕾被彻底惊艳。

        全家福鲜到眉毛都要掉下来，板栗酥软，鸡翅焦香，而水芹和牛肉的搭配，吃得满嘴鲜甜。

        开饭的时候，电视里各个卫视都在转播春晚之前的预热节目，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菜分量适中，加上萧承峯胃口大，除了全家福还剩了一小半，其他的都被两人吃进肚子里。

        吃完饭已是临近春晚开播，林棉泡了壶水果茶，把零嘴都放到茶几上，她朝萧承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她一样盘腿坐在软软的绒毛地毯上。

        很长一段时间，林棉都是一个人看的春晚。倒也不是喜欢看，只是看着电视里热热闹闹的节目，似乎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孤单。

        不过，现在，林棉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了萧承峯俊逸的侧脸上。

        这种感觉，好像也挺不错。

        感觉到有道视线麻酥酥地落在自己身上，萧承峯忽地转过头，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看我做什么？不看电视？”

        林棉愕然，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她飞快地转过头。

        “没有。”

        萧承峯嘴角噙着一丝笑，他靠着沙发，胳膊肘撑在沙发垫子上，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他眼里好似藏了夜雾中的星光，双眸紧盯着她。

        “你撒谎，我都看到了。”

        林棉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子红了，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可面对萧承峯时，时不时都会闹个大红脸。

        “看了又怎样？还不能让人看了。”

        “嘴硬。”

        他这把嗓子极好，声音低沉而醇厚，简简单单两个字，被他说得情思缠绵。

        林棉呼吸微微一窒，不自觉地看向了他。这一刻，温澜潮生，像暖暖的春水一点点包裹住自己的心脏。

        萧承峯垂眼，红润的双唇似乎在邀请他，他朝前靠了靠，轻轻的呼吸声被放大，甚至他能看到林棉瞳仁里的自己。

        呼吸将空气烤得灼热，林棉浑身僵硬，她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萧承峯，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她不傻，到现在她怎会看不出萧承峯的想法。

        可是，她脑子里一团乱，她根本没有做好去准备，她从来都不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更不会在冲动中做出决定。

        萧承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里闪过的慌乱，他不动声色歪了歪身子，从林棉面前的茶几上抓了几个小砂糖橘。

        还是慢慢来吧。

        指节分明的手撕开砂糖橘的外皮，没控制好力度，果肉飞溅出汁水，沿着手指滑落。

        “帮我拿张纸，可以吗？”

        萧承峯的声音让林棉回过神，她松了口气，因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一个安全的范围，脊背软了下来，她伸手抽了两张纸塞到他手里。

        “帮我擦一擦。”

        萧承峯挑了挑眉，有些无赖。

        放松下来的林棉没那么不自然，她拿着纸把他手上的汁水擦干，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萧总。”

        把猫惹急了，可是会挠人的，况且这小猫的爪子还挺锋利。

        萧承峯从她做着美甲的手上收回目光，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给你。”

        林棉知道这是他在缓和气氛，其实她没那么反感刚才的举动，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小声说了声谢谢，结果橘子，一瓣瓣塞进嘴里。

        今年的春晚还是老配方，看它纯粹变成打发时间的手段了。

        手机震了震，林棉打开是她妈妈发来的新消息。

        【过年好。】

        【江城这边华耀送来的一批支援物资，暂时缓解了一下，不过之后仍不容乐观。】

        【你吃饭了吗？】

        林棉的父亲顺带发了一张和江叔的合照。

        【吃了，棉棉吃了吗？】

        【我也吃了。】

        【等空下来再聊，这边喊我了。】

        一家三口短暂的聊天结束，林棉心口泛起一阵惆怅。

        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她好像能对自己母亲心平气和地说话，然而，总有那么一堵无形的墙横隔在母女两人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破除，大概这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

        林棉收拾好心情，正巧戴美给她发了个短视频。

        戴美戴着口罩，站在乡下老家的院子里，身后是她家的几个小辈，正玩耍着手里的仙女棒。

        【新年快乐~】

        戴美愉悦而活泼的声音在口罩和背景烟花声的遮挡下并不清楚，她笑得灿烂，口罩上缘的卧蚕都鼓了起来。

        视频结束，林棉举起手机，前置镜头对准了自己。

        【美美姐，新年快乐！】

        等视频发出去后，林棉才发现镜头左边的边缘线处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是萧承峯刚搭在沙发上的手，她正准备撤回，戴美连发几条消息，直接把页面推了上去。

        【你旁边！有！男人的手！】

        【是萧总吧，是吧，是吧！】

        【我宣布，我是你们的cp粉头！】

        林棉只回了一排点点点，而对面的戴美发了数不清的土拨鼠尖叫表情包，手机的连续震动，差点让她拿不稳。

        “是有电话吗？”

        萧承峯被她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他不再看电视，转过头看着她。

        “不是，是戴美发的消息，她发得太快了。”

        火速结束和戴美的对话，林棉耳根有些发热，满脑子都是刚才戴美发来的字。

        【直接扑倒吃抹干净，都成年人了怕啥！】

        就她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想到这，林棉拆了包猪肉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快就要到零点了，春晚的舞台上陆陆续续聚集了所有的演出人员，一字排开的主持人正说着吉祥如意的祝福。

        伴随着到倒计时，人们齐声高喊，在最后“一”字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即使面对着病毒，我们还是苦中作乐地踏入了新的未来。

        林棉和萧承峯站在阳台的窗前，再一次并肩看着外头三三两两的烟花，放的人家不多，可过年的气氛却一点不少。

        “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

        萧承峯看了看烟花，视线又投注在林棉身上，嗓音里沁着温柔。

        “嗯”林棉思索片刻，说道，“希望病毒快快没有，也希望自己工作室能越做越好。”

        “还希望，身边的人可以健健康康，每天都快乐。”

        说到最后，林棉莞尔一笑，如春花绽放般明媚。

        “你呢？”

        “和你一样。”萧承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默默地多添了一句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知道的话。

        外边烟花爆竹声持续了一会儿，天地间又归为沉静。

        就在这时，林棉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喂你好，哪位？”

        听筒里的声音让林棉瞪大了双眼，她一言不发地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一个人站了好久。

        电话结束后，林棉脚步翩然，笑得灿烂，她也没注意萧承峯不在客厅，径自坐在沙发上飞快地发着什么。

        【你们是不是也接到电话了？】

        游戏交流群里，她和几个好友分享着刚才的电话。

        【是的！我激动死了哈哈！】

        【这次策划做得好好！】

        【他说新年快乐宝贝的时候，我直接尖叫。】

        刚才的电话是自己玩的游戏公司为了回馈玩家做的新年策划活动，通过大数据分析每个账户里偏爱的角色，通过电话的形式，给玩家送来角色的新年祝福。

        虽然知道，自己喜爱的角色并不是真人，但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是真的惊喜到了。

        就好像他真的拨通了电话，来跟你说新年快乐。

        群里躁动完之后，林棉才注意萧承峯从客卧里出来，她还没收住脸上痴痴的笑容，被萧承峯尽收眼底。

        “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是一杯热牛奶。

        “没什么，和朋友聊天。”林棉喝了口牛奶说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我还不困，刚才和家里人通了电话。”

        说着他还点出一张照片，上面是萧承月的儿子正瞪着葡萄般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镜头。

        “我外甥。”

        “好可爱！”林棉凑近收紧，被小宝宝萌得心都快化了，“上次承月姐发的合照里小孩子的表情都不是很清楚，现在看真的好可爱。”

        “他现在只会喊妈妈，过段日子就会喊舅舅了。”

        他又给林棉看了些外甥从刚出生开始的照片，看着林棉兴致勃勃的样子，唇角不自知地轻轻扬起。

        难忘今宵的音乐响起，林棉心情还不错，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抱着靠枕和萧承峯聊天，说到有趣的地方，两人都笑起来，四目相触，林棉的心猛地一跳。

        好在萧承峯继续着话题，避免了林棉的尴尬。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凝视在萧承峯的脸上，一点一点滑过他的眼睛，鼻梁，再到嘴唇，他这张脸真的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程度，赏心悦目。

        本想忽略掉她的视线，奈何太过直接，萧承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好整以暇地看向林棉。

        “林棉，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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