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电磁炉上珐琅深锅里正炖煮这玉米和排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滚刀切出的土豆块下入油锅，滋啦滋啦的响声，热油在土豆表面煎炸出焦脆的一层外壳。

        将煎好的土豆盛出，另起油锅，先将蒜片爆香，下入切好的茄块和青椒，翻炒几下再放入土豆，倒入料汁烹煮，最后一点水淀粉勾芡，倒出装盘。

        最后的娃娃菜更为简单，考虑到没有高汤，林棉从家里翻出来一盒没拆封的浓汤宝，看了看保质期递给萧承峯。

        没有多余的油水，娃娃菜在沸水中滚过，一根根柔软水嫩的娃娃菜被码好，浇上浓汤，顶上铺一层切好的皮蛋丁和火腿碎。

        两菜一汤全都准备好了，最开始工作的电饭煲也正好发出滴滴声，饱满莹白的米饭软硬适中，散发着阵阵大米清香。

        在上一次跨年一起在林棉家吃饭过后，她是完全没想到，第二次会来得这么快。

        萧承峯喜欢饭前喝汤，他先给林棉舀了一晚，炖得酥而不烂的排骨，吸饱汤汁的玉米，还有大块的胡萝卜，林棉一口肉一口汤，满嘴鲜甜。

        “你的手艺真的太好了。”

        林棉尝了一口地三鲜，忍不住夸赞。

        萧承峯笑着又给她的碗里放了块排骨，他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少了几分工作时的冷淡疏离，导致反而多了些柔软而无害，再加上烧得一手好菜，林棉觉得他真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林棉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正打算站起身收拾，就听到门铃被按响。

        “我来。”

        萧承峯先她一步去开门，门口的人看到身材高大又一脸薄凉的男人，微微一愣。

        “您好，我是物业的，现在来给业主做信息登记。”

        站在萧承峯后面的林棉露出头，说道：“是物业的方经理吗？需要我们怎么做？”

        “啊小林您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不住这儿了哈哈。”

        方经理看了眼萧承峯，笑容有些促狭。

        “麻烦出示身份证并且在登记本写好，然后再确认一下手机号码和车牌号。”

        林棉接过方经理递来的文件夹，里面夹了几页表格，前面已经有不少业主登记好了信息。

        “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是要核对照片是吗？”

        “嗯嗯对的。”

        萧承峯回客卧取了身份证出来，把带有照片的一面亮给方经理看。

        “萧承峯好的萧先生，你在这边写好身份证，后边留一下电话和车牌。”

        萧承峯接过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小林，这位是？”

        方经理为人热情，对于小区业主的需求总是来者不拒，在业主之间口碑很好，她又有一个和林棉年龄相仿的女儿，对待林棉就更多了一份长辈的关怀，见到她家突然多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一时有点好奇。

        她趁萧承峯在边上写字，悄悄地问道。

        “啊他是”

        林棉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萧承峯写好了信息把文件夹递给方经理。

        “都写好了，您看一下。”

        方经理赶紧接过来，扫了一眼，见也没什么事再要做只好笑着跟他们道别赶紧去下一家登记。

        看着桌上的碗筷和被吃得一干二净的菜，萧承峯满意地笑了笑，帮着林棉一起收拾干净。

        厨房里的洗碗机正在工作，林棉站在阳台，正要从烘干机里取出已经烘得又香又软的四件套，萧承峯先她一步打开机盖。

        “我自己铺就行。”

        就看他抱着一大团走进客卧，林棉作罢，去厨房泡了两杯蜂蜜柠檬水放在茶几上，自己则站着看电视，试图消消食。

        萧承峯在房间里接了好几个工作的电话，他动作有些生疏地整理完床铺，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走出去。

        “林棉，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吗？”萧承峯扬了扬手中的电脑，“工作上有些事情要处理。”

        “可以，顺便你把这杯柠檬水带进去。”

        书房门轻轻关上，林棉觉得自在了不少，她手机上找了一个二十分钟的健身操，去房间里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站在瑜伽垫上跟着电视里的教练开始锻炼。

        等林棉运动完，洗好澡，阳台上的洗衣机开始工作，书房的门一直都紧紧闭着，隐约有说话声音传出来，里边的人大概很忙，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林棉吹干头发，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电视里正放着新闻。

        她一遍遍刷新着聊天框，试图能收到来自江城的消息，可是群里除了她和她爸两个人的对话，一直都没有出现第三个人。

        工作室的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当下的情况，一条条分享出来的链接接连不断地跳。

        突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林棉也没有玩游戏的兴致，只觉得空落落地，她的思绪无法克制地飘向江城那个方向。

        书房里的萧承峯正开着视频会议，现在全国全面停工，华耀旗下专做医疗方面的分厂紧急申报，争取到不停工的名额，但如何安排好员工、原料、产能等等，都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

        市面上口罩、消毒酒精等等防疫用品大范围得紧缺，华耀已经将能投入生产的车间全部加班赶工，可面对巨大的需求缺口，全国上下目前能生产的企业所提供的总量还是杯水车薪。

        会议结束，断开了链接，萧承峯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半了，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交代完今晚的事，他还要考虑明天，后天甚至一直到所有恢复正常之前，他都需要做好安排。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步伐。

        手边的玻璃杯里，柠檬水已经见底，萧承峯关上电脑，拿起杯子走出去。

        客厅的沙发上，林棉正呆呆地看着新闻，脚边的垃圾桶里，积了不少用过的纸巾，她的鼻尖有点泛红。

        萧承峯微怔，但没有询问，只是端起她放在一边的水杯，给两人都倒了杯水，他坐在她身边，将水杯递给她。

        “谢谢。”

        闷闷的鼻音带着点沙哑，林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公司还好吗？”

        萧承峯手搭在膝盖上，说道：“还行，华耀规模大，这种情况下能撑住。”

        “我看新闻上说，全面停工了，这段时间可怎么办哦。”

        “华耀去申请不停工了，医疗用品那些是不能停的，还有一些酒店，我们也提供出来作为隔离酒店。”

        “这种时候，大企业的社会责任就更明显了。”

        话说得轻松，但讲到底，华耀遭受的影响不比任何一家企业小，好在涉猎行业较多，风险分散开来，倒能减轻一些压力，面对国家的需要，华耀当然是义不容辞地走在前头。

        “你们都好辛苦。”

        夜晚的人总是容易脆弱和感伤，膝盖抱在胸前，林棉轻声说着。

        “我妈是医生，本来她已经退二线了，这次她赶着第一批就去江城支援了。”

        “从小，我妈因为工作忙就很少陪我，而且一些性格上的差异，导致我和我妈的关系很一般，根本亲不起来。可是，我今天知道她跑去江城，我心里还是害怕、难受的。”

        “我知道这是她作为医生的责任心，可是”

        她没继续说，眼神空洞，电视机屏幕的闪动映在她有些惨白的脸上，脆弱而又无力。

        萧承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双深邃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现在就好好呆在家里，把自己保护好，目前就是对她最好的回应。”

        林棉情绪不高，她湿漉漉的杏眼看向萧承峯，直看得他心头一跳。

        林棉小心试探地问道。

        “可以喝一杯吗？”

        “好，就一杯。”

        林棉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找了两个杯子，放上大块的冰块，酒液沿着冰块缓缓流下，她没倒太多，浅浅小半杯。

        又拿了点零嘴放在茶几上，两个杯子轻碰，发出脆响。

        喝完酒，萧承峯起身洗干净酒杯，就打算回卧室洗澡，他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林棉，犹豫了几秒。

        “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天。”

        林棉微笑：“没事没事，你洗洗睡吧。”

        许是心情不好，一丢酒下肚，林棉竟觉得有点迷糊，她把拆开的零食袋子用夹子夹好，简单清洁了一下桌面，拿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里。

        客卧浴室里，洗好澡的萧承峯实在没找到吹风机，他在微信上发了消息给林棉，对方却一直没回复，他有些担忧，脖子上挂着条毛巾，穿着纯棉的家居服，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敲门。

        “林棉，你休息了吗？”

        “我没有，怎么了？”

        林棉的声音有点小，没一会儿她打开门，看到濡湿着头发，一身淡淡水汽的萧承峯。

        “我没找到吹风机，想问你借一下。”

        “啊，家里只有一个，在我这，我来拿给你。”

        通过半开的门，萧承峯看到屋内的样子。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昏暗中，不过空气中淡淡的茉莉香倒是好闻，就跟林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萧承峯轻咳了一下，把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

        “给你，用完你就放你那儿，明天再给我好了。”林棉把吹风机塞到他手里，眉眼间，倦意爬了上来，“你早点休息，晚安。”

        这一晚，林棉睡得不是很踏实，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细线高高吊起，颤颤巍巍地好像马上要跌落深渊。

        而另一边的萧承峯一直加班到了凌晨，中途还出来倒了次水，他站在餐桌边，眼睛却看向了主卧的门，在外面占了会儿，他才轻轻走回房间里。

        第二天早晨，林棉是被煎蛋香味给香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摸到手机看了看，上午九点半。

        她洗漱好，就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走出房间，她没戴眼镜，凭着习惯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就打算倒杯冰牛奶喝。

        厨房里的萧承峯听到动静，放下锅铲走出来，就看到露着大片白嫩肌肤的林棉正在冰箱里寻找着什么，他不自然地侧过了身子。

        “林棉，你在找什么？”

        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林棉一吓，双眼瞪大了看向厨房，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和萧承峯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慌张得一甩冰箱门，踩着拖鞋飞快跑回屋内。

        因为家里开着地暖，温度一直保持在20多，林棉怕热，睡觉穿的是长袖睡裙，裙子不长，领口也是松垮的，主要是料子薄，很容易透光，加上刚才站的位置正对着光，岂不是被他都要看到了？

        冷水浇过脸庞，林棉双颊绯红，她闭着眼，把脸埋进水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萧承峯有条不紊地做着早餐，皮蛋瘦肉粥，三鲜包子，金黄的煎蛋和一小盘蓝莓，人间烟火味十足。

        早餐摆上桌，萧承峯回自己房内收拾了一下自己，等他再出来时，就看到对这一桌早餐发楞的林棉。

        “坐下吃吧，不早了。”

        他语气温和，面上却隐隐犯这些疲惫，尤其是眼下的青色，表明他并没有睡好。

        “你后来几点睡的？”

        林棉舀了一口粥送入嘴里，柔软粘稠的米粒带着瘦肉的鲜香和皮蛋独有的气味，从口腔顺着食道温暖到了胃里。

        “大概三点吧，事情太多，不敢睡。”

        “要不午饭我来做吧，你再休息会儿。”

        萧承峯确实很累，他也没有客气，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他正要收拾，就被林棉给打发走了。

        “你去休息吧，这些事我可以干。”

        实在拗不过她，萧承峯回了房间，他脑袋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外头的林棉见他回了房，放下心来，自己打开电视把音量调低，在轻声的新闻播报中，把厨房餐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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