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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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说:“我想出去一下,我好久没出门了哦。”海歌摸着自己的脸说。
“你是该出去走走了,出去让太阳晒晒,不然你都快发霉了。我陪你。”晓柔说。
“不用,一会儿你还要接孩子。我自己去了吧,我就去附近走走。”
再回来的时候,刚长出来的头发又被剃了。晓柔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你干嘛啊?之前剃光头呢是因为受伤,刚长出来一点你又剃了,女孩子家老剃个光头!”晓柔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到海歌面前,用手摸摸她光秃秃的头,百思不得其解。
“怕什么,会长出来的嘛。”海歌云淡风轻的说。
晓柔赶快去卧室里翻找出一堆帽子头巾出来,摊在沙发上,让海歌一个一个试。
哈哈哈哈海歌摸着光脑袋大笑不止。
“看把你给慌的,我若是要遮掩我就不剃光头了。光头舒服好打理。看,多舒服多凉快。减去三千烦恼丝,头发在我头上让我糊涂了,它们遮住我的阳光,影响我思考问题了。我要把它们统统减掉,重新思考人生。”
“怎么会?我是不是说了吗?我要重新思考我的人生,我的前半生,我都没有好好思考过我的后半生要怎么过。这一晃就是快三十了。如今还是这样,我得振作起来,站起来自己去面对后面的路,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对我太好,这会让我习惯了你对我好,我就疲于思考了。相信我。”
海哥在那堆帽子里随便拿了一顶渔夫帽,“就它了!”背上一个斜挎包。“我出去了,不用担心我。晚点回来。”说完她又拄着拐杖出门了。
走在大街上,还好戴了帽子,不然,那颗亮脑袋就这样暴露在大太阳下,肯定得晒得脱皮。
她走进一条巷子,巷子右边是一堵围墙,墙上铺满爬山虎,一棵大树的枝探出墙头向外延伸。左边是一排低矮的老房子,站在巷子里就像在一个画框里一样。
一个拄着双拐带顶渔夫帽的女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但是却仍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她不停下。
哦,话说早了,由于前一天下了雨,地上有一滩水,拐杖底部是一层胶,遇水就滑。
你知道了?是的,拐杖一滑往两边撇开,就这样重重的跪下去了。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得很实诚。
只见她第一反应是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你以为这希望有人来帮她扶起来吗?那你就错了,她是怕这滑稽的一幕被人看见。
哪料,路人来到她面前,要伸手的时候她自己笑着用手把自己撑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路人帮着把拐杖拾起来递给她。让然后问有没有事?
她还是那样笑着,说:“谢谢,没问题。”告别路人,也在好笑自己的心态,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想被人看见这滑稽的一幕,对!是滑稽,不是狼狈。
她的家就在巷子附近,上学时每天都要穿过这条巷子,巷子左边那排低矮的房屋是以前爸爸单位的仓库,以前里面装着很多乐器,和一些道具。
这里准确的说是个四合院,仓库在正中间,外面是条通着四户人家的小路,这四户人家中有一个讨厌的瘦高老头,小时候总嫌弃父亲带着她来仓库玩,因她每次来,都想去敲锣打鼓,这让老头烦。
还有一户是个音响师,他们家有个小小孩,喜欢追着海歌玩,而音响师的妻子会做各种好吃的,分给海歌吃。
另一户是个厨师,独自带着一个小姑娘,每天在家里雕龙刻凤。他家还有一只大黑狗,明明是黑的,却叫大黄。
还有一户,租给了几个外地来的小姑娘。
站在巷子头,海歌回忆着这些,厨师的女儿现在有多大了?和她差不多吧。
厨师还在雕龙刻凤吗?
那老头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肯定更嫌弃海歌,她是劳改犯,是他最嫌弃的那种人,以前就是这样骂他女婿的。
巷子太短,往事太长。
妈妈,对,妈妈就在右边的围墙内工作。
她是个儿科医生。她治好过很多孩子,最后一次救奋不顾身救出自己的孩子,却没等到孩子出来拥抱她。
再回到家里,想想有些生气,连张照片也没留下。
她真怕有一天,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这把大火啊,你烧尽了一切,却偏把她留下。
也许留下她就是为了找出真相吧。
关上家门,回到巷子里,巷子尽头就是一片热闹非凡的酒吧街,让你一下子过渡都没有一个就进入下一个世界。
这里和那段画框一样的巷子有着强烈的对比,这里灯红酒绿的,热闹非凡。巷子静静的很文艺。
她在路过这家酒吧门口时,从门口看见酒吧有个小舞台,舞台上放着一个谱架,一把椅子,一把吉他。
没有人在上面表演,于是走进酒吧要了一瓶啤酒,问了给她拿啤酒来的小哥得知,他家以前有表演,最近没有了。
便生出到酒吧驻唱的想法。人在缺钱的时候,看见一个机会就想没脸没皮的去抓住。显然她抓住了。
“你听过海的歌声吗?”
“没有。”
“你说你叫海歌,我还以为你生在海边,是听着海的歌声出生的。”
“我生在这个城市,这里没海你知道的。这只是个名字而已。“
“你喜欢大海吗?”
“不!我怕水。据说海水咸且涩。”
酒吧老板看着海歌写在杯垫上的名字跟她聊着。
“那从明天开始怎么样?每天四首歌,两百块。晚上八点开始。”
“好的,那明天见。”海歌跟老板握了手后拄着拐杖离开这家音乐酒吧。
不过老板委婉的给她了一个建议:“你看为了看上去跟那个一些,你的光头可否随便修饰一下?”他很小心的说,生怕让女孩子难堪。
还从里面拿出了很多顶假发,红的紫的,长的短的,还有埃及艳后一样的。
海歌本不想接受,但是,如果就因为这个理由,失去这个每天可以挣两百的机会,难免得不偿失。欣然接受。
回到晓柔家,她兴奋的把找到事做的消息告诉晓柔。
“为我高兴吗?一天两百呢。人家也不问我以前是干嘛的,也不会让我喝酒。”说着,还故意用眼神示意晓柔,比上次那个靠谱多了。
“臭丫头,你故意损我的是吗?上次那个纯属意外嘛。”
“柔,我要搬回去住了,那里离我上班地方很近,并且现在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这些日子没少给你添麻烦,整天又是孩子又是我的。我是被你养胖了,你自己倒累瘦了。”说着还不忘去捏捏晓柔的脸。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一直减肥都没成效,你还帮了我呢。”
看看海歌的腿,又说:“你到底行不行?要不再养一段时间。”
“我没事,这点小伤,并且我这样闲着都开始颓废了。我需要做点事情来让自己积极起来。你就帮着我收拾收拾,明天我就回去住,也开始我的第一份工作。”
第二天起,海歌会头戴不同颜色的假发,一个黑色眼镜框,抱着吉他在台上唱歌。
海歌架着双拐走上巴掌的的小舞台,开始了第一首歌。
今天她戴的是一顶紫色假发,变圆了的脸,带着黑眼镜框。
稍稍圆润了的小身板,抱着一把大号木吉他,前奏响起,她开始唱。父亲曾是滇剧院的乐师,海歌应该也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吧,音乐对她开了一道门,让她能用歌声把酒吧上空的点亮,发出共鸣。
一边弹一边唱着,这是她在监狱里练就的本领,没想到今天还可以靠这个来混饭吃。她弹的很忘情,那些记忆开始一篇一篇的翻过。
通常每个集体,对新人总是不会那么友好的,或许是想给你个下马威,向你宣告她的主导地位。
你的刑期或许也是对她地位的威胁,刚来就想用另一种原始的方式叫你安分。
如果目的没有达到,或许你也可以叫她安分。
若真想整你,你喘气节奏不对,几个人也会抓着她的头发就往铁床上撞,眉骨上的那条疤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想想,这七年的时光,在里面没少挨欺负,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自己是对抗过更致命的欺负才进去的。
一曲罢了,记忆被拉回高墙内,她笑了,这有什么好回忆的。
下一首她打算来一首欢快点的,免得让酒吧的气氛总是笼罩在郁郁寡欢的氛围里。
酒吧应该也是一个给你快乐的地方。她想了一下,试了一下调,嗯,对!就是这首。
这是一首轻快的曲子,弹到高潮部分,有人用酒瓶骰盅敲着桌子,对!生活本身也不该总是阴沉着脸,有背阴面,向阳面只需你转个身。
曾经有个丽江的男同学是纳西族,想跟他学习说纳西话,说如果有一天也去丽江,希望能用纳西语跟当地的人交流。
男生经不住她磨,就教了她几句,她记下了。
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丽江,后来她进去后,同监舍的一个是丽江的,两人一起吃饭时,海歌就想试一下她跟男生学来的纳西语。
谁知,刚说出口,舍友笑了。
问她还会说哪几句,海歌就把同学教她的都说了,舍友告诉她以后不要跟纳西族说这几句话。
海歌奇怪问她为什么?舍友说,他教你的都是脏话。用汉语说出来都是不堪入耳的。
音乐是好东西,它可以很快的把你拉到某种情绪中,在里面你可以徜徉在记忆的海洋里。音乐可以带你飞翔也可以把你从高空拽下来扔进情绪的低潮。
你说不出口的话,可以用音乐来表达,你没法宣泄的情感也可以用音乐来抒发。
很感谢那个教他弹吉他的人,让她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各种情感。若,若徐东在就好,她想用音乐跟他说,我很好,你呢?
徐东,是啊,他还好吗?哦,他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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