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杀！

喊杀声在乌江边响起。

正在乌江渡口钓鱼的林寒，转头看向打斗声传来之处。旁边的虞姬同样担忧看向打斗声来源处。

许久，渡口远处终于看到人影，只见通体炭黑的马从远处而来。

见到马的身影，虞姬大喜。

这马他认得，是乌骓，大王以前多次与她同乘，她很熟悉。再看马背上的汉子，正是他思念多时的霸王。

仅瞬间，虞姬泪流满面，若非林寒在，她肯定飞奔而去。

乌骓到江边，再无去路。

只见项羽下马，遥望着乌江，回看不远处的战场，颓丧落寞。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路已绝。

对面便是江东，只需渡江，刘邦对他的围困将解。

“霸王，可需要渡船？”林寒带虞姬前来，开口询问。

他能清楚地看到项羽神色中的错愕，似乎不敢相信林寒在此地等他。

对此，林寒并不意外。

“茫茫大江，只此一船，过江东则汉军之围可解。”林寒指着渡口上的船只说道。

“昔日，吾领八千人江东子弟渡江而西，今无一人归来，吾何面目见江东父老？”望着江东，项羽满脸愧疚。

此时不可怨天，因为林寒已经告诉他，他之败，是自己刚愎自用，并非天意弄人。

如今已到绝路。

“你果然承受不住失败，也对，你一生太过顺利，一路高歌，从未有失败之事。如今不过失败一次，就如此堕落。”

林寒出口，毫不客气嘲讽。

“只敢享受胜利的果实，却无面对失败之勇气。霸王不过如此，刘邦能赢你，并非侥幸，至少刘邦面对失败及屈辱时，他能忍受，而你不能。忍辱负重这一块，刘氏子孙还是有遗传的。”

项羽沉默。

曾经，世间无人敢如此批评他。

但眼前林寒却有资格。

因两次献计他不用，导致如此溃败，他没有理由去反驳林寒，此刻他左右无兵，身份也是丧家之犬，比林寒还不如。

“现在汉军即将追来，你过江，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不过江，就只能死在此地。”林寒指着江对面说道。

“吾愧对江东父老。”项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莽莽汉子，举世无双的霸王，此刻放声痛哭。

“先生，乌骓跟我征战多年，我如今已无处可去，吾尝闻刘邦以千金之赏、邑万户购吾人头，你带吾人头送与刘邦，过富贵一生吧。之前不听先生之言，导致今日之局面，愧对先生。”

项羽说完，举起手中长剑。

“霸王。”

旁边虞姬再也定不住，开口喊住。

虞姬乔装，方才项羽注意力都在林寒身上，没注意到林寒身边之人，就是虞姬。

如今虞姬开口，项羽顿住，难以置信看向她。

“先生，怎会如此？”项羽不解看向林寒。

“虞姬自绝之局，乃我之计谋，我算到今日，霸王会心存死志。虞姬告知于我，若霸王不渡江东，她便随我渡江东，为他夫君，给江东父老负荆请罪。”林寒说道。

“霸王，你随先生渡江吧，我陪你见江东父老。”

虞姬哭成泪人，苦苦哀求。

“怎么？你宁愿让虞姬为你请罪，也不敢独自面对自己的失败？”林寒嘲讽说道：“你那二十多位兄弟为你断后，争取逃脱机会，你却弃之不顾？可对得起他们？”

话落，后方追兵已经杀至。

显然，阻拦追兵的亲兵，已被残杀殆尽。

“霸王，走吧。”虞姬声音凄厉焦急。

“我走。”

项羽横剑，切断自己的头发，随林寒登船，渡江而过。

后方杨喜看到此场景，大为懊恼。

一路追杀，项羽杀汉军上千，此时已经脱力，只要追上就能击杀，他们却错过最好的时机，让项羽逃了。

此时的杨喜等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垓下之外的军营中，项羽渡乌江逃脱的消息传回，惊动刘邦阵营。绝佳时机，被项羽逃跑，让人有一种无力感，也让刘邦有一种恐慌感。

项羽之恐怖，他深有体会。

彭城之战，项羽领三万大军，在半天之内，灭他五十六万兵马，歼灭他引以为豪的主力，他就差点死在那场大战中。

他的父亲和妻子都在彭城之战中被项羽俘虏，鸿沟协议签订之后，项羽才将他父亲及妻子送回。

即便固陵之战时，楚军缺粮，士气低落，依然将他打败。

与项羽交战是他一生阴影，所以才不惜重赏，希望能杀项羽，如今项羽逃脱，想要再合围，不知何时。

“军师，可有方法再围杀项羽？”刘邦急问张良。

张良掐指推算，又看天象，甚是惊奇。

按他推演，项羽应该命绝，而此时却逃脱，之后天机一片朦胧，再看不清大势。

强如张良，此时都皱起眉头，一时无言。

“我们不如举兵，杀过江东？”刘邦说道。

“此战未围杀项羽，军资消耗巨大，若再渡江，恐有不测危机。项羽若集江东子弟兵阻拦，渡江便无退路。”张良摇头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

刘邦急躁，一时乱了方寸。

“先收韩信兵权吧，挟功封王，三十万大军，韩信是最大变数，军师以为如何？”

“王上早有决定，无须问我。”张良淡然说道。

刘邦下令后，张良告退。

出门时，张良看看天时，化作一声叹息。

……

韩信军营所在。

听到项羽东渡江东，韩信被消息震惊到。

尤其是东城之战的消息，饶是他懂兵法，也被项羽突围策略惊艳到。

二十八骑面对灌婴五千兵马，仅损失两骑，安然逃离。他想起昔日追随项羽时，经历的巨鹿之战。

项羽用兵之能，恐怖如斯。

想起他与林寒的对赌协议，韩信顿时惊觉。他怎么知道项羽一定能逃脱？

而此次项羽逃脱，他输掉对赌。

韩信一颗心往下沉。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所以避开刘邦，未和他相见。

此时项羽逃脱，无疑是大事。

韩信急忙拿出之前林寒交给他的锦囊，取出其中竹简。

看到竹简文字那一刻，韩信眼睛瞪大，身心俱震。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不可思议之事，就是此时。

项羽以二十八骑，突围灌婴麾下数千人合围之事，都未让他这么震撼。短短不过十几字，却颠覆他以往所有的想法。

“报，汉王派使者前来，请齐王前往营帐之中，赴庆功宴。”

军帐之外，传讯兵汇报，打断韩信的震撼。

小心收起竹简，韩信压下内心的激荡。

“我已知晓。”

韩信让传讯兵离开。

不久，一道行军指令从韩信的营帐中传出。

韩信麾下二十五万兵马，浩浩荡荡拔营北上，离开垓下，并未前往刘邦大营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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