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章 十里红妆送佳人

修仙界的人们称自己为“山人”，称王朝里的凡人为山下人。

        王朝与修行界相互依存，可以说，每一个王朝的崛起，都有宗门的推手；但有一个王朝例外，那就是燕国。

        燕国开国国主赵如诲本来就是修行界一等一的修士，在君凤栩成名之前，他便三战散道人，轰动修行界。不知是何原因，他叛出中地玄奇宗，在凡间开创王朝“燕”。

        之后遭到玄奇宗追杀，但都被他以强硬手段抹杀，造成五百年无人来犯燕的盛景。

        燕国在离天道宗千里之外，普通人自然觉得远，但对修行深厚的人来说，日行千里，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在百年前，赵如诲就已故去。现在燕国的王上，是赵如诲的孙子赵玄繇。赵如诲只有一个儿子，天生体弱，就算赵如诲每日灌以灵药，教导修行，也只活到了四十岁余。不过，这个儿子却留下了三子，赵玄繇，赵敕，赵离炀。其中赵玄繇无论文韬武略，修行资质，都远远高于其他二人。于是赵如诲在性命垂危之际，把国家的担子交到了年仅二十的赵玄繇身上。

        接管国家的赵玄繇没有松懈，他励精图治，一年三次大改，开运河，分田地，轻赋税。一百年间，征战十几场，开疆扩土，造这景曜之治。

        现在的燕国，已隐隐有中地第一大国的声势。

        燕国王都，渭水城。

        王城书房。

        赵玄繇一百二十岁，身为王上，修行时间自然不多；奈何其天赋奇高，加上勤修，修为至人花境，活个三四百年自然没什么问题。

        赵如诲活了一千五百年，可他只治理了燕国两百年，赵玄繇却是把大半辈子都放在了燕国。

        “这些个士大夫，每天都有数张折子递上来，可是说的大抵是朕的家事，真是可笑！”赵玄繇不屑的嗤笑，把折子随意的一丢。

        两旁的奴才不动声色的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奴才踏出一步，低着头尖声道：“王上，子时到了，今个是到哪里就寝？”

        “宸妃吧，自从榭儿出生后，已经很久没去看看她了。”

        赵玄繇身材高大，鼻梁分外高挺。说话时总是神采奕奕，端的是器宇不凡。虽然已到中年，但还是能看出少年时定是一个绝美的男子。

        赵玄繇正要移步时，一个奴才进门禀报道“太子赵萧羽求见。”

        “哦，羽儿这么晚了找我何事，让他进来吧！”

        “诺。”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王上！”赵萧羽急冲冲的施了个礼。

        “如此着急，羽儿有何事要与朕商议呀？”赵玄繇发问。

        赵萧羽抬头，一旁新来的小太监看见他的脸后惊呼出声。

        两位服侍王上的太监登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迅速叩首颤声道：“是小的们教导无方，请王上饶命。”

        赵玄繇无奈的笑了一声，“呵呵，你们啊！朕又不是暴君，怎么会随便杀人。朕想是个人看见羽儿的脸都要惊呼，这小太监是新来的，不知道很正常，地上地凉，你们先起身吧。”

        “谢王上！”

        这时赵萧羽讪笑道：“偏偏儿子男生女相，让世人讥笑赵家无后了。”

        原来这赵萧羽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脸儿。

        如何倾国？眉眼流连处，处处生莲。

        如何倾城？嘴角捻笑，胜却人间风流无数。

        这张脸美的不像凡间的人，是天上的。不！恐怕就连那些仙子们也造不出这么美的脸。

        白净的脸此刻正苦恼，眉头蹙在一起，让看见的人心疼不已。

        “哈哈，世人都说这赵家太子是恶鬼呢！每次出征，都戴着面具，一骑当千，甚是勇猛。”

        “要是孩儿不戴，怕是他们都要笑话赵国没男人了，女人都要上战场了。”

        “也是。不过，虽然羽儿长的美，可总归是个男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是要成家的，不知……羽儿可有心仪的姑娘了？朕看秦将军的女儿——”

        “王上！我有要事商议！”赵萧羽连忙打断赵玄繇的话。

        “噢噢，羽儿有何要事呀？”

        “天道门宗主二子君行衍要与青云门门主之女应隋青结为姻亲。”

        “此事可是真的！！！”赵玄繇惊疑道。

        “千真万确，请柬已发到燕国。本来我们燕国是不与山人们交涉的，可他们这次主动相邀，说不定是个机会。”

        “嗯，羽儿，你先下去吧！我须得好好想想。”赵玄繇一脸沉重的说。

        “诺。”赵萧羽起身后退。

        “那王上……宸妃哪儿？”太监小心的问。

        “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朕一个人待一会儿。”赵玄繇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前方的太监给了个脸色，众奴仆们纷纷退去。

        “天道宗吗？”赵玄繇沉思着。

        忽然，赵玄繇转头，像是在询问什么，“君凤栩，有几成把握？”

        黑暗中响起一道温吞的男声，“渭水城内，我与他不相伯仲。在外头，我怕是撑不过片刻。”

        “同为紫府，为何相差这么大？”

        “与人对敌，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还是心境。心境之中的差距，就好比君凤栩的紫府境，是上上境，而我就是下下境。在渭水城，我三样尽占，自然可以弥补心境与他的差距。可在渭水城之外，就算是太上王从棺材里活过来，也只能暂时不败而已，久战必败矣。”

        “君凤栩真有这么强？”

        “王上放心，燕国还是那个燕国。小人只要在渭水，不管是两重山，还是君凤栩，甚至是那散道人，都不能伤王上分毫。”

        “那这次？”

        “王上派太子去即可，赤目妖星降世，山人们也没这么多时间管凡间事。”

        “这群“神仙”不管凡人的死活！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唉！”

        “王上……”

        “朕能做什么呢？”

        “王上，天下非一州之地。就算如君凤栩之流，也无法顾忌全部，王上能救燕国下属之民，足矣。”

        “我知晓，我知晓……”

        天仙峰主殿外。

        “师傅！言稚这就要下山了，劳烦师傅废去言稚的一身修行！”殿外的言稚麻布短衣，一如他上山的样子。

        元解觉得言稚好像变了，但又什么也没变。

        “言稚，我叫元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兄。”

        “元解师兄好，我叫白无落。”

        “好像就在昨天啊！白无落，我其实一直瞧不起你，但我现在已不配和你作比较。”元解自言自语着，风吹拂着他的发梢，他静静的看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元解站在远处，但他相信，天仙峰的其他弟子应该与他一样在某个地方。

        殿内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反而是一道强横的气浪从殿内冲出，直接击倒了白无落。

        大概飞出去十几丈。

        “碰！！！”

        “哇！”白无落吐出一口鲜血。刚刚那道气浪藏着一股劲，破坏了他的五脏六腑不说，还毁了他修行的道基。

        从现在开始，他真正是一个凡人了，今生再无修炼可能。

        白无落强撑着身体，恭恭敬敬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头。

        “一谢师傅教导之恩！”他喊的很大声。

        “二谢师傅养育之恩！”他的眼角流下了泪。

        “三…谢师傅……废功之恩！”他又哇的吐出了几口鲜血。

        “如此！言稚就没来过了！”白无落笑了，在血泪中笑了，难看极了。

        言稚下山了，而白无落从山上来，去到山下。

        “把言稚从天仙峰除名，连他的长明灯也灭了吧！”张念之的声音传遍天仙峰，和往常教学时没什么两样。

        六月四

        大婚的那一天，轿子中实在闷的很，应隋青悄悄掀开了盖头，从那缝中看到了十里红妆的盛景。

        轿子是仙家法器，十八头异兽拉着轿子在空中凌空而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南到北，排成长长一列。

        仙乐齐鸣，祝贺的路人在远处看着，女子们羡慕的望着坐在轿子中的应隋青。

        女人什么时候最美？有个仙人这样答过，“大抵是是红妆时。”

        应隋青以前还不懂，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间就有了些悲伤，忍不住想哭。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他们一一从脑中闪过。

        她想：自己应该是害怕了。

        应隋青害怕很多东西，可这次害怕的——是未来。

        她端正的坐在轿中，莫名的难受。

        于是她大胆的拉开窗，想舒一口气。

        可外面不止有红妆，还有喜鹊！

        它们嘴中都叼着鲜花，一起聚集了过来，使轿子环簇在色彩中。

        悄悄擦去眼框边的眼泪，应隋青看到喜鹊们叽叽喳喳的叫着，嘴角又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山脚下的白无落最后看了一眼天道宗的山门，回头时恰好迎上十里红妆的长龙。

        出嫁的长龙从他上头飞过，热热闹闹的，显的他这个人更加渺小。

        他抬头，恰好撞见了轿中女子的展颜一笑，恰时那女子也注意到了地下的少年。

        他们相望了一眼，又匆匆别过，或许今生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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