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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离开


“莺莺,这次是我大意,对不住你,没有下次了。”裴烬往日凌厉的双眸变得柔和,难得用这么软的声调和人说话。

        云莺抿了抿唇,望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她不敢想象,若她没事先藏了一枚刀片,现在死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莺莺不怪殿下,是莺莺拖累了殿下。”云莺的手心微痛,“殿下,我杀人了,会下狱吗?”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是两条人命。

        “你还记得?”裴烬一惊,绥源不是说她会忘记吗?

        “为何会不记得?”云莺抬头不解的望着裴烬。

        “绥源神医说你喝了那种药,兴许会忘记。”

        云莺又垂下了脑袋,落寞道:“我只喝了一点点。”

        兴许是这样,所以才记得吧,可她宁愿忘记,她头一次杀人,用那样血腥的手段,令人作呕。

        云莺胆子本就小,哪里承受得住。

        “别想了,别怕,日后必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回京后,给你配两个会武功的丫鬟,护你周全。”裴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云莺却因这话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语气颤抖,“殿下,您不是说半月后会放莺莺离开吗?”

        回京,她要永远跟在秦王身边吗?不,她不想。

        在扬州就这般危险,回了权贵众多的上京,她不过是蝼蚁罢了。

        裴烬狭长的双眸微眯,语气冷了些,“你还想走?”

        他将云莺放在身边当婢女不过是权宜之计,从未想过放她离开。

        “殿下答应了的。”云莺小声道。

        “两日前是本王为你沐浴的,你还想走吗?”裴烬的脸黑了,他心心念念为着她,可她却只想离开,一腔心思喂了狗。

        云莺咬牙,惊诧万分,可又想,失清白和失小命比起,似乎也不是大事。

        她垂下扇子般的羽睫,“还请殿下履行承诺,莺莺感激不尽。”

        云莺虽感谢秦王在最后关头救了她,可若不是秦王,她不会有这般灾祸,今日秦王救她一回,回了京,王府大院,宫门深深,秦王有了王妃,她又该如何自保?她还能杀人自保吗?

        京中贵人,她杀得起吗?

        “你可想好了?”裴烬起身,面色已冷如利刃,他甚至想好日后该如何补偿她,可她却说要离开。

        云莺双肩微颤,她自然听出来秦王恼了,可若不趁如今秦王对她尚有愧疚之时提出离开,她日后还能走得了吗?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秦王,只喏喏道:“莺莺想好了。”

        “好的很。”裴烬撂下这句话甩袖离开,连空气中都带着冷峻。

        “姑娘,该喝药了,一会给您换药,再换一次药手上的伤就好的差不离了。”银筝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自从云莺回到云楼,她变得沉默了许多,终日只待在窗前望着外边,也不开口也不笑。

        云莺点了点头,回来已有五日,她仿佛还没回神,自从那日和秦王提出想要离开,她就没再见到他,几日后,方定前来,说要送她离开。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怕秦王怪罪,问能不能再见秦王一面,方定却没答允,“主子近来事忙,扬州私盐案牵涉之广,主子已几日没合眼了,云姑娘别怪主子。”

        盘踞在扬州好些年的私盐案犯终于被全部拔除,几乎是牵扯到了扬州三分之一的富商和官员,这几日扬州大狱里的牢房都不够用,裴烬在军营待了五年,对于这些事并不算熟练,可这次硬生生的把自己逼成了断案的文官。

        云姑娘还不肯待在别院,秦王的心情便更差了,处置起那些人来手段更为狠辣,这几日,方定和玄凌都是战战兢兢的当差,生怕主子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那时云莺才晓得原来这一切是为了一桩私盐案,这本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没有人贩卖私盐,盐价才能稳定,惠利百姓。

        “我从未怪过殿下。”

        是的,云莺从来不怪,她只是怕,怕自己下次无法自救,殿下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王爷,可她太渺小,并不想去经历这些。

        方定将她送回云楼,与此同时将身契还给了她,她得到之后就烧了。

        从此之后,她便是自由身了。

        她在屋子里待了五日,义母日日都来看她,欲言又止的,现下扬州还有谁不晓得,那个出手阔绰的苏老板是大豫秦王殿下。

        她不曾告诉义母是自个想离开的,兴许义母在叹息她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吧。

        云莺一滴不落的喝尽了药汁,苦的她嘴巴发麻。

        随后银筝又为她换了药,她看着手上的那些划痕,还能想起那两人死在她面前的模样,她不敢和人说起,那可是杀人,若是旁人晓得,该如何看她。

        “姑娘,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安排。”

        云莺摇了摇头,语气懒懒的,提不起劲,“随意吧。”

        云莺本该高兴活着离开别院,可心情却始终无法好转,郁郁寡欢。

        银筝担忧的望着她,想说点什么开导她,便道:“姑娘,王家被抄家了,几百口人都落狱了,云柔也没逃过。”

        “为何?”云莺终于有了点反应,王家可是扬州首富啊。

        “听说王家也沾染了私盐案,外人都说难怪能成为首富,是吸老百姓的血呢。”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秦王颇为震怒。

        银筝见云莺的兴致还是不高,便没有多说什么,转头退了下去,云莺起身走到妆奁前,打开一个木格子,里头摆着一枚龙纹墨玉佩。

        是方定给她的,“主子说了,若是主子离开扬州之前云姑娘回心转意,可拿玉佩来找他,若是姑娘执意,待主子离开扬州,自会将它取回。”

        云莺的指尖摩挲着玉佩,触手生温,这是龙纹,这东西若被旁人瞧见,她就是死罪。

        玉佩还在,殿下也还在扬州,何时玉佩不在了,殿下便离开了,届时她也打算离开扬州,如今她是自由身,现下待在这不过是为了养伤。

        正出着神,外头传来吵嚷的声音,似乎有兵器的碰撞声、女子的尖叫声,正想出去瞧瞧,银筝猛然推门进来,十分惊慌,“姑娘,不好了,汤知州带人来查抄云楼,他们说云家也参与了私盐案,姑娘快些从后门离开,你现在是自由身,不会抓你的。”

        “怎会如此?”云莺心中一紧,私盐案不是都查的差不多了嘛,云家怎会……

        “姑娘,别犹豫了,快带上银票离开。”银筝跑了过去,打开云莺放银票的地方将银票都塞到她怀中,云莺下意识的便将龙纹墨玉佩收拢到手里。

        银筝拉着云莺下楼,可来不及了,那些官差已瞧见了二人,将她们赶到了楼下。

        云莺瞧见了端坐大堂的汤知州,姑娘们已经开始抽噎了,扬州正是风雨飘摇之时,这副架势,谁看了都会怕的。

        云莺被官差推下楼,没站稳险些摔倒,是银筝扶住了她,与此同时,汤吉也瞧见了她,咳嗽了一声,起身走到云莺跟前。

        “云姑娘已不是云楼的人,怎还待在这,速速离去,本官便不予追究。”汤吉也是个人精,晓得秦王对云莺许是有几分喜爱,不能得罪了,起码秦王还在扬州之时他不能得罪。

        “大人,云家真的……”云莺话说一半,便给汤吉打断。

        “云家与私盐案主犯钱崇多有来往,证据确凿,云姑娘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儿,来人,送她出去,其余人皆抓回大牢。”

        “大人……”云莺甚至来不及再说什么便被人拽出了云楼,此时云楼外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她被推出去之前听见了银筝的哭泣声,还有许多人的哀嚎。

        私盐案,那是死罪啊,她们和义母一家,都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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