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此时无声

案几上摆满了菜肴，还有几壶佳酿，木名看着这些，不由感慨，一个被修行耽误了的厨娘！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薛礼梦此时朝着木名道：“如何，贤惠吧？”

        木名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不过话音刚落便觉得不对劲，却在此时，薛礼梦脸色有些红意，白了木名一眼。

        两人也未动筷子，只是坐着，因为人不齐。

        不过木名却端起了酒壶，主动给她满上，薛礼梦接过，道：“还记得上次这般是那庙宇之中，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你……也长大了！”

        可以说，她见证了木名的成长，当初的少年，还不及自己肩膀，如今却高出自己半个头，此时，她才察觉……岁月留下了什么！

        闻声，木名恍惚，曾几何时，自己还是年少，只是如今，却也是二十多岁，不由感慨：“岁月无声。”

        对此，薛礼梦却道：“往后你才发现，悠悠岁月于你而言，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到了某个层次，时间只是记录某些时刻的笔墨，而最美好的反而是那段成长的岁月。”

        她颇为感慨，才发现自己活了二百多岁，只是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如果说有，那么便是当初和宝丰部族交战的开始。

        念及此处，她有些茫然，“往年忙着修道，只是后来大仇得报，却也迷茫，后来遇见了一些人才发现生活有了不同，似乎每个人的出现都会给其他人留下点什么。”

        木名点点头，深有感触，道：“那段时光，于我而言，的确难忘，我见证了臧牟的柔情的一面，超越生死，也见证了北巫的风光，那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之一。”

        薛礼梦抬头，眸中有些闪耀，轻声言语：“那么，我呢？”

        木名不解，只是当触及那目光的时候，只感觉心中柔软，而薛礼梦接着道：“我对你而言又是什么？”

        木名不答，因为无法回答，他早已不是少年，偶尔也想这些问题，只是越是长大，能记住的反而越少，但是……薛礼梦，木名不知道，或许是薛礼梦缔结的因果还是其他，总是，她在木名心里留下了痕迹，哪怕此时斩去了因果，但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有些痕迹。

        就像雁过留声，留在某个特殊的时光碎片中。

        这时候屋外有法则波动，随后有女子笑声传来，薛礼梦轻叹一口气，随即起身道：“回来了！”

        这里她没有山神的觉悟，反而是像女主人一眼起身迎接来客。

        木名起身，便见到一众故人出现在院落中。

        当看见木名的时候，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笑容，哪怕是在人群后的梦女也笑了，这是和木名第二次相见，这是她记忆里的第二次，不过不知为何，她对木名有种熟悉感。

        李沁也是如此，之前还是埋怨，这时候当见到木名出现的时候最先跑过来挽住木名的手臂，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只是满是温柔地看着木名。

        不过这时候却见两个稍微陌生的女子出现，然后在木名面前叩首。

        木名忙扶住，柔声感慨道：“你们也长大了。”

        小玉儿已经是大玉儿，此时甜甜道：“师尊！”一如当年模样，模样大姑娘的觉悟。她一手拉住了木名，至于乌兰则是面色通红，似乎是激动，又或是害羞，只是低声道：“师尊！”

        木名本想摸摸两人的脑袋，不过想到两人是大姑娘了便也罢手，小玉儿不由嘟嘴，而乌兰则是有些失落，以前盼着长大，现在却……

        巫兰见到木名，淡淡点头，并无言语，只是眼中却还是当年看木名的模样。

        至于金统领则是有意无意看了旁边的古月一眼，古月内心轻叹，不过却是冲着木名轻轻弯腰行礼，感觉和木名仿佛越走越远，至少他看木名的时候，发现木名看他的眼神带着平静，全然没有了当初毛头小子的感觉。

        虽然那时候木名是一族山神，但是木名在古府在宝丰耐部族的举动，却是让他觉得不过是半大小子装成熟而已，殊不知那时候就是这样的人让她一度魂牵梦萦，后来又听说似乎山神大人也对他有些感觉，之后她便感觉怪怪的，每每和山神见面的时候二人都刻意回避什么。

        女人的知觉是可怕的，她确认了薛礼梦的心思，同样的，她也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就像现在，山神在木名身边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丝古怪的感觉，而山神也浑然没有山神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寻常女子。

        不过，不光是她，就连身边的金统领似乎也同往日有了不同，往日里金统领总给人杀伐果断，一脸严肃，即便是同众女一同行走之时也是沉默居多，甚至很少露出女子的一面，现在却是露出柔和的笑容。

        见此，她不由鼓起勇气抬头，忍不住白了一眼木名，心说你还真是欠债无数，巫族一行，竟然让三枝花……不对，还有你那徒弟那娇花也要折你手里了。

        木名不知众女的心思，只道：“入席吧，今日有福气了，宝丰部族山神大人亲自下厨，大家都好好品尝！”

        薛礼梦轻笑道：“别忘记你的菜，先说明了，回头难吃大家怪我怎么办？”

        众女忙道：“那感情好，却不知木名做了哪一道菜？”

        木名闻言，有些难为情地指向其中一道，不过卖相不好，只是众女却是不约而同看向那道菜，随后众人同时发出鄙夷的笑声，连道一定不吃那菜，反而是对薛礼梦的菜肴大家赞赏。

        木名哈哈一笑，也不理会，自顾落座，而两位弟子赶忙坐在木名两侧，众女一见，也只好笑笑不说话了，似乎两个徒弟此举让众女都松了一口气。

        待得众人落座，木名亲自给众人斟酒，众女也不客气，静静看着木名，木名每到一处，数道目光便会看来，木名只感觉气氛哪里不对，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了。

        突然想起小和尚来，若是他再次，恐怕能八面玲珑，不像自己，不知如何言语。

        不过回到座位的时候，还是举杯，“相识即是缘分，我敬诸位，愿此生缘分不尽！”

        言罢，一饮而尽。

        众女同声道：“缘分不尽！”

        一杯酒下肚，哟徐诶辛辣，有些甘甜，似乎是个人心中的滋味，酒催情义，似乎每个人心中都要说什么，只是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心有所感，都抬头看向周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木名道：“吃菜！”

        言罢，自己顺先动手了，木名倒是想尝尝自己的菜肴，刚才没来及吃自己的，都忙着吃薛礼梦做的。

        众女也提起了筷子，不过似乎都有些仓促，于是乎，都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都向着一处。

        木名正要夹菜，却发现，一双双筷子突然落在一道菜肴之中，正是自己的那道菜。

        短暂的一愣，似乎空气都安静了，不过下一息，那些筷子都快速抽回，整齐划一，似乎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其他人会想吃那道菜，更没想到大家如此谦让，然后都收回了筷子。

        不过气氛却凝固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你，最后又都低头。

        木名一见，笑呵呵道：“看来都想吃我的菜啊！来，人人有份。”

        说罢，亲自给众人没人夹了一筷子，轮到最后，却只有最后一根菜还残留，木名道：“还好，还有自己的份！”

        然后招呼大家吃了，众女这才提筷子，慢慢品尝。

        不过这时候两个弟子却也开口了，“好吃！”

        乌兰连连点头附和，然后羞涩看木名一眼，木名道：“是吗，看来为师对厨艺还是颇有天赋！”

        其他人也都点头，就连金统领也道：“倒是没发现，山神你居然也有如此一面，菜……可口！”

        说罢，举起了举起酒壶，给自己满上，木名本想说好吃就多吃点，结果发现菜盘子空了，只好闭口了，而此时见此，也给自己满上，二人同时举杯，也不言语，然后一饮而尽。

        不过不知为何，木名突然兴起了当初留宿金统领家里的一幕，金统领也想到了，不知为何，脸色有些绯红，旁人一见，忙打趣道：“金统领原来不胜酒力啊！”

        金统领忙道：“是啊，这些年不曾饮酒了，酒力不如从前了！”

        她内心无地自容，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心生涟漪，还好找了托词。

        只是……众女心中却是各异，大家都是修士，这酒水虽然不凡，但也不至于一杯就让金统领脸红，莫非她和他之间有什么？

        不过都没人问，就像这里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小秘密一样。

        比如木名，此时不敢看梦女的眼神，梦女觉得木名熟悉，便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发现越看越熟悉，似乎有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而木名一见，心道坏了，想起当初二人同床而眠的事情，虽然都是和衣而睡，但是……

        木名连忙斟酒，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好在小玉儿抢了过去，并岔开话题，道：“师尊，你说说你的经历吧，玉儿好奇！”

        木名定了定神，点头，“那为师便说说！”

        随即道出了自己离开巫族之后的一些经历，而此时木名也沉浸在往事之中，心思松了不少，也不再那么局促不安，其他人也是仔细听闻，不时询问感慨，不时担忧，不时欢喜，担忧的是木名遇到艰难险阻，喜的是木名得了奇遇，修为精进。

        到最后，每个人心中有了计较，各自不同，不过相同的是对木名的关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也暗去，星辰点缀在夜空，更添了几分静谧。

        见得天色不早，木名便招呼众人休息，美人都有自己的屋子，这些用不着木名来打点，他也不过是言语几句，众人也都离去了。

        若是往日，没有木名的存在，大家会一同赏月观星，只是今日却都如此……听话，木名只说了休息，大家便都点头去了，只剩下木名一人静静站立，不过愣了一会后也去了自己的屋子。

        木名一人默默打坐，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有李沁和梦女躺在床榻上。

        只是打坐的无心打坐，躺着的也是睁眼发呆。

        不多时，有人辗转，目光看向某处，有人睁眼，目光也看向某处。

        木名心有所觉，默念了几篇经文，却也是无心打坐修行。

        到最后，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

        其他人也如此，都在心中叹了一声，甚至几声！

        这一夜……无声，却也有声！

        但愿……无声胜有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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