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韩宇明并未立刻收慕心颜为徒，因为他还有着顾忌。

        他怕她是扶不起的阿斗，害他白费力气。

        他将她带到了专业的跆拳道队，让她和那里的专业选手学习，而他在一旁，观察她的情况，看她的接受力、领悟力，创新力，更重要的，是看她是否能从情殇的消沉中走出来。

        韩宇明是什么心理，慕心颜根本无所谓，她所在意的是，好不容易彻底离开了京都，绝对不能再回去！

        逃离楚云霄的第一夜，她如流浪汉无家可归，淋雨挨饿的痛苦，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也永远不想去重复那种蚀骨的悲凉。

        她无数次想过死，跳楼、割脉、撞车……

        有一天，她站在摩天大楼楼顶，跨出了栏杆范围，走到了危险的边沿，只要再迈一步，她就坠落，再无醒来的可能。

        一百二十六楼的高空上，狂风刮得她脸颊深深的痛。

        她的右脚悬空，死神在向她招手。

        她身体剧烈颤抖，左脚居然不受控制地迈出去，她跌了下去！

        临死的瞬间，她体内求生的欲望无比的强烈。

        似乎老天爷也不想收走她，她下坠了不到两秒钟，就抓住了一扇打开的窗户的上梁，稳住身形，她从窗户那进入房间。

        房间里，是一对开房的男女，在做着最原始的激情活动，在最兴奋处，被慕心颜的突然闯进，吓得他们惨叫，女的慌忙抓了床单覆在身上，而男的，立刻软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慕心颜没心情解释什么，快速离开。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当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时，她告诉自己，慕心颜，既然你死不了，那就给我拼尽全力活下去！

        此后，她狠狠地将伤心压下心底，水眸里，就算强装，也要装出坚毅。

        开始装的时候很难，在和跆拳道专业选手的学习对打中，她常常失神，学习效果很差，对打时处处下风，被揍得大伤小伤不断。

        当再一次被打得遍体鳞伤，遭受到众人的白眼，说她还是韩宇明带来的，本以为她有两下子，结果是个窝囊废，她终于被刺激了。

        跆拳道是她从小的挚爱，她可以因为技不如人输给别人，但是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沮丧消沉，在完全没有使出自己力量的时候输掉，更不能接受别人对她在跆拳道上的嘲笑和鄙视。

        她强迫自己不再走神，努力地学习，日夜不停地练习。

        她练得很刻苦，身上的伤痛很多，但是她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那颗因爱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经过了苦和痛的洗礼，在不停的战斗中，变得顽强起来。

        再次跟专业选手对招时，她还是会输，但是她的输，再也没有让别人鄙夷，因为别人惊讶于她的进步，欣赏她的坚韧。

        半个月过去，她虽然一场对打都没赢，但是在韩宇明的眼里，她确实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毕竟，她只是一个业余选手，从来都没有接受过高端专业的训练，要一下子打败这些专业选手，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韩宇明看的，是慕心颜的飞速进步，还有她那颗不再是假装坚强的心。

        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而不过一日的光景，慕心颜在招式和爆发力上的飞跃，就足以让韩宇明对她侧目，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世人都说他是跆拳道领域五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却不知道即使有天赋的他，也是经过了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练，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才能登上这至高点。

        韩宇明一开始就看中了慕心颜的天赋，现在看到了她的努力，他认可了她。

        当韩宇明告诉慕心颜，决定收她为徒，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想做我的徒弟？”韩宇明问。

        “不，不是，我只是很意外，我连馆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赢，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徒弟？”慕心颜的眸子有些暗，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仍然都是失败。

        “就你一个业余选手，自己在那闷头苦练，才半个月，没有高手的指点，靠自己瞎领悟，就想打赢那些专业的，如果你真的赢了，那些人岂不白白练了几十年？”韩宇明自傲地说到，“你不用为自己的失败难过，我决定收你为徒，就说明你有让我收徒的理由，经过我的训练，日后你想输给这些人都难。”

        简短却庄重的仪式后，韩宇明正式收慕心颜为徒。

        慕心颜的人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在这一页里，她遭受了比她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加起来的训练强度，还要强十倍的魔鬼训练。

        作为师父，韩宇明对如花似玉的徒弟慕心颜，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他要求相当严格，近乎苛责，她一旦达不到他要求的完美高度，就会遭受常人无法想象的体力惩罚。

        连续两千次的踢腿，三千次的俯卧撑，五千次的蹲下起立……从天黑扎到天亮的马步，负重二十公斤跑二十公里……

        好多次，体力和精神屡次在崩溃的边缘，她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要死去，可是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居然在一个个濒死的极限后，挺了过来。

        ＊

        京都。

        夜渐深，“忘情”酒吧里，红男绿女们肆意享乐着，摇摆着，放纵着。

        好多女子频频朝一处贪恋地看，却没有一个人敢走去那里，因为在那不停灌酒的男子有着一张完美如太阳神阿波罗的脸，也有着嗜血冷冽如冥王哈迪斯的气息。

        有着两种极致的美，给人最极致的诱惑的男子，正是楚云霄。

        甩掉燕芷枫，离开酒店的楚云霄，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走了很久。

        在熙攘的人群里，他看到了一个很像慕心颜的背影，心中一喜，忙追了过去，拉住了那女人的手臂，但在看到女人正面时，他猛地放开了手。

        不是慕心颜。

        颜，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

        为什么你要那么绝情，连点念想都不给我？

        断情绝爱，至死不见。

        我们的情爱，真的说断就断，说绝就绝？

        我们这一生，真的到死，都不再见面？

        想极了慕心颜的楚云霄，去了她的公寓楼。

        在楼下的那颗榕树下，他站了很久。

        掏出烟，点上，一根根吸，不知过了多久，地下一堆的烟蒂。

        他像以往，一直看着她的窗户，仿佛她从未离开般，而他们只是吵架了，暂时的冷战，过段时间就会和好。

        等矛盾消除，她就在公寓里，笑着，等着他。

        楚云霄越想心越痛，他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了慕心颜的房门。

        他知道她答应补偿邻居们的损失后，统统都帮她加倍补偿了。

        这属于她的公寓里，有着他们太多的回忆，他将她的公寓重新装修了，力图按照她还在的时候，还原屋里的一切摆设。

        他偏执的相信，她会回来。

        等竣工的时候，他走进的一刹那，心剧烈地震动。

        面对着焕然一新却每一处都和原来相同的公寓，他仿佛觉得，那场大火，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而她，就如以往般，在这里等着他。

        他们如平凡夫妻，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相拥而眠。

        然而，这些都是他的幻想。

        他在屋里，叫了她无数遍，都没有她的回音。

        她离开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在公寓里每多待一秒，他的心痛就多十分，实在受不了的他，跑出了公寓，跑进了离公寓不远的“忘情”酒吧，想让酒精麻木自己痛到窒息的心。

        谁知，越喝，心越痛。

        颜，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韩宇明，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要跟他走？

        是不是……你，喜欢上了他？

        不！

        不可以！

        楚云霄猛地一砸杯子，杯子在桌上裂了，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右手，他毫不在乎，心里想的全都是慕心颜，他控制不住地喊出声——

        “颜，我真的好爱你，你不能爱上他，绝对不能！”

        “颜，求你回来，怎么打我骂我都好，我求你回来，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从那日你跟他离开后，我没办法再像正常人生活，别人都说我为你发了疯，国法军纪都不顾，如果重来，为了追回你，我仍是会这样做，滥用职权，遭受惩罚，哪怕被撤职关监狱又如何，只要你能原谅我，能待在我身边……”

        “颜，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这辈子我真的失去你，再也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颜，你就回来见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告诉我，要我怎么做，才可以让我有继续爱你的机会？”

        “颜……颜……”

        楚云霄的眼眸是湿的，而找到他，听到他这一番话的慕容飞燕，泪流满面。

        这还是她心目中冷酷骄傲，从不言痛，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大师兄吗？

        他的意气风发，他的高傲凛冽，全都不见了，就为了个叫慕心颜的女子。

        “大师兄，别再喝了！”慕容飞燕夺走了楚云霄的酒杯。

        “你滚开，让我喝！”楚云霄恼道。

        “我会走，不过请你稍微冷静点，听我说完下面的话，如果你想继续喝，随便你，我绝对不会管你。”慕容飞燕说道。

        “我不听！”楚云霄一心只想喝酒。

        “好，既然你不想听是谁蓄意放火烧死慕心颜，不想惩罚那个人，那我就走了。”慕容飞燕看着楚云霄，她知道，只要提到慕心颜，他就会有反应。

        不忍看他继续堕落，慕容飞燕想了很多种办法，又是劝，又是骂，都没用，后来她终于想到从慕心颜那里下手，她了解到楚云霄曾派人调查慕心颜遭火灾的真相，进展很不错，只是后来楚云霄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追回慕心颜的事情上，又因为慕心颜的决裂离开而意志消沉，日日买醉，什么事都不管，而追拿纵火者一事，自然也停滞了下来。

        慕容飞燕想着，如果找出真凶，楚云霄为了替慕心颜报仇，肯定不会再那么酗酒。

        所以慕容飞燕密切跟踪着纵火一事，她在楚云霄的办公室看到一个窃听装备，她好奇心起，打开听了好大一会，意外发现楚云霄窃听的人，竟然是燕芷枫。

        慕容飞燕想不通楚云霄为什么监听燕芷枫，可是她知道，他绝对有目的。

        所以，慕容飞燕也注意到燕芷枫。

        通过连续一周不间断的监听，慕容飞燕惊愕地知道了陈羽死亡的真相，没想到居然是外表善良到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伤感半天的燕芷枫所为！

        可是燕芷枫为什么要杀陈羽呢？如果只是情感纠纷，不至于如此吧？

        她继续监听，可是除了知道燕芷枫汇钱给杀害陈羽的人，还有燕芷枫杀害陈羽，是因为陈羽手中有燕芷枫干某事的把柄外，再无进展。

        到底是什么把柄呢？

        慕容飞燕潜进陈羽的家里细查，陈羽的家早就被调查的刑警们翻得彻彻底底。

        开始时慕容飞燕一无所获，后来她在床铺的一个枕头上发现了和另一个枕头的花样稍微不同的图案，整个枕头的花样里藏着几个细小的阿拉伯数字，她抄下后，仔细研究，也看不出什么意思，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后，她灵机一动，将那些数字输进手机，拨了出去，竟然拨通了，她屏住呼吸等待，没想到有人接了电话，更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接电话的人的声音是因为特殊处理的，他说完话后，就挂了电话，慕容飞燕再打过去，他再也没有接起。

        慕容飞燕为了掌握切实的罪证，又花费了一番功夫，动用了TL组织的情报机构，运用最尖端的仪器跟踪，才找到接电话的人。

        果然，楚云霄站起身，迷醉的墨眸射出凶光，语气阴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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