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垂危的陆明修

“近来，京城、沪上及其他大都市先后发生疑似变异狂犬病患者，共发现105例，已造成75例死亡。本台已紧急与莲城市卫生局疾病预防处取得联系，得知本市没有发现1例该疾病，情况良好。

        疾病预防处处长告诫，本市目前虽没有发生疑似变异狂犬病病例，但还是请市民们做好防病准备，在这段时间内尽量减少外出，最好不要出本市。如果市民发现疑似狂犬病病例现象，请第一时间拨打报警电话并不要接近患者，以防被咬伤传染。

        疑似变异狂犬病患者都有极大的危险性，一旦患病，绝大多数病人会失去理智，随时会暴起伤人，而被其抓伤、咬伤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该病。假如市民身边有人出现突然昏迷或其他异常现象，请尽快对其进行隔离然后报警。

        中央政府对该病高度重视，国家科研院正在全力研究该病的防治药物和治疗方案，请民众们相信政府，不要轻信所谓偏方秘方。对于借此生事的犯罪分子，政府将会予以沉重打击，严惩不怠。

        该病疫情发生后，本市政府立即采取应对措施，研究部署防范工作，全方位加强疾病监测，制定防治应急预警，加强信息发布和卫生健康知识的宣传教育。本市已建立健全了组织体系，全面落实防病措施，各区县、各部门各司其职，防病工作有序展开……”

        新闻联播的女主播带着职业的微笑播报着新闻，然后刘梓兮却没耐心再看下去了。她关掉了电视，眸中透着厌恶的神色。

        所谓的疑似变异狂犬病病毒——也就是丧尸病毒一旦泄露，传播的速度有多迅猛，没人比她更清楚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粉饰太平，尽管是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但是这样子，会使许多民众没能及时提高警惕做好准备，在末世来临之后，他们的生存机会将会降低许多。

        不出三天，病毒就会扩散到全球，届时估计就连这个小山村，都平静不下来。

        刘立春匆忙走进客厅，脸色凝重：“梓兮，我刚刚在村头，看见周家在粤海打工的大儿子回来了。他脸色青白，像是你说的快要丧尸化的样子。”

        刘梓兮吃了一惊，连忙察看自己父亲的状况：“那你没跟他接触吧？”虽然知道病毒传播的速度很快，没想到快到这个速度！本来想着这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青少年儿童也在外面读书，基本没有人流量，病毒要散播过来会比较晚，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外出打工人员把病毒带回来了。

        “没有，不过我提醒周家的时候，他们说我是胡说八道，然后就回家，把门都给锁上了。”刘立春苦笑了下。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估计周家大儿子是怕被发现感染病毒被隔离才匆忙回家的。爸，你不用去提醒他们，没用的。”可不是嘛，反被骂得狗血淋头。

        刘立春抓了抓短短的寸头，还是有点于心不忍：“要不还是……”

        话还没出口，两人就听到了远远传来的惨叫声，顿时悚然一惊。

        那声音是从周家所在的位置传来的。父女俩站在坪里，遥望着那边。周家和这里隔了两口池塘，一片田地，又有树林遮挡，看是看不见的，却能听到可怕的咆哮声，以及痛苦的惨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来。

        “周家大儿子发疯了！”

        “他吃人，快跑啊！”

        “快把门关上！别让他进来！快打电话报警！”

        乱糟糟的叫喊打破了山村的宁静。隔壁二叔一家连同眼馋人家小孙女的李秀云都匆忙赶了过来，惊疑不定地一同望着那边。

        “这是？……”李秀云脸都白了。

        “是的，末世来了。”刘梓兮说，“走，去后山石洞。”

        两家都顾不上收拾，刘梓兮也不让他们收拾了，把两家的东西除了房屋收不进去之后，其他的东西都一扫而空收进空间里。然后一行七人穿上便于行动的衣服，就往后山走去。才一岁半的心心被自家祖父抱着走。

        从刘家走到石洞，曲曲折折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家人猫腰钻进洞里，再把洞口重新伪装好。刘梓兮怕动静太大，并没有拿出空间里的发电机，石洞里的光线来自于充电灯。

        此时已近中午，大家却都忧心忡忡，并没有吃午饭的打算。石洞里一片安静，各自都在想心事。就连平时爱笑爱闹的心心，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大人们的情绪，乖乖地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玩自己的玩具。

        即使早有准备，但真正见到末世来临时，他们还是无法淡定地接受。

        过了许久，刘立春才叹了口气，道：“世道要变了。”

        会变成怎样呢？谁也无法预料。就连曾经在末世生存了几年的刘梓兮，也不能完全说自己将情势掌握在了手中。不过，比较前世她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匆匆离散，这一世能够在开端时守在父母身边，已经够幸运的了。

        只要抓住现在手中的东西就足够了。刘梓兮想，然后露出笑容，大声说：“那些不管了，反正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妈吗，婶婶，我饿了，快做饭吧！”

        心心见大人们终于说话了，连忙也附和起来：“饿！”

        见自家的心肝宝贝喊饿，两妯娌也顾不上那些担忧、恐惧了，连忙做起饭来。刘悦兮一直没说话，看着心心依然纯真稚嫩的小包子脸，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这个时候，在莲城市新闻中还被报道说只发现了45例病患的沪上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所有的街道、马路都空无人烟，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还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但是仔细看这些“人”的话，会发现他们全部都是面色青白，双眼空洞无神，动作机械呆滞，像是没有意志的傀儡。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和血迹，甚至有一部分“人”的伤势明显应该已经死亡或者无法行动……但他们本身却似乎无知无觉，仍然在散漫地移动着。而那些伤口，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些“人”，已经根本不是活人了。他们是新出现的物种——丧尸，明明已死去，却仍能行动，无知无觉，悍不畏死，只知追逐新鲜血肉。

        忽然间，丧尸们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齐齐转向同一个方向。似乎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行动一下子加快，前赴后继地冲向那里。然而那道在他们眼里代表食物的身影速度却快得离奇，一下子就冲出一大段距离，别墅的门及时地开启，他刚一闪身进去又立刻关上。一步之遥却和美食擦肩而过的丧尸们只能不甘心地扒拉着别墅的铁门，不停地怒吼着。

        “好险啊。”谭宇中回头看了看后面密密麻麻的丧尸，长出了一口气。他脚下不停，一下子就穿过了庭院，进了客厅。

        客厅中，十余个年轻人或坐或立，听到动静原本都提起了警戒，摆出了防御的态度。见到进来的是谭宇中，又纷纷放松下来。

        一屋子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欧阳行依然是最出众的一个。他回过头来，无言地冲谭宇中伸出了手。

        谭宇中利索地解下背包，递到欧阳行手中。

        欧阳行从包里拿出刚刚冒险去药店扫荡来的急救工具和药品，转向角落里的人。也不说话，就利索地扯下对方上身的衣服，仔细地处理他身上的几处伤口，清洁、消毒、上药、包扎。

        陆明修苦笑了下。“没必要，你也知道，感染了R14病毒，处理伤口也没用的。”他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张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

        欧阳行不理他，沉默地递给他一把药丸。看着组长隐含威胁的眼神，陆明修识相地仰头张口，一口吞下，然后又就着欧阳行递到唇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平时要是看到这两人动作这般亲近，一帮子组员早就唯恐无事不乱地起哄组长和副组长之间的“奸情”，这会儿却都沉默地看着。他们也知道，不管是处理伤口，还是打针吃药，都是没用的。被丧尸抓咬了的人，要么变成丧尸的食物，要么变成丧尸的同类。迄今而止，没有例外。

        久久的寂静中，只有陆明修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他俊雅的面容，和瘦削却匀称的身体上，皮肤中渐渐透出一种异样的青白色，眼镜后的眸子也逐渐黯淡下来。组员们纷纷靠拢过来，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副组长。

        “快动手吧，”陆明修勉力睁开眸子，气息微弱，“我可不想变成丧尸——那样子太恶心了。趁现在，动手吧，阿行。”

        “等你变成丧尸后，我自然会杀掉你。”欧阳行淡淡地说。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眸色却愈发暗沉，紧握的双拳上，根根青筋迸现。

        陆明修苦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于是也就不说了。他撇过头去，闭上了双眸，不愿再看大家的表情。

        客厅里的时钟，仍在孜孜不倦地行走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欧阳行抬起了左手，伸向陆明修。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一个飞速旋转的黑色旋涡，像是要把所有一切都席卷进去一般，又像是恶魔睁开了眼眸，自地狱窥视人间。而欧阳行那双更加鲜明漆黑的凤眼之中，俨然有晶莹的星光，细细碎碎，闪闪烁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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