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六章 复原阵

蓝云被提前从地炎室里叫出来，成宝儿看她出来时，面对外面的阳光，不由自主地眯眼，一脸不适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得难受，也不知道，她自我禁足，到底如何了，“你好长时间没出来了，我陪你走走吧。”

        蓝云一声不啃，跟在她身后，听她说南宫晶，丁怡丁姝三人一起结丹的过往，听宗门准备让南宫晶继承宗主之位，听她说她也要闭关，与木童，水灵儿尽量一起冲击元婴。

        成宝儿几乎把最近十几年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还是没听到蓝云说过一个字，不由回头，“过几天，奉演只怕就要过来了，他找你的事，肯定也不会简单，你是怎么打算的。”

        蓝云微舔了下唇，十几年没开过口，嗓子说不出的艰涩，连咳了好几下，声音沙哑，“到时看吧。”

        成宝儿微微低头，“如果你想让丁怡接掌门之……”

        “别，我还没元婴时，就跟丁怡谈过，她不是当掌门的料，”蓝云忙忙拦住，“南宫晶不错，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

        成宝儿吁出一口气，“其实丁怡比晶儿的优势要多些，可她那性子，不弄到她身上还好，一旦弄到她身上，有一股子与敌协亡的狠劲，这股劲，是她个人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可是用在宗门上，太过冒险。”

        蓝云点头，“这话，你跟丁怡说过？”

        “说过，她说她这点像你，改不了。”成宝儿非常无奈。丁怡的主意太大，打定的话，不管她用什么招，她总是用纡回路线，向她表示。她就那么干了。

        蓝云嘴角牵扯，“那次她说像我，我跟她说，睚眦必报，小性，记仇都不像我，她说，那就像郑师姐跟唐师姐，我说她像狐狸，她说。这像林师姐，你说，你们这些人，教她，都没教过来。现在跟我解释有用吗？”

        几句话一说。十几年闭关的后遗症，终于消失，现在她说话，又跟以前一样了，成宝儿拍拍她，挽住她胳膊，心情回复轻松，“是啊，我们教出了一个四不象出来，好在她做事。还有些分寸，要不然，我们真没脸面对你了。”

        “她虽然是我徒弟，可在你们跟前最多，那年我把她和姝儿从西极带回的时候，路上，就觉得她主意正得很，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丫头以后难教。……那次我想套她的话没成，还让她把我的话套了过去，可见你们没白教她。”

        成宝儿可以听得出来，虽然她话是扁的，可语气中的那种骄傲却是真的，想来她对丁怡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更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在掌门之事上，如果蓝云有怨气，那可真是难办得很。

        “南宫晶拜见初音师叔。”

        两人溜溜达达间，已到了大殿，南宫晶首先迎了上来，她心里其实打鼓的很，水月宗的掌门之位，如果初音师叔力挺丁怡，她师父是不可能帮她说一句话的，所以，此时，心里忐忑得要命。

        蓝云环视一遍，“你两个丁师妹呢。”

        “呃，谷非雨师叔从临海口回来，她们回夕颜峰拜见去了。”谷非雨几十年都没回来，现在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要为丁怡争一争，南宫晶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她在掌院当执事弟子，观月峰的所有人，事事配合，宗门各峰头的暗争，其实从来没停过。

        “你师父呢？”蓝云心下稍喜，谷非雨从临海口回来，肯定是方雅结丹了，当初谷非雨曾说过，为她守护方雅三人，直到其中一人结丹为止。

        “师父在西极。”南宫晶终是抬起头来。

        “我听成师姐说，过段时间，你会接任掌门之位，师叔就先给你道喜了，宗门事务烦忙，修炼却也不可落下，这块麒麟玉拿着，总能稍有帮助。”蓝云从千语宗那里得了两块麒麟玉，给南宫晶一块，倒是正适合。

        这下子，不仅南宫晶呆住，就是成宝儿，也没想到，看那块小小的麒麟玉佩，倒是有些艳羡，“晶儿，拿着吧，有了这东西，以后才不会被怡儿姝儿她们拉下。”

        “师，师叔，这个太贵重了，还是给丁怡她们吧，给我随便什么都行。”南宫晶说的这话，绝对是认真的，宗主之位，已让她得了，要是让丁怡那家伙知道，她师父把这么好的东西，还给了她，以她的脾气，还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呢。

        “丁怡是混沌灵根，修炼速度奇快，要不着这东西，莫竺和小妹，保不住它，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反而有可能把命送了，放心吧，丁怡聪明得很，她早前，就跟我说过，她喜欢自由自在，你是王敏的徒弟，在我心中，跟我徒弟也差不多。”蓝云亲手帮她佩好，“你师父那家伙，跑到西极去，也是因为我，不要怪她。”

        王敏现在去西极，除了灭魔之外，最主要的，只怕就是不想给南宫晶撑腰，因为在她心中，丁怡也跟她的徒弟差不多。

        南宫晶差点哽咽，“谢师叔。”

        边上的成宝儿眨眼，挥手让南宫晶退下，转向蓝云笑，“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明白，当年那个和我一起在掌院当执事弟子时，一样把事情处理的好好的刘兰哪去了，现在我明白了，你要是能把感情之事放下，或者就是刘兰的身世，这宗主之位，我也不会苦撑这些年了。”

        蓝云翻翻白眼，“我没有功利之心，对南宫晶，我是真把她当徒弟待的。”

        “我知道，”成宝儿笑意理甚，“我和林晴处理宗务，一般都是以宗门多年积下来的各个条款，按章行事，各峰之间，明争暗斗。我们基本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偏不倚，本来我还担心，南宫晶当上掌门，夕颜峰与观月峰的矛盾会马上激发。现在看来，你只要过去说几句话，就行了。”

        蓝云眼睛眯眯，“你们拿丁怡给南宫晶当磨刀石，其实只要说出来，又何来的矛盾。”

        “丁怡明白，南宫晶自然也明白，她们不能说，夕颜峰带你，已有三位元婴修士了。哪怕唐欢她们再低调，门下的弟子，也会若有若无间，帮她们争。”成宝儿笑笑，“这本来就是南宫晶她们这一代的功课。可不属于我管的。至于你出面嘛，自然另当别论。”

        蓝云不明白了，“为什么？我连夕颜峰最近五十年新收的弟子，一个都没见过，她们又如何会听我的。”

        成宝儿吁出一口气，“你没见过，并不代表，她们没得你遗惠，你的功法玉简，可全都传给她们这些新进门的内门弟子了。”

        蓝云坐到成宝儿的下方。“那些东西，我早献给宗门了，你也说了，这一代，是南宫晶和丁怡的事，我就不用越俎代庖了吧。她们跟你们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可完了，别想拉我当垫背。”

        蓝云阻住成宝儿还想说的话，拿出一个储物袋，“里面的阵盘，都有玉简说明，法宝也是，”打了个哈欠，突然放松下来，觉得特累，“我好容易出来，别想拿一堆烦心的事，给我，奉演来的话，到紫竹林叫我。”

        “你就不能打坐？”成宝儿没管那储物袋，跟在她后面，“我提前让你出来，是想你帮帮忙的。”

        本来提前让她出来，是想给她一个适应的阶段，顺便把宗门的一些烦心事，弄到她身上，让她天天脑不放空，现在她要是回了紫竹林，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蓝云懒得理她，可才走到大殿门口，外面的天空一暗，奉演的巨大海船已到，这下想走也走不了，连往脸上使劲揉揉，才稍打精神，与成宝儿一起迎出去。

        成宝儿没想到，奉演来得如此快，飞剑传书是秦梦亲自发过来的，怎么样也比驮了一堆人的海船要快才对。

        奉演站在海船上，并未下来，只朝水月宗出来的华月等人拱拱手，“蓝云，上来一叙可好。”

        整个海船只有奉演一人，不复以前，他两次来时，手下的一大堆人马，谨慎些倒是很正常，华月朝看过来的蓝云，微微点头，“你去吧。”

        “怎么就你一个人？”蓝云上得海船，有些奇怪。

        “他们有事，先回西极了。”奉演坐在一方小几上，给她倒了一杯灵茶。

        蓝云坐到另一边的蒲团上，“你找我，有很重要的事？”既然龟丞相他们都离开了，奉演还来找她，想来事情不会简单。

        奉演沉重点头，拿出一个破损的阵图递过来，“我想让你帮我复原，如果可能的话，再帮我按图制阵。”

        妖族一向崇尚力量，他们对外力，会得都不多，什么法宝，大阵，丹药，基本都不熟，可是蓝云接过的这个破损了五分之二的了阵图，只看了一眼，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奉演本来的担心，在蓝云眉头越蹙越紧的时候，反而放松下来，在蓝云抬头望他的时候，面带微笑，“那年我还很小，有一次跟在几个哥哥后面，偷溜出去，结果无意中进入某一处海眼，这阵图，就是在那里得到的。”

        蓝云心下沉呤了一会，“从现在来看，这阵图，应该是远古，你们龙族的伏波大阵。”

        奉演一下子站起来，“你确定？”

        “你不是在心里已有隐隐的肯定了吗。”蓝云微笑，当没看到他激动之下，龙气的溢出。

        “嘿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女人太聪明了不好，有时候，在男人面前，适当得当孬一点。”奉演脸皮厚得很，又坐下来，“你能帮我把阵复原吗？”

        蓝云把面前的灵茶喝下，“你是想让我帮你把伏波大阵炼出来？”

        “是。”奉演神情紧张，如果他没算错的话，那处海眼，应该是他们龙族的龙冢，远古的人妖之战，龙冢之地的伏波大阵被人破坏，龙冢之地。随之消失，可现在，那里对他们来说，不仅是埋葬他们龙族的地界，更是龙族传承所在。远古时的龙族，种类繁多，血脉精纯，虽然炼化祖先之尸，殊为不敬，可是现在仙魔之战，已然波及到这个世界，如何让龙族传承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伏波大阵的材料，早就失传于世。就算你现在回你们西极龙宫找，我也不一定能炼出来，远古大阵，跟我们现在的炼阵理念根本不一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把阵图复原。”蓝云虽不知奉演为何会如此紧张。可是趋吉避凶之下，本能不想给他炼这个大阵。

        奉演浑身激荡的血，突然冷下来，怔怔地盯她良久，蓝云自然不会回避，平静回视过去，好一会，奉演苦笑一声，“你是因为，我是妖族。所以不想给我炼这个阵吧。”

        被人当场道破心思，蓝云倒是没不承认，“作为朋友，我应该给你把阵制出来，可是做为人族，我无法这样做。”

        蓝云摸出一瓶仙醉来，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在西极三十多年，历两次兽潮，看到的景像，只能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你明白的。”

        看她居然这么平静地喝下杯中的酒，奉演难忍到手的希望，就那么毁去，龙威点点泄出，希望能迫她答应。

        对奉演的表现，蓝云倒是早有心里准备，可是外面水月宗的人，却没有准备，奉演前两次过来，她们都看得出，奉演是真的把蓝云当朋友，可是现在，眼见两人要掰，那人居然还坐在那里倒酒，真是能把人急死。

        蓝云进阶元婴后，除非华如元后的气势全出，否则根本压不住她，奉演虽为四灵之一，可妖族进阶缓慢，到现在，也只相当于元婴中期顶阶，更何况，他现在还没真的跟她撕破脸，威压只是吓唬居多。

        “不能通融吗？”在蓝云连喝了三杯酒后，奉演终是问出声来。

        蓝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通融？今天我通融了你，将来，谁又会通融那些死在兽潮之下的人，据我所知，远古之阵，多是布在哪里，就定在哪里，所以我只能帮你回复原阵图，我相信你，可是不相信，你家其他人，就好像，你愿意相信我，不愿相信我水月宗其他人一样。”

        奉演瞅瞅盯住这里的几个水月宗的元婴修士，眉头皱了皱，半晌一叹，重新坐下，也给自己连倒了三杯酒喝下，“我在东至和北归，虽然收获良多，可就是没有见到玄武和朱雀，两方大陆，不管人妖两族，早几万年，没有听过他们的任何消息了。现在仙魔之战又起，大劫之下，或许，我们龙族，也会就此湮灭。”

        奉演的落寞，让蓝云一时之间，也跟着心伤，仙魔之战，他们没一个能逃得掉，可是明明是上界的事，为什么，就要波及到他们这一界来。

        “你不去西极，找阴魂宗的人报仇，是不是，也因为人族大义，他们现在在圣地和七剑宗，与魔人相抗。”奉演对蓝云的所有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蓝云一滞，心下更苦，“我刚不给你制阵，你就来刺我，报仇，怎么报仇，就像你说的，他们在西极灭魔，这时候我去报仇，明显是削弱修士一方。”

        蓝云给自己连灌了好几杯，神情飘忽，“有些事，或许是天注定。”这样的想法，其实她早就有了，因为如果蓝家没被灭的话，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拜进镇天门，现在顶多了是个结丹中期修士，毕竟灵根在那里，没那么多奇遇，现在为家族，为宗门，而忙碌不堪。

        华月等人，在大殿里，神识远远外放，只看得他们两人，本来剑拔弩张的样子，变成现在相对无语，只拼命喝酒，好像在比赛谁更能喝一样。

        “我现在算是知道，当初为什么蓝云会救奉演了。”林晴看了半天，加深了以前的猜测。

        “为什么？”华月始终不懂，明明当初蓝云在西极是全力灭魔的。

        “因为他们俩个是酒友，当初她在西极第一次遇到我们，心有不愤，可不又愿朝我们出手，所以跑到妖族那里大打出手，等我们赶去的时候，她又不愿见我们。躲起来，也是那时，救下奉演，当时奉演受伤，两人都在失意之时。一起喝闷酒，这应该也是为什么，奉演一来，就找蓝云喝酒的主要原因。”林晴回忆过往，倒是把她和奉演在一起的情形，猜了个七七八八。

        船上的两人，都喝得上头，微醺之间，奉演也明白了，想让蓝云帮他炼阵。已不可能，“复原阵图要多长时间？”

        虽在喝酒，可蓝云一直等着他问出这句话，“差不多十天吧。”

        “好，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我再来。”

        蓝云摇晃着站起来，拿起阵图，“行，半个月，我等你，这仙醉不错，送你了。”

        “我不占你便宜，这碧波酿，你也拿着吧。”奉演丢给她一个玉葫芦，巨船瞬间变小。好像小小的风舟，只站他一人，迅速离场。

        蓝云站在原地良久，心中难过，也许这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以后真的失去了，为什么要有仙魔之战，大家和平共处这么多年，都没事，不能再和平下去吗，只为某些人的**，或者说，意气之争，被动卷进来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回去吧，你两个徒弟可都在大殿。”成宝儿不容她说话，直接拉住。

        “华月师伯她们呢？”蓝云把酒气，用灵力蒸了，神识一扫，大殿里，除了林晴，其他几位师伯都不在了。

        “既然没事，她们自然要离开，蓝云，先前你们怎么回事，奉演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逼你做？”林晴在没有知到确切情况下，到底不放心离开，华如师伯，可给她们所有人，下了死命令，没事，尽量闭关，增加修为。

        蓝云摆手，让南宫晶，丁怡她们免礼，“他想让我帮他制一个远古大阵，我只能答应帮他复原阵图，半个月后，他会再来取。”

        殿内一时冷场，没想到奉演只是想求她，本来就能做的事，她给拒绝了。

        好一会，成宝儿才问出口，“为什么？”有个四灵之一的朋友，不管怎么样，都比僵了要好。

        “现在没什么，可是以后呢，仙魔之战以后，就算我相信奉演，可是妖族那里，变数太多，而他要我炼的阵，对于水中妖族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这份因果太重，我接不了。”蓝云三言两语，把话说明白，免得成宝儿她们还想着拉回奉演。

        “师父，喝茶。”丁怡给每个人，重新捧了一遍茶，“西极的兽潮什么样，别人不清楚，我们水月宗还是清楚的，奉演前辈拿这样的事，麻烦师父，本来就是他的错。”

        “不错，我们也没什么事，要求到他奉演头上，他拿这样的事，为难你，不答应是应该的。”林晴喝下一口茶，“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蓝云失笑，看她们全都调转枪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把茶饮尽，“我回紫竹林，把阵图复原，奉演来了，再叫我。”

        回到紫竹林的阵室，蓝云对着残图，看了半晌，拿起纸笑，就在地上写写画画，远古的伏波大阵，她的兴趣，其实大得很，虽然她不想给奉演制出此阵，可却想给水月宗把阵制出，伏波大阵，攻防一体，如果用此阵，把水月湖与宗门大阵结合起来，或许真的只有化神修士，才能破阵了，或许，也能让华如师伯将来的化神天劫，把握更大一些。

        与她原先预想的差不多，伏波大阵，一直到第九天的最后两个时辰，才复原完功，虽然想法众多，可蓝云没改一点，远古的大阵，费的材料太多，她可没有给龙族省钱的打算，奉演既然要她把阵图复原，想来也早做打算，整个西极的妖族，除了奉演，阴差阳错下成为朋友，其他人，在她眼中，也只能算是材料，又重新在脑中把阵布了一遍，看到没有疏漏，才把阵图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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