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 魂散

“真是可惜啊，明明你离叶问天化神的地方最近，偏偏只能呆在这火山口的结界之中，”朱雀对蓝云现在很有好感，“火龙山地域太小，这化神天劫，又太厉害，别着急，再等一会，你就可以出去，从空气中感悟他所有化神的经过了。”

        对感悟叶问天的化神之路，蓝云倒是从没想过，她可以感悟任何人的化神之路，就是不想去感悟叶问天的化神之路，他的化神之路，完完全全就是她一直轮回的血泪史。

        看到叶问天不再凝重的神色，蓝云知道接下再没大事，盘膝坐好，神魂回到识海，呼唤那个一直困扰她的上古仙魂。

        喊了半天，那个有些不稳的影子，才出现在识海，对着她虚弱一笑，“放心吧，天哥飞升，我也要走了，该帮他的，我都帮过了，这些年，其实，我早累得不行，谢谢你，帮我完成最大的心愿。”

        蓝云的神魂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而且也不知她说的走，是要到哪去。试问这世上，有哪个这样一世世控制自己的转世之身，让她们陷入悲苦，最后会在心愿达成之迹，就此化去。蓝云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不会甘心，所以，此时她全力以待。

        “呵，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这世上，又有哪个仙人，会自我兵解，我不是也做了，”女子颇为自嘲，“世人都说神仙好。可神仙也有三灾七劫，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强人，生下来的那天，爹娘就想尽了办法，想保护我。后来嫁给天哥，他做的大部分事，一开始的起源，也是为了保护我，每隔一段时间，看身边一个个保护我的人，身死道消，我早恨透了我自己。你知道看着身边，相处了几十，几百年的朋友，因为保护自己，而死在面前的感受吗？”

        “……虽然天哥说，那些人过来保护我，也是领他的一份薪水。他们做的就是那样的事，可是我没法那样看。薪水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地，把命送掉吗？每一个送到我面前，保护我的人，我都是以朋友之心待的，我以我心，换他们的心。”

        蓝云看着面前酷似她的女子，在那里微笑着说话，就觉得她还不如哭着说呢。

        “可是，不管我多不愿意。多不想，事实上，我真的是个拖累，我以朋友之心，送掉了他们本来，可以自私一点，逃得的性命……。你知道吗？在仙界。我其实还有一个外号，叫菟丝花，呵呵，后来，过来当我保镖的人，越来越少，天哥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我保镖的人，都活不过千年，因为这，天哥还与一些人起了很大的冲突，甚至一怒之下，让他们钻了魔人的圈套，其实从那天起，我就觉得，我不能活下去了，可是这条命，欠别人的太多，早就因果缠身，再加上天哥的功法出了问题，不得已下，我才一世世地设计我的转世身，别人的因果，我早承受不住，我唯一能承受住的，只能是我自己。”

        这样的解释，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或者蓝云可以理解，可是放在她身上，她理解不了，也许在她眼里，转世之身就是她，可是，她只是暗中操控，她的每一个转世之身，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有自己的想法，早就成了独立的人格，她这样设计那些人，难道从没想过好她们的想法吗？

        “……一开始，我以为，我的想法，就应该是她们的想法，可是随着转世身的不断变化，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知道，那是她们自己的意识在反抗，就像你现在，哪怕重归混沌，也不想我这个魔头，再这样玩自己的下一世了。”

        虚影慢慢变淡，却还是朝着她微笑，“对不起，这三个字，绝对是真心的，虽然，我还是认为，你就是我，却也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好，做什么都比我好，你今天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得来，不像我，小时靠父母，大时，靠朋友，等到能嫁人了，就全靠天哥，呵！你也永远不会明白，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却是希望，自己是父母老了的依靠，是朋友可托的后背，是天哥不再担心的后顾之忧，可是，这些我都没做到，你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再活着的脸面，哪怕我能夺舍你，哪怕你满身的本事，到我手中，最后，也肯定变得一无用处，……所以，你安心地活着吧，帮我的一份活下去，怎么开心，怎么来，以后，这世上，再无禁锢你的东西，哪怕不能化神，以你元神的强大，转世重生，还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

        蓝云想到，当初在夕颜峰自尽的时候，水月祖师出现，曾说过的一句话，再轮回的话，是后一抹灵智，也会消散于天地之间，那最后一抹灵智，指的就是这个上古仙魂吧。

        蓝云所想的一切，这女子好像都知道，“不错，指的就是我，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像个凡人一样，对修仙，有种本能的抗拒吗？甚至无数次地，对自己的小命，完全采取放任的态度。……其实，这一切的根由，还是在我，无数次的转世身，都觉得人生太过悲苦，反而对世间大多平凡的生命，无限向往起来，短短几十年的时光，悲欢喜乐，酸甜苦辣，都能尝了个便，他们的轮回，代表了另一个不同的开始。这样的日子，其实我现在也挺向往的……，”

        虚影面带笑容，终于点点散去，一时之间，蓝云呆在那里，她得到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利，却也毫无喜色。

        化神成功的叶问天，同样在空中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努力感受那个消散在天地之间的一点灵昧，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小七，你觉得你自己没用，如果你真的没用的话，那些魔人，我的对头，又如何会一次又一次地对付你，我不是个好人，性子也不好，一直都是你在用你的亲和力，帮我维护着所有关系，你说你没用，你知不知道，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觉得，我是活着的，没了你，我又该如何走下去。”

        所有感悟叶问天化神的人，在同一时间，都被无可抑制的悲伤填满，华如坐在华月的遁光上，猛地站起来，化神之人那种失了另一伴，再无生趣的悲伤，更是让她心头大恸，此时，她已百分之九十能肯定，化神的一定是叶问天了，这世上，再没有，像他和蓝云那样的宿命之劫，能让一个人的悲伤，影射在几十万里外。

        “师姐放心，不会是蓝云出事，”王敏的破妄之眼，望向虚空中的某处，“她每次出事，因为落日的关系，我好像都能感应到，现在，我没有心悸，也没有不安，反而倒是觉得，她真是突破了某个一直困扰她的难题。”

        “那你觉得，这次化神不是叶问天吗？”华如此时反而不解了，北荒那里，能化神的，还能有谁？这样用情至深，世世轮回纠缠的修士，据她所知，根本除了他俩，就没其他人了。

        一直低头的木童，摸了一下鼻子，“我也觉得初音师姐至少现在没有事，叶问天化神成功，他一定是急着回归仙界，师姐不可能跟他一起现在飞升，他们俩个，虽然都活着，可是碰上的几率，不用说，叶问天也知道，有此伤悲，倒是正常。”

        华月缓缓吐出一口气，“蓝云那性子，确实现在，可能在庆幸，叶问天终于离开这一界了，师姐，他恐怕就要踏破虚空了吧。”

        北荒那边，寂静的好像没有一丝人气，直到天空突然破开，一个大大的虚影，出现在天际，“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蓝云也被惊醒，看着天空中的虚影，那个好像没有一点感情的男人，目光不由一缩，这人的气势，是那样的熟悉，分明是她进阶元婴时，在心魔劫里遇到的人。

        叶问天解开结界，站到蓝云身前，“等我，我一定可以在仙界，抓住一个修罗皇族，让他帮你解了诅心咒，在那之前，爱护好你自己，禁地里的灵修，他们身上的材料，有很多都对寿元有助，另一个洞口，有直接传送到禁地外面的传送阵。”

        蓝云轻轻点头，突然之间，心中不舍，叶问天可能还是叶问天，可是他一旦回归仙界，就真的再不是他了，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连自己独立本性，都将不存。

        眼圈发热间，缓缓伸出的手，还没摸到他，就一下子被他紧紧抱住，“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蓝云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回归理智，身体从柔软到僵硬，叶问天又如何不知，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叶问天已朝着天上去，而那个空中的巨大虚影，居然把目光，调到她身上，嘴巴连动间，虽然没有声音，可是蓝云好像听到，他肯定的语气，“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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