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清汤寡水

芙蓉的脸色更白,手里拿着蒲扇摇着,嘴里却不自觉的嘟囔:“皇上要见葫芦?难道是因为葫芦没进宫习学惹了皇上生气?不对啊,葫芦没去习学,生气的应该是他师傅,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留意葫芦这档子事?”

        “芙蓉姑娘?”七公公提醒了一声,芙蓉这才回过神来:“七公公,不瞒你说,我们家葫芦啊,可能去不成宫里了。”

        “怎么了?”

        芙蓉摇摇手里的蒲扇,又指指不远处的药吊子,面带难色:“葫芦吃坏了东西,这不,闹肚子呢,如今吐了好几回,脸色蜡黄蜡黄的,进了宫,万一吐在皇上身上,那不是要杀头的?”

        七公公去看了葫芦,见葫芦果然如芙蓉所说,一副起不了床,清汤寡水的模样,有些心疼,说了许慰的话,可却也只得道:“虽然葫芦身子不爽快,可皇上下旨要见他,他也不能不去啊,这自古以来,皇上召见谁,莫说是普通百姓了,便是王爷,也不敢误了时辰。”

        “公公的话我们都懂,可是葫芦的情况,公公也看到了,他站着,是去不了了,躺着,或许还能去。”芙蓉一脸无奈。

        “那也只能躺着去了。”七公公挥了挥浮尘。

        芙蓉虽错愕,到底只能找了轿子来,想着葫芦一个人进宫,难免会失了照应,他这身子,不搀扶着怎么行,于是自告奋勇跟了轿子而去。

        果然,到了朝阳门,坐在轿子里的葫芦脸上又出了一层汗,在常人看来,坐轿子是极舒服的一件事,可对葫芦来说,轿子上下颠簸,一刻不停,差点晃的他头晕。

        下了轿子。便也走不稳,只得由芙蓉扶着。

        皇上在御花园里赏景,稳坐在亭台之中,面前摆着几样糕点。还有一些茶水。远远便能闻到香气。

        见芙蓉来了,皇上甚是惊喜,甚至起身相迎:“芙蓉,你还好吧?朕刚才遣了七公公去白府叫葫芦,七公公离开以后朕就后悔了,怎么忘了把你叫进宫里聊一聊了,如今你来了,倒也正好。”他太主动,又觉失态,自觉坐回亭子里。清了清嗓子,指了位置给芙蓉坐。

        聊了几句,皇上的话一直围绕着芙蓉,基本已经把葫芦给忘了,葫芦坐在芙蓉身边。想吐又不敢吐,想去茅厕也不敢吱声,只是忍着,额头的汗也越来越重。

        七公公瞧着葫芦一脸难忍的样子,便道:“皇上,刚才老奴去白府里请葫芦,芙蓉姑娘正在给葫芦熬药呢。想来葫芦他身子不爽快………”

        芙蓉于是赶紧道:“不知皇上召见葫芦,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凝望着葫芦,又指指亭中所备的糕点果子等物:“这些都是宫中所制,其它地方,怕是吃不着的,就拿那个榴莲酥说吧。这榴莲,可是新鲜又肥硕,做成的糕点,虽有一股子臭味,可咬起来。又软糯又可口,芙蓉,你尝尝。”

        芙蓉只得拿起一块,细细的嚼。

        葫芦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有让他吃,如今便是三珍海味,满汉全席,他也是没有胃口的。

        “葫芦,你瞧,你大姐都吃了,你怎么不吃?”皇上丝毫没有放过葫芦:“听说你身上不爽快?病中的人,吃些东西,身上才有力气,那盘榴莲酥,准你吃完。”

        “呕。”葫芦瞧着堆的如小山一般的榴莲酥,差一点吐出来。

        “怎么,你不喜欢吃么?”

        “我……呕……”葫芦知道自己要吐,赶紧闭嘴。

        芙蓉只得帮他解释:“皇上,并不是葫芦不想吃,若在平时,这些榴莲酥,未必够他吃的,只是前几日,他积了食,今日刚请了大夫开了方子,药也喝了一剂,想来还需要调节,所以没有什么胃口……”

        皇上明白过来,倒也不再强迫他吃东西。一时间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人,只留下七公公站在他身边。

        皇上喝了杯茶。悠悠的。

        远处有鸟啼叫。声音清脆。

        皇宫四角天空空旷湛蓝。

        皇上的放下茶碗,声音低低的:“朕今日叫你们来,并不是为了这性食,当初朕让葫芦参加科举,实属一片好心,想着葫芦进宫习学也不是一日半日了,想着试一试他的深浅。”

        “对不资上,让皇上失望了,我们家葫芦…….”

        皇上摆摆手:“如果说起来,应该说是朕对不住你们,让葫芦参加科举的人是朕,可让他落榜的人,也是朕。”皇上叹了一口气。

        “皇上的意思是?”

        “朕是说,科举之后,葫芦写的文章,朕是亲眼看了的,虽然尚属稚嫩,但好在观点清晰,而且,引用书籍典故,也恰到好处,朕一直以为,葫芦除了在吃的方面有造诣,别的方面,怕是差强人意,没想到,葫芦第一次参加科举,竟然能有此傲人的成绩,若说中个进士,也差不多了。”皇上看了葫芦一眼,见他低着头,无精打采的,便又叹了一口气,略带内疚的道:“只是葫芦并没有参加科举的条件,再说,他还小,若朕让他中了进士,怕是没法跟其它人交待。毕竟,那些个举子,都是不容易的,朕不能让他们觉得,这科举,是一场儿戏。”

        皇上声音沉重,又嘉奖似的望着葫芦:“朕不能负天下人,只能负葫芦了,朕也听人说起过,说自打落榜以后,葫芦入宫习学,都打不起精神呢。”

        芙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听了皇上一席话,她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虽是皇上没让葫芦中举人,但堂堂皇上能说出这邪,便是对葫芦的肯定,芙蓉拍了拍葫芦的肩膀,想让他说几句话,可葫芦分明没有把皇上的话听在耳朵里,自打从朝阳门入宫,他所想的,便是去茅厕。

        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对于葫芦来说,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茅厕更让人心驰神往了。

        芙蓉只得道:“皇上这样说,我们承受不起,想来皇上英明神武,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白芙蓉,你这样说,可就是拍马屁了。”皇上笑笑:“朕知道,落榜这事,对葫芦的打击不小,朕记得,以前葫芦可是活蹦乱跳精神的很,如今瞧着,奄奄一息似的,可不就是落榜的事闹的,放心好了,朕哪,不会亏待他,明日,朕让七公公给你们送些好吃的糕点,另外,把宫里的牛羊肉还有鹿肉给你们送一些,让你们也尝一尝。”

        芙蓉点头。

        提及吃的,葫芦又“呕”了一声。

        皇上一拍额头:“朕忘了,葫芦不能听到吃的。好了,这吃的……呸…….这……明日,七公公你看着办就是了。”

        七公公忙点头。

        皇上又跟芙蓉聊了一些闲话,见葫芦时而扭扭捏捏,时而一脸焦急,时而搓着手,时而夹紧腿,额头上的汗珠也越积越大,可从头到尾,却不发一言,于是便道:“葫芦,你虽常入宫习学,倒也不常见朕,今日一见,朕说了刚才那邪,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朕说的?”

        葫芦哪里把皇上的话听在耳朵里?他只是自顾自的夹着腿,一面揉着肚子。

        芙蓉不得不用胳膊捅捅他:“葫芦,皇上问你呢。”

        葫芦抬头,一脸懵懂:“茅厕在哪里?”

        皇上一脸懵懂。

        七公公忙挥着拂尘道:“葫芦,在宫里,在皇上面前,可说不得这个,是大不敬的。”

        葫芦只得赶紧闭嘴。只是腹痛难忍,想来是喝的那药也还没起作用,只是咬牙坚持着。

        芙蓉见他这样,知道不宜久坐,匆匆辞别了皇上,拖着葫芦便走,一时进了家门,葫芦钻进茅厕里,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出来。

        芙蓉已点了几支檀香在葫芦的房间里,扶着葫芦躺下,又拿檀香在他面前晃了晃。

        葫芦翻身,又喝了一剂药,身上好受些,便推开了芙蓉手里的檀香:“大姐,我又不是菩萨,你怎么还给我烧香?”

        “我这哪里是给你烧香呢。”芙蓉笑笑,帮葫芦正正枕头:“我是怕你在茅厕里呆久了,身上有异味儿,所以,帮你熏熏,如今你不喜吃油腻…….”

        “呕…….”

        “好了,不提油腻…….”

        “呕…….”

        “好了…….”芙蓉脸都红了:“我是说,你不喜…….我是说,这檀香味是极好的,你闻一闻,胃里或许也能舒服一些,平和一些。”

        葫芦点头。

        待葫芦平静下来,芙蓉便又喂了些水给他,然后又问他:“葫芦,之前在宫里,皇上跟你说了落榜之事,你心里的疑团算解开了,皇上也赞赏你文章写的不错。你应该高兴了吧?”

        葫芦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姐,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说你文章写的不错。”

        葫芦又躺了下去,把脸扭到一边:“大姐,你就不要哄我开心了,我知道我落榜了,放心吧,我是不会去投河的,所以,你也不必编瞎话来骗我开心。”

        芙蓉错愕,想来是葫芦身子不好,也没有把皇上的话听在耳朵里。于是便把先前皇上说的话,给葫芦描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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