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圆溜溜

“你说的很是。”芙蓉拉着苏畅的手道：“若宁夫人真的偷了东西，她自然不会认的，而且依我看，爹好像很信任宁夫人，不过……你确定宁夫人她偷了爹房里的白玉桔子吗？”

        “我当然确定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她偷了东西便飞奔回家去了。这个女人，自然是穷疯了，如今竟然敢打咱们苏府的主意，自我记事起，还没有见谁这么大胆子的。”苏畅显然有些不爽。

        “若你确定她偷了东西，爹那里才好说。不过，你也要委婉一点，我瞧着爹好像……对宁夫人……对了，会不会是爹把白玉桔子送给了宁夫人？你别弄错了，偷东西这罪名可不小。”

        “我怎么会弄错呢？”苏畅握紧了芙蓉的手：“我听的清清楚楚，丫鬟小菊都说，是宁夫人偷的白玉桔子。这还错的了吗？不信你看看，爹回来发现桔子丢了，自然要找的。”

        如此，二人便静等着动静。

        苏老爷从张府回来以后，并没有发现丢什么东西，苏府里一向平安，也没丢过东西，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晚上他跟苏畅下了会儿棋，芙蓉挨着苏畅坐着，苏老爷的兴致还很高，两局棋都从容不迫的把苏畅逼进了死角。

        “爹，不行了，我的棋艺不如你，跟你下棋我总是输。”苏畅把棋局打散了，笑着对苏老爷说：“爹一向心细如发，别说是下棋，这府里的角角落落，哪里种着花，哪里栽着竹子，哪里有鱼，哪里长了草，爹都一清二楚，是吧。爹？”

        “你说的倒也是。”苏老爷笑笑：“畅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夸我？不过呢，我在朝里做官多年，虽没有什么大建树，但谨慎细致我还是能做到的。比如我房里的摆设……”

        芙蓉心里一紧，不自觉的拉住了苏畅的手。

        苏畅身子往前探探，小声对苏老爷说：“爹房里的摆设虽然不多，可也不少，那些东西，诸如字画，诸如一些小玩意，爹可记得清，别让人浑水摸鱼给顺走了。”

        “这个不会。”苏老爷摆摆手道：“咱们府里的下人都是规矩之人，手脚都干净。没有谁偷东摸西的，我房里的东西不都在那吗？我从张府回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一样儿不少。”

        “哦。”苏畅闷闷的摆着棋子，本想把宁夫人偷白玉桔子的事说出来，可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又怕影响苏老爷休息，会影响他的心情，便忍下了。

        次日太阳很好，难得的晴天。

        地上的雪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煮沸了似的。经阳光一照，渐渐的融化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

        苏畅躺在床上，不自觉的抱紧了芙蓉。

        光线穿过两扇门并窗子上的白纸。淡淡的照了进来，照在暗红色圆桌上，照在雾蓝色桌布上，照在金色的茶壶上。

        光线四溢。

        “啪啪啪”。婆子敲门。

        苏畅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又帮芙蓉盖了盖被子：“怎么了？”

        “少爷，老爷说。宁夫人的茄子吃完了，茄子这东西又难买，前两日你不是买了茄子吗？老爷说让少爷再辛苦一趟，再去买点茄子回来，预备着请宁夫人吃饭用。”

        “又是宁夫人。”苏畅一面穿衣裳一面嘟囔：“又是茄子。不是刚给宁夫人两个茄子么，这么快她就吃完了？想来她一天到晚水米不进就光吃茄子了？”

        芙蓉“噗嗤”一声笑了：“爹的这点儿心思你还不明白么？爹让你去你就去好了。”

        “宁夫人不过是个贼，如今偷了东西，还敢大摇大摆的来咱们府里吃饭，我怀疑她吃的根本不是茄子而是雄心豹子胆。”苏畅穿好衣裳，对镜照了照，又恨恨的道：“她来吃饭也好，正好可以当着她的面提一提白玉桔子的事，这样，她就无从抵赖了吧？到时候，到时候，哼，吃茄子，我保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是我爹，那么好被骗，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你快些去吧。”芙蓉靠在床头，一头青丝软软的耷拉在脖颈处：“爹已经交待下来了，你快些去快些回，上次的茄子不是葫芦在宫里得的吗？也不知道集市上如今有没有人卖茄子，不如，我跟你一块去？”

        “你还是安心在家当少奶奶吧。”苏畅凑上去，在芙蓉的额头亲了一下：“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苏畅简单用了饭便出了门。

        芙蓉也无心再睡下去，阳光正好，婆子们端了盆子来伺候她梳洗。热水，白毛巾，还有漱口的盐。

        婆子们端着盆子笑说：“少奶奶，今儿我们敲门，打扰了少奶奶休息吧。”

        “没有。”

        “我们也不愿意打扰少爷少奶奶休息。”婆子脸一红：“今儿早上啊，宁府那边的小菊来了，好像给老爷送什么褂子，说是宁夫人做的。老爷喜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不，让我们来叫少爷，让少爷去买茄子，想着今儿请宁夫人吃饭。”

        “宁夫人给老爷做了褂子？”芙蓉拿着毛巾愣了一下。先前宁夫人的衣裳都是拿给芙蓉做，宁夫人一向养尊处优，并不做什么针线活，可如今她刚给苏府的人送过袜子，又给苏老爷送褂子，这心思可真细腻。

        “唉，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多嘴。宁夫人寡妇家家的，也应该讲些体面，如今三番五次的来苏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苏老爷跟她……有什么瓜葛，传出去怕是不好听，而且，这些天，她来的也忒频繁。”一个婆子给芙蓉递盐。

        芙蓉漱了口，将杯子递给婆子，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模样：“宁夫人到府里来，自然有她的道理，老爷不是没有说什么吗？所以这事以后不要议论，你们做好你们的本份，或是洗衣，或是做饭，或是端茶递水，如此就够了。”

        婆子们皆点头。

        一时婆子们退去，青儿“噔噔蹬”从二楼下来，脚步轻快，震的一楼房顶上直落灰。芙蓉一碗茶还没喝完，便被这落下来的灰呛了一下：“是青儿吗？”

        青儿笑眯眯的拿一朵珠花插在芙蓉鬓边：“芙蓉姐，这是我跟葫芦一同去买的，才六文钱，两朵干花，一朵粉的，一朵米黄的，我觉得你戴米黄色的好看，你摸摸。”

        干花做工精巧，层层叠叠犹如刚刚开放。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思，芙蓉笑着道：“青儿你有心了。这干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用谢。”青儿摆摆手：“咱们是什么关系，芙蓉姐说谢我，便是瞧不起我了。我整天没事做，偶尔去首饰铺里走走，买上两三朵珠花首饰的，送些给芙蓉姐，不是应该的么？”

        “好了，那我不谢你了。”

        青儿这才笑了：“刚才那帮婆子敲门把我吵醒了，唉，婆子们起的真早，苏老爷最近也起的早，刚才我在二楼就看到苏老爷去后院打拳了，唉，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喜欢睡懒觉？”

        “你是说老爷去后院打拳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这么冷的天，苏老爷这么早就去锻炼身体了。”

        芙蓉心里一琢磨，想想苏畅对她说的事，便拉着青儿的手，小心的交待了几句。青儿一听，很是疑惑：“芙蓉姐，你让我去苏老爷房里看看是不是有一个桔子？这大冬天的，咱们府里没有买桔子吧？”

        “不是吃的桔子，是一个白玉桔子，据苏少爷说，那白玉桔子平时都放在老爷床头的，我眼睛看不见，婆子们……我又不想惊动，你帮我看看，就看看那白玉桔子在不在老爷床头。”

        青儿听了，便点了点头，进入苏老爷的房间看了看，床头并没有什么白玉桔子，她又四下找了找，字画，瓷瓶，香炉，手珠，却不见白玉桔子的影子，心中有了数，便去告诉芙蓉：“我看过了，老爷屋里没有白玉桔子，床头没有，案子上，小几上，茶桌上我也找了，都没有。”

        原来如此。芙蓉皱眉想了想，或许苏畅说的是真的，那白玉桔子果然被宁夫人给顺走了，只是如今苏老爷还没有发现而已。

        苏畅去集市上走了一圈，或许是因为运气好，竟然遇上了一个卖茄子的小贩，他买了三四个茄子回来，不想在苏府门口遇上了刚刚下轿的宁夫人。

        宁夫人穿灰鼠皮大袄，衬淡黄底黑花襦裙，发间别着黑金色珠花，涂着红艳艳的唇色，由小菊扶着，刚要往苏府里去。

        苏畅打量着她，想想她拿着白玉桔子显摆的样儿便有几分厌恶。

        “苏少爷出门去了？”宁夫人笑着说话，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恩。”苏畅冷冷的瞧着她：“宁夫人又来吃饭？你们府上断了粮了？”

        本是讽刺的话，宁夫人听了却欢天喜地的：“不是我要来，实在是你爹想让我来说说话的，苏少爷背的是什么，瞧着圆溜溜的。”

        “没什么。”苏畅一笔代过，他不想让宁夫人知道他去买茄子，这样宁夫人自然会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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