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探监

孩子没找到，却遇上从宫里回来的葫芦，葫芦看到站在雪中发呆的芙蓉，小跑着奔了过去，拉着芙蓉的胳膊打了个吊吊：“大姐，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专门来接我？我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放心，我自己认得路，不用你接。瞧瞧你们兴师动众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芙蓉没动。

        葫芦伸手在芙蓉面前晃了晃，又给她拍拍身上的雪：“大姐，外头雪大，你傻站着做什么？走，回家喝羊汤去，春娘说今晚上熬羊汤呢，喝了正暖和。”

        “今晚……喝不了羊汤了。”芙蓉声音很是疲倦。整个人都呆呆的。

        葫芦不明所以：“为什么今晚喝不了羊汤？不会是你们趁着我在宫里，偷偷把羊肉喝了吧？”

        芙蓉摇摇头。

        安慕白不想葫芦一直缠着芙蓉，便把丢孩子的事说了，又说：“少奶奶正在京城里到处找孩子呢，恐怕没时间跟葫芦你说话。不然，你先回去吧。”

        葫芦一拍大腿：“你们说什么？大姐家的两个孩子丢了？”

        安慕白点点头。

        葫芦咧嘴笑起来：“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苏府戒备森严，就是一只蚊子也难飞进去，怎么可能会丢了孩子呢？当年在石米镇的时候，我听大姐说，我睡在墙根下晒太阳，人来人往的，我在那儿睡一整天，都没有人偷呢。京城里这么太平，你们就别开玩笑了。”

        芙蓉拉着葫芦的手，她的手冰凉，葫芦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帮她暖一暖。

        “葫芦，两个孩子，的的确确是丢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兴师动众来找……”芙蓉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本来不想哭的，可还是没忍住。说好了要坚强，可母子连心,这么久了没看到孩子。她生怕孩子会出什么意外，他们会不会冷呢？会不会饿呢？会不会已经被卖出去了呢？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找呢？每每想到这些，芙蓉都忍不住流眼泪。

        葫芦看到芙蓉跟安慕白均是严肃的模样，知道他们没有开玩笑，便道：“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人家要报复？”

        安慕白摇头：“少奶奶一直在府里呆着，能得罪什么人呢，应该不是报复，再说，若是报复。拿孩子出气，孩子会受到伤害，却不大可能被偷走。”

        “那……他们不会偷了孩子去卖吧？”

        “正怕这样呢。”芙蓉泪眼朦胧：“若把孩子卖了，到哪里去找呢……如今你苏姐夫在刑部关着无法出来，府里又丢了孩子。如何是好呢……”

        “完蛋了。”葫芦环抱着双手：“哪个盗贼那么可恶？我才当了几天的舅舅？他们竟然把孩子偷走了？对了，是两个孩子都被偷走了吗？”

        芙蓉点了点头。

        “真狠心哪，竟然一个不留。”葫芦拔腿就欲回宫：“大姐，你先找着，我这就进宫去找二姐，告诉她，有人把你的孩子偷走了。让二姐派兵把京城围起来，到时候水泄不通，京城围的跟铁桶一样，我倒要看看，那个偷孩子的能不能长翅膀飞了，要是抓到那人。一定要放在油锅里炸炸，炸成油条才好。”

        芙蓉拉住他的衣袖：“葫芦，这事，就不要惊动你二姐了，你二姐虽是宫里的娘娘。可她又没有兵权，把这件事告诉她，只会让她白白担心罢了。而且如今你姐夫被关押在刑部，皇上那里正盯着咱们家呢，何必再去碰钉子？”

        葫芦点了点头，只能跟芙蓉一块找孩子。

        天渐渐暗了下来，卖菜的小贩收拾了摊位回去了，卖油条糕点的小贩也准备收工，街头的店铺纷纷挂起了红灯笼，不远处有人燃放鞭炮了。鞭炮的声音很清脆，在寂静的半空中炸开。

        芙蓉抬头看了看，有人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幕中散开，有圆形的，也有菊花形的，各式各样，五彩缤纷。

        京城里有欢呼声，有小孩子举着风车从芙蓉身边跑过，北风吹过风车，风车发出“呼呼”的响声。小孩子很快便跑不见了。

        又一轮烟花在空中炸开。

        夜幕被点亮。四周店铺里的灯笼也一盏一盏的亮起。京城里萦绕着一团红光。

        “今儿就是小年了，唉，过了今天，就要扫厨房炸果子了，大年也就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家的年货都准备好了，昨儿我家那个小子闹着要吃枣糕，这不，我出门买了些新鲜的枣子泡一泡，等泡好了，揉进面里，做几块枣糕给他解解馋。”

        两个妇人边走边笑。芙蓉才想起来，原来这日是小年了。

        农历十二月二十三和二十四，是民间传统的祭灶日，又称“小年”。传说灶王爷原为平民张生，娶妻之后终日花天酒地，败尽家业沦落到上街行乞。一天，他乞讨到了前妻郭丁香家，羞愧难当，一头钻到灶锅底下烧死了。

        玉帝知道后，认为张生能回心转意，还没坏到底，既然死在了锅底，就把他封为灶王，每年腊月二十三、二十四上天汇报，大年三十再回到灶底。老百姓觉得灶王一定要敬重，因为他要上天汇报。于是，民间就有了腊月二十三、二十四的祭灶“小年”，祈求来年平安和财运。

        小年到了，离大年三十也就不远了。

        也难怪，这晚京城里有人大放烟花，以示庆祝。

        因为天冷的缘故，京城里的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有穿着大毛衣裳的人路过，也是很快钻进了路边的酒楼饭馆里。

        芙蓉及安慕白他们，自出门找寻孩子开始，便一直没有用饭，这会儿腹中“咕噜咕噜”的。体力都有些不支了。

        “安管事，葫芦，咱们回去吧。这会儿还不回去，老爷该担心了，况且，今天是小年二十三，要祭祀灶王爷。”芙蓉低着头，沿着皑皑的白雪回了府。

        过年，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用饭，或是说说笑笑，这个年，也就过去了。时间易逝，或许很快又是下一年。

        可对于丢失孩子的人家来说，这个小年，却过的格外艰辛。

        芙蓉回府的时候，天已尽黑，苏府门口两盏单薄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婆子们见芙蓉回来了，赶紧给她递上暖炉，又引她到中堂里用饭。

        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三回了，苏老爷一直坐在那儿发愣，连筷子也没有动，见芙蓉回来了，苏老爷忙站着迎接，可芙蓉脸上毫无喜色，这说明，并没有什么好消息。苏老爷又颓然坐了回去。

        看门人来报，说是出去找了一天，也见了不少小孩，并没有找到少爷跟小姐。

        苏老爷叹气道：“他们既然偷了孩子，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少爷跟小姐饿了没有呢？”想到两个孩子，苏老爷心里也酸酸的，见芙蓉眼圈红红，便招呼她坐下：“芙蓉啊，今天是小年了，无论如何，先吃些东西吧，孩子……今天没有找到，明日再接着找吧，总有找到的时候，咱们苏家一向行善，自我爷爷那一辈起，祖先啊，并不敢做什么恶事，想来老天爷只是跟咱们开了一个玩笑，不会夺走那两个孩子的。”

        看门人找了根棍子，挑了一小截儿鞭炮，跑到大门口，“噼里啪啦”的燃放了，若在往年，放了鞭炮，大伙一定会很喜庆，说些吉祥话是要的，可如今，个个都阴着一张脸，就连在饭桌边伺候着端茶倒水的婆子，也变的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芙蓉见苏老爷无心下咽，又知他身体不好，害怕他撑不住，便端起一碗饭来，自己先扒了几口，像没事人一样劝慰苏老爷道：“爹，你好歹吃些，刚才爹不是说了吗？苏家一向行善，老天爷不会夺走那两个孩子的，咱们不是在找吗？或许很快会找到。”

        苏老爷勉强端起饭碗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

        次日，芙蓉起了个大早，本想去找孩子的，可还没出门，便遇到了刑部的衙役，衙役告诉芙蓉，苏畅有事，想见一见芙蓉。

        找孩子的事，只得拜托给安慕白。

        芙蓉换了身桃粉色的衣裳，梳了头，觉得眼睛有些肿，眼角昏沉，像是几天没睡了一样，她便抹了些粉在鬓角，这样看起来，就精神多了，她不想苏畅担心。

        苏畅还被关在牢房里，田青仁躺在那儿，身上盖着苏畅的大袄，苏畅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折着手里的稻草。

        见芙蓉来了，他眼前一亮，快走几步，隔着栏杆抓住芙蓉的手：“你终于来了。”

        “是。”芙蓉一看到苏畅，便要流泪。她忍不住想那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跟苏畅长的极像，看到苏畅，就像是看到了他们。可她不能让苏畅知道孩子丢失的事，若苏畅知道了，不定会难受成什么样，他一定会着急的。于是，芙蓉便偷偷的抹抹眼泪，挤出一丝笑来：“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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